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摸着秃脑袋,喝着茶缸里的茶,越看眼前的少女越是唉声叹气。
栗清月扯了扯自己的校服下摆,绿眼睛里藏不住的心思让人一眼看透,就像清澈见底的湖。
“老班,你也知道我是中法混血儿,你看我眼珠子正儿八经的绿色。”
少女一只手巴拉了眼皮,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眼珠,乖巧又狡黠。
“你看,天生绿眼睛,照你这样说你不能说我要把眼珠子抠出来换成黑色的吧?”
老杨将茶杯重重一搁,横眉竖眼道:“我是这个意思?!”
他鼻孔出着气,一脸严肃道:“你这小同学怎么这么冥顽不顾,我说东你说西。”
“我现在说的是你头发的事,不是眼珠子的事。”
“还有你老实说你头发是天生金色的?!”
栗清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吭声。
随后她踢了踢地上的空气石头,嘴向下垂,一脸不高兴。
老杨叹气道:“我带了这么多届学生,说实话就没见过比你还不听话的女学生。”
说完他摆了摆手,不可置否道:“让你家长来,没商量。”
……
朝浅来的时候栗清月就在办公室门口的墙边边背着小手,缩着小脑袋像个鹌鹑一样,可怜巴巴的。
听到脚步声,栗清月立马抬头看向来的人,见来的人真是她,头顶一直悬挂的气球飘走了,没有爆炸。
女人身上还穿着刚在实验室里的白大褂,左口袋上方是翰林大学内神经研究所,下面是她的工作牌还没来得及取下。
朝浅匆匆来到她面前,膝盖微向前屈,柔和的目光和她相平,顺手捋捋耳边的碎发,顺手将工作牌取下,体香是温柔木质香——檀香玛索亚,清冽的飒气杂糅微甜的芬芳。
她眸子流淌着潺潺霭霭的团云,映着绿水悠悠,“来吧,一起。”
栗清月挺不好意思的,特别是慌乱躲闪眼神后看到她左口袋上的那一行字。
可是,要是真的喊家长来,自家老妈肯定要发雷霆大怒。而且栗棠还在国外没回来。
于是栗清月当时脑子飞快运转,通知家长,老妈一旦得知自己没染回头发,丝毫不怀疑她会立马杀回国提着自己的后颈去理发店。
那时候想到这里…
少女就感觉自己后颈皮肤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手揪住后颈。
栗清月在等待的时间,心弦一直紧绷着,头顶仿佛有个时刻会被针戳破的气球,脚步声就是针,一不留神嘭得炸了。
不过,还好。
朝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眼含碎笑道:“怎么了,害怕?”
栗清月迅速下移目光,于是视野转化是朝浅的乌混蓝发丝,以及那一抹白尖下巴,只言片语道不出主人的温韧。
她先是撅了撅嘴,娇憨可爱,一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然后张了张嘴故作夸张道:“怕,可怕叫家长来了。”
其实当栗清月选择染这个头发,并且来学校时,她知道老杨绝对会来找自己。
但是,有些时候,栗清月即便心里知道后果是什么,但她依然会去做。
即便时光倒转,她也会染头发,也会张扬地来到学校,没有后悔,不会变。
说完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浅浅姐,要不你摸摸我心跳声,老快了。”
话刚说完,栗清月的额头就被人用手戳了一下,她“啊呜”了一声后捂着额头,绿眼睛汪汪,看到朝浅神闲气定抱着胳膊,女人笑眼弯弯打趣道:“还能贫嘴,说明没那么害怕。”
栗清月插着腰,眼睛和嘴巴同时笑起来,嘴甜如蜜:“哈哈哈,主要是浅浅姐来,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
栗清月跟在朝浅身后,她头发还天生自然卷,蓬蓬的让人羡慕,活脱脱像个金毛小狮子,还是穿着校服的小狮子。
她在心里嘀咕道:找其他的熟人不行,她们定然会说漏嘴的,毕竟是熟人,到时候麻将桌上一碰,啥话都自然顺着嘴说出来。
朝浅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像坚韧不拔的剑白兰花,眉眼有些许疲惫但是依旧温笑道:“怎么想到找我了?”
栗清月可爱地笑起来,“因为你是大姐姐呀。”
老班刚说完没商量,朝浅的面庞浮现在她眼前,几乎一秒不到她就想到她。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虽然栗清月非常非常讨厌补习,同时朝浅也很严格把关她的做题,但她一点也不讨厌她。
一开始,栗清月也纳闷,自己为什么不讨厌她,后来一想自己什么时候讨厌过女生呢。
因为是同性,天生就有好感呐。
另外栗清月在听完朝浅“剃光头”的壮举后,越发觉得这个姐姐太酷了,明明那么温柔还喜欢揉自己脑袋,居然敢光头。
栗清月心里还挺疑惑朝浅当时没被叫家长么,不过当务之急是让她和自己打配合糊弄过老班。
朝浅脚步一顿,微挑眉回头看向栗清月,温柔的茶眸落到她扯着自己胳膊肘的手指上。
她刚想出声,下一秒胳膊就被人熊抱住,软香柔软,身子忍不住一僵。
栗清月软乎乎搂着她的胳膊,“浅浅姐,等会儿一定要救我呀。”
朝浅无奈一笑,抽不出胳膊,另一只手横过去揉着她的脑袋,“姐姐自然会帮你啊。”
……
老杨没想到栗清月打电话让来的家长居然这么年轻,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头,眼睛微眯。
此时朝浅站在他面前,蓝灰挂耳。
栗清月在她旁边,白金卷发。
少女这时乖巧地垂眸,用手指了指老杨,甜甜道:“姐姐,这就是我的班主任。”
老杨看着她俩的头发,长吸一口气,双手撑着膝盖,看向朝浅:“你是栗清月的姐姐?”
