第十章
颜光还是穿着便于行动的制服，有点像贺琛他们穿的样式，脚上还是那双带裂口的靴子。她的头发扎了个高马尾，银灰色的一束笔直地悬挂在背后，没有特意做任何造型，大omega本人就不缺气场。她所到之处，既像剑光又像闪电，令人心生一凛。
楚恒把小和抱起来，安静地退到大omega身后。李歆迅速站直了，不自觉地拢了拢头发，笑容局促地说：“啊，想必这位就是——”
颜光平静地说：“我是颜光，寒暄就免了。作为孩子家长，小和的事我们追究到底。”
颜光说着，看了小和一眼，朝他点点头。小和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还是定下心来。大姐姐说过的话就是承诺。
李歆咬了咬嘴唇，柔柔地说：“小红她……还是个孩子呢。”
颜光直视着李歆，语气平静：“已经会伤人了。”
她说：“此事不必再议。会场见。”
李歆扯了扯嘴唇，勉强笑了笑。小和被楚恒抱着走出老远，还觉得那个漂亮大哥哥站在原地注视这他们。
又漂亮又可怕的人，小和心想。
*
豆豆展开屏幕，那头的颜华双臂展开，任由仆人样的造型机器人上上下下地给她整理礼服的褶皱。她穿着夸张的红色大蓬蓬裙，更显得腰身盈盈一握，好似一朵倒置的淡红玫瑰。
颜华满不在乎的声音传来：“理他呢，池浅王八多，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哼，咱们不和他们玩，傻子似的。”
楚恒明智地决定自己没听到这句话。
颜光说：“你省省吧。一套衣服做了两个小时还不出来。”
颜华哼唧着说：“这怎么是衣服的事？一套造型，两个小时算快的啦。我这身还好是浅色，要是大红，我非得把头发染成黑的才成。哎呀，你再等等。”
颜光摇摇头，对楚恒和他怀里的小和说：“你们去休息。”
楚恒点点头，抱着小和往出口走，豆豆紧紧地跟着alpha。小机器人小声地问小和：“小和，不喜欢以前的同学啊？”
小和犹豫了一下，认真点头，他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小和，不喜欢小红。”也不喜欢那个老师。
小和虽然很怕被认为自私，但是，小和还是不愿意否认自己对于她们的抵触心理。楚恒感觉怀里的小omega全身都僵硬着，用手很轻地拍拍他：“不怕。我会保护小和。”
豆豆说：“我也会保护小和的！以后把他们，嗯，包括李歆先生一起拉入黑名单就好了。他们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啦。”
小和不提这个了，只说：“嗯，我们去玩吧。”
*
楚恒下意识把小和带到了alpha休息室。推开门的时候，小和闻到了呛人的烟火味、锈味、机油和皮革的味道。很多alpha身上的气味夹杂在一起，带着惊人的热意——就好像快要起火的前一瞬间，只差一颗火星就能爆燃。
小和好奇地探出脑袋，揪着楚恒的衣服，看alpha们互相打招呼。一种清新酸甜的气味从楚恒的怀里散溢出来，alpha们看似面色如常地和楚恒颔首致意，只有小机器人看出来他们的动作慢了半拍。
楚恒继续往前走，中间的场上正有两个人在对打，空气里传来沉闷的钝响。小和认出来有一个人是贺琛，他脸色如常，拳脚显得很利落。
副官本来站在一边，错眼瞥到楚恒抱着小和还要往里走，赶紧跑过去。“怎么把小和带来了？”副官问楚恒。
楚恒有点迟疑：“颜光女士说，带小和来休息。”
副官来不及叹气，一道风声从他们身后响起。小和跟着楚恒转过来看，贺琛还在台上，他的对手跳下来和楚恒说话。是一个墨蓝色头发的alpha，身上的味道有点像脏机油味。
男人随意地看了一眼他们，伸出拳头砸了砸楚恒的肩膀：“哟，小校尉，好久不见。你好了？嗯，这个小东西哪来的。”
楚恒行礼：“傅烈将军。”
豆豆挥挥手：“傅烈将军好呀，我是天钧的子分子计算模块豆豆，这位是小和。”
小和抬起头，干巴巴地介绍了一句：“大哥哥好，我，我是小和。”
不知道是不是小和的错觉，好像空气突然凝固了一样，小和默默往楚恒怀里缩了缩。
小Omega并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的alpha都停下来看向他。
楚恒挑了挑眉毛，也跳下来。他走过来，动作很轻地捏了捏小和的脸。小和对贺琛的印象一直超级好，非常配合地给捏。
贺琛也问：“怎么过来了？”
楚恒尴尬，低声说：“……来休息。”
小和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傅烈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孩，小孩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回视过去。豆豆跟在楚恒的腿边，仰起头，也不知道在计算什么，眼睛里“时不时闪过一丝数据的光芒”。
小和拿着手里的小草莓，递给蓝头发的大哥哥。因为身体前倾，楚恒还小心地抱高了点。
傅烈用两只手指捏住毛线织物，听到小omega细声细气地说：“送给你。”
贺琛拍了拍傅烈的肩膀，alpha面无表情地捏了捏小草莓，在感觉到柔软的织物变形的瞬间动作变得很轻。小和闻到alpha身上的机油味好像被微风吹走了一些，流露出本来的苦涩的木质香。
小omega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这个动作在颜家是安抚的意思。小孩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傅烈感觉和宠物店里的复原猫咪幼崽的击打差不多。
