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上午10时21分。
雨停了,陈晨闭着眼睛坐在车里,可他又似乎不在那里。
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度袭来,暗红的光又照进了门里。
“咚、咚……”
一阵奇异而沉闷的声响在寂静中回荡,传递来压抑无比的氛围。
等等,“我”这是在哪里?明明刚刚还在透过门看那个笨小子的生活,他完成任务后便在车上小憩,而我也随着他的沉睡,陷入了梦境。可为何一眨眼,我便置身于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我需要光,我想着。这个念头刚刚显现,世上便出现了光,它为我揭示了想要的答案。
笨小子陈晨在这里,他一脸木然,宛如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正抬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庞然大物。
“咚、咚。”
“咚、咚。”
那被层层绷带紧紧缠绕的梨形物体,正孤独而有力地跳动着。
每一次扩张与收缩,都在昭示新生命的诞生,那个她将从旧日的躯体中复苏。
无数细小的手臂从布条的缝隙中伸出,张牙舞爪地扭动,仿佛迫不及待挣脱束缚,尽快拥抱这个世界。
忽然,一个苍老而空洞的声音,霸道地淹没了所有的声响,包括那心脏的跳动声。
它低语着:
新的希望、新的未来,还有那无法摆脱的过去,都将汇聚于此;
她在等你,快来吧!
——来,快来!
X.X
“陈队,陈队!陈——————队!”
陈晨被一个更为真切的声音唤醒,汗水顺着发梢滴落。他险些再次被那梦魇所吞噬,那是红石能量在他心中种下的种子。
他循声望去,透过车窗看到了同队的伙伴张予扬,那家伙正拿着卷纸筒,准备对着他的耳朵大喊大叫。
看清张予扬手里的东西后,陈晨连忙抢过他手里的本子:“哎呀,报告单!”
“开锁呐!嫌疑人已经抓住了,我们在外面风吹日晒十分钟了!陈队,你就算亏待我和周小哥,也不能亏待嫌疑人吧!”张予扬敲着车窗框,语气抑扬顿挫,脸上的表情夸张得如同受气的小媳妇。
后面负责控制嫌疑人的周同齐也伸着脑袋喊道:“难得见队长犯困,昨天晚上是不是去偷牛了?”
犯困?难道只是因为休息不好做梦吗?
陈晨不知为何,心烦意乱得没法思考。他打开车门,站了出来,但没让出位置,而是指了指后面的车:“小周,你把嫌疑人带赵哥车上去。”
“咋回事啊,陈队,你这车镶金边了?还不让坐,镶的几K的啊,让我来观摩一下。”张予扬钻进了驾驶室,一顿捣鼓后,瘪着嘴说,“我看这车太破,配不上您高贵的身份,要不陈队您申请台新的吧,这台破车我就勉为其难替您保管着,您看咋样?”
“我看你个头!”陈晨没好气地说着,连忙把驾驶室里的盒子抢了出来。
是的,装有红石样品的盒子又被打开了,是那股力量再次将他拖入更深、更沉的幻境里。
是他在睡梦中不小心蹭开的?还是红石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在影响这个世界?
最让陈晨感到恐惧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产生了一股巨大的贪念,不希望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得到这个盒子、得到这块红石原矿。
张予扬伸手想拿,但没拿到,笑嘻嘻地说:“啥东西,这么宝贝。陈队你今天魂不守舍的,就为这?没关系的,你放心,以咱俩的关系,就算你犯事被抓了,也一定不是我举报的。”
陈晨支支吾吾,觉得自己状态奇怪,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在心底升起一股悔意。
后车闪灯鸣笛,示意已经准备就绪。陈晨发了条消息过去,让他们先走。
张予扬这边也不安生地说:“就这么个家伙,叫了咱四个人来,完事了还没查到违禁红石武器,早知道我就去吃早餐,让赵大脑袋去干活!今早我想吃蛋挞来着。”
陈晨用手指了指他,没说话,自个儿坐到后排去。
然而已经启动汽车的张予扬却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小鬼,并没有被这么个小插曲破坏掉好奇心,依旧追问着盒子的事。
陈晨在张予扬的追问下,心中的懊恼越发膨胀——这是区长给他们队里的任务,他怎么会想藏着掖着呢?
但他刚才实在是被张予扬闹腾得有些气,要告知也得在说道这小子几句之后。
“你不是红石特别行动队的老队员么,红石不认识啊?”陈晨说。
“红石?哪种啊,瓶装的罐装的?多少倍稀释?小爷我见过的可多了!”张予扬嚣张地说。
“是红石矿原矿。”陈晨死死地盯着盒子,这样的行为仿佛成了他的本能。
但他也在思考这,与他的顽固相比,之前同过车的周同齐,和现在在车里的张予扬、乃至将石头交给他的区长,似乎都不像他这般受影响。
而他呢?净梦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心脏、手臂,什么“来”……现在想起直叫人掉一身鸡皮疙瘩,恶心死了。
在这痛苦的深渊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似的,他不明白为什么。
区长还好说,他毕竟只是普通人,可他们红石行动队全都是可以与红石能量获得同步的共鸣者,难不成共鸣者里选拔出来的启封者,就真更不一样一些?那也不该是负面方向啊。
他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不舒服。
“哦哟,原矿?这个倒是没见过吼,原来队长昨晚不是去偷牛的啊,哪里搞来的呀?”张予扬故作夸张地说。
陈晨可不想回答这个,区长一早就把他叫过去,虽然是为了公务,但偏偏有长辈那层关系在,他又不擅长撒谎和掩饰,生怕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被八卦的同事们乱传。
于是陈晨编了个理由:“夜观星象,搁城外砂砾地捡的。”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张予扬的大眼睛在车内后视镜里若隐若现,“前天城西冒出了座红石矿,是吧?”
“你怎么知道?”陈晨差点从座椅上站起来,怎么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人消息不够灵通,上面的知道就算了,怎么下面的也知道。
内后视镜里,张予扬眉飞色舞地说:“论坛上看的呀!早跟你说了咱论坛里啥都有,要不要哥给你分享个邀请码?”
陈晨又坐了回去,反倒教训起张予扬少看那些地下论坛,里面鱼龙混杂,他们的身份不适合看这些,要是被纪律组的逮到,少不了一顿责罚。
但当他的大腿重新接触到座椅的时候,他的心脏突然一紧,一股刺痛随着血液传遍全身,他好像又看见了那颗巨大的心脏。
“来——快来——来迎接属于我们的大团结!将罪恶的人类洗净!”
那苍老而空洞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拉回那个恐怖的梦境。
陈晨痛苦地挣扎过,但最终还是无法抵挡那股力量的召唤。他手中的盒子因受力而打开,鸡蛋大小的红石矿滚落到了他的身边。
尽管盒子有锁扣,但还是给那块狡猾的红石矿逃了出来!
心脏的绞痛让陈晨无法忍受,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跌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而那颗巨大的心脏正在深渊的尽头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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