朝浅点了点头,“嗯。”
她偏头看了一眼少女,迅速伸手拍了拍栗清月的手背,笑得温柔。
栗清月飞快翘起嘴角,但又想自己还在挨批,翘起又被压下了。
老杨瞅她俩的互动确实像姐妹,关系很好很熟。
“这么说她头发的事你是知晓?”
这时朝浅摸了摸她的头,“我妹妹是混血小天使。”
栗清月被她突然的夸赞弄得脸一红,她小天使?
浅浅姐还真会夸人,她在心里嘀咕。
少女忍不住用肩膀撞了撞朝浅,见朝浅疑惑不解看向自己,她立马做了一个傲娇的小表情。
真是臭美又可爱。
这时老杨摆手,随即苦口婆心拍大腿道:“不是,关键是她前几年发色都不是这样的,这怎么解释?”
还真是姐妹俩,话说的一模一样啊。
“校有校规,班有班规,学校学生是不允许染发的,她这么特立独行,其他人会怎么看?”
“这就是不良行为。”
栗清月在心中幽幽叹气,她早就知道保不住这个发色,昙花一现也挺好的,但是不良行为这四个字,栗清月还是挺不服气的。
至于让朝浅来是因为如果是自家老妈来,那她不仅会生气,而且肯定要问东问西,打探自己在学校的情况。
朝浅心中也了然,少女只是想躲过叫家长而已。
不过在感受到她的不服气后,朝浅看向老杨的目光冷了冷。
至于应付班主任的官话,朝浅早就打好腹稿了,毕竟大了五岁,再加上她自己平日和导师交谈,官话必不可少。
“学生在学校要遵守校规,无规矩不成方圆,不良行为老师是应该制止才对。”
老杨频频点头,官话虽然废话听着让人舒坦。
朝浅穿着白大褂,说话时会适当停顿几秒,脸上也是标准的官笑,游刃有余地说着废话,却让听的人越来越觉得她说的真是好。
“不过我记得没错中学生的不良行为是不包括染发的,”
女人说话很峰回路转,老杨被她这一转,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只见朝浅笑得淡淡,一字一句道:“杨老师教育归教育,扣这种帽子给我妹妹怕是不好吧?”
老杨被哽得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的栗清月忍不住看向她,心道:好厉害啊。
……
夕阳西下,栗清月蹦蹦跳跳走出校门口,时不时回头张开双臂转了几圈,“浅浅姐,你刚才也太厉害了吧。”
朝浅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她,时不时扯着她的袖子以防她转晕,茶眸满是碎笑,“打官腔而已。”
栗清月突然来了一句:“啊啊啊,你要真是我姐姐就好啦。”
朝浅笑顿了一瞬息,很快一本正经打趣道:“那好,不过你要问你妈妈愿不愿意无痛喜当一个22岁人的老妈。”
没想到她也会开这种玩笑。
真没想到。
栗清月大笑起来,清铃铃的笑声铺满了一地。
*
某年某月小鳄鱼手记:
不高兴,因为今天被叫家长了,高兴,嘿嘿嘿,因为我请了另一个“家长”。这个“家长”超级厉害,哈哈哈,我老班一开始听得还很高兴,结果后面表情一愣一愣的,可有意思了(爽),浅浅姐太厉害了!
附赠一段话:发丝拂过我的脸颊,酥酥麻麻的,像泡在阿拉斯加海湾的分色海线上,上半身在浅蓝浮着,下半身却在深蓝中拍水。
//
栗家。
栗清月哼着小曲开门,刚换完拖鞋走到客厅,就看到自家老妈坐在沙发上。
她心中惊诧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栗清月正准备甜甜当小棉袄,就听到栗棠沉着声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亏得我昨天突然想起你头发的事,差点被你糊弄过去,栗清月说你多大了,还不懂事?”
听话…
可是妈妈,如果你再晚几秒钟说话,让我先说,你就不会觉得我不听话了。因为我正准备和你说我要去理发店染回头发了。
这搁谁都觉得委屈,席卷而来的委屈和气让栗清月红了眼。
这时栗棠起身准备扯着她的手,不置可否道:“现在立马和我去理发店,没得商量!”
而少女咬着牙,反骨上来了,大声道:“我就不!”
刚才的快乐一下子没了。
少女生气又委屈,直接摔门而出。
而身后栗母也气道:“栗清月!”
……
不过栗清月刚踏出脚,就撞上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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