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萨切森还是没有露出丝毫畏怯,他总算看向契克木,
“在我离开王城前,我和伯父已经约定,只要收到消息知道我离开了莫里,就马上派兵向此地而来。”
契克木震惊地看着萨切森,他转不过这个弯。
“我们是为了莫里的传说而来,结局只有两种,那能杀死我的诅咒被我摧毁,或者被要阻拦我的普阿得到——当然,我们谁都想不到会找不到。普阿一定以为我已经摧毁了那个诅咒,因此他不敢轻举妄动。为了防止任何意外,伯父会亲临这里,保证我们能活下去,契克木。”
萨切森安静了下来,不过他仍旧看着契克木。海潮的声音在契克木的耳朵里变得明显,半晌后他听到萨切森再度开口,“或者……”但萨切森没说下去。
契克木感觉到自己的鸡皮疙瘩在皮肤上出现,这种感觉说不清楚是兴奋还是恐惧。如果萨切森不是他值得信赖的王兄,那这个人将成为能轻易夺取他性命的可怕谋略者。
但他是萨切森的左右手,因此,契克木就因为眼下的情况而感到亢奋起来。
“伯父什么时候到?”
“应该是大后天。”
当他们往回走的时候,契克木不由得在心里不断算着这几座城镇一年所能带来的利润。
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只要伯父到了这里,那么普阿就无法轻举妄动,他最好的选择只有站到萨切森的队伍里。
在普阿离开的时间里,这里将成为萨切森坚实丰厚的经济来源,他别无选择。
他们一起回到屋舍,积雪浅浅地盖在院里,明显是之前被打扫过了。
契克木不跟进