那时候他为了讨好一个omega-beta，特地豪掷千金买了这只可爱的宠物。据说是蓝星原基因的小猫时不时咪.咪地叫，它的声音对alpha来说过于刺耳，但是omega喜欢。
付出是有回报的——傅烈得到了半管三代蓝管，对方显然很满意，这让他挺得意的，尤其是在贺琛面前：毕竟像贺琛一样臭脸到被集体拒绝的alpha实在是不多见。
现在有一只不怕他的小猫咪用爪垫拍了拍他。它还有水润的眼睛和可爱的声音，唯一刺眼的就是坐在贺琛这一派人的怀里。
副官带着楚恒转身就走，旁边的傅烈一把把贺琛拽住了。alpha压低了声音问：“这小孩什么来头？别满嘴黄汤，你丫当初和我一个寝室，你不用抬眉毛老子就知道你要撒谎！”
贺琛果然抬了抬眉毛，八风不动地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烈两只手护着这颗小草莓，果断给了他一脚。
*
小和从豆豆手里拿过纸盒，打开来，果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小草莓。话说豆豆真的存了好多手工作品……小和想了想，下次就绣小手帕好了，把豆豆的库存补满。
（嗯？为什么要存这么多作品？小机器人握拳：因为等小和变成超~级~有名的omega之后，豆豆就可以用这些小草莓去换自己的升级芯片啦咩哈哈哈哈！）
豆豆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一闪一闪的，显然很忧伤；小和赶紧抱了抱自己的好朋友。小omega把小草莓放在alpha们的手上，然后看着大哥哥们很有礼貌（在贺琛看来极为敷衍）地和坐在上首的贺琛说一些官方语言。
小和手里的盒子以非常快的速度空掉，豆豆扁着嘴掏出一盒又一盒，可爱的小草莓们飞速消失在alpha们的大手里。小和注意到他们大多都是闻起来很焦灼的那类，他因此也会认真地拍拍他们的手臂——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他们需要安慰，小和就这样做了。
副官对他们笑了笑；这些alpha的肩章上纹饰并不多，副官看了看小omega，决定什么也不说。楚恒只管扶着小和。
贺琛看着他们，一个和他相熟的alpha站到小和面前，小omega给他一个草莓；然后他在外面晃了个小圈子又排队轮到他进来，小孩又给他塞了个草莓；等到第三次的时候，小omega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疑惑地歪着头看了看他，有点犹豫地捏着小草莓。这倒不是说小omega完全发现了什么，只是alpha直接把得到的两个毛线织物装在透明小盒子里用手托着，这实在是太明显了。
小omega难得犹疑不定，最后还是伸出了手。alpha们都笑起来。楚恒把孩子的小手轻轻地握住往回撤。副官往后走了两步，贺琛随手扔了个镇纸，被alpha灵活地躲过。“滚吧！”贺琛笑骂了一句。
*
小和与豆豆站在洗手台前面，认认真真的洗手。豆豆还给小和正面反面布灵布灵地展示自己洗好的手。
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豆豆闷闷不乐地说：“小和，为什么要把草莓分给那些没名次的alpha啊？”
小和本来洗手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他有点吃惊地问：“豆豆，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们没有功勋啦，肩章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豆豆理所当然地说：“就算帮助了他们，也没有多大作用的。这么多草莓，我本来可以拿去卖给商业界，竞拍的话可以卖高价。”
小和愈发吃惊了，小omega甚至来不及擦干手，他抓住了好朋友的手，急切地说：“豆豆，不可以这样说！”
孩子不假思索地说：“不是没有作用，小和，帮忙。大家有帮到就好。”
他强调道：“没有很厉害，也没关系，小和帮忙。豆豆以后不可以这么说，也不可以这么想的。”不过，孩子最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下次，做手帕给豆豆。”
豆豆说：“那小和没有任何回报，也没有关系吗？”
小和摇摇头，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没关系啦！不是要回报。小和有帮忙，大哥哥们变好，就可以。”
小和朝小机器人笑了笑。他有点不好意思说，其实帮助他人已经让他变得足够快乐，这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豆豆认真地扫描着小和，最后点点头说：“天钧说得没错，小和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小和终于笑了起来。他挽着好朋友的手臂：“小和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机器人！知道好多知识。”
两个孩子一路走回去。“嘿嘿，也没有最厉害啦，天钧是最厉害，豆豆勉强算是第二厉害哦！不过以后我会越来越厉害的。小和，以后我罩你！”
“哇！”
“啊快走快走，好像考核要开始了！”
副官笑着摇了摇头，对楚恒说：“小校尉，你真的很幸运。”
楚恒轻声说：“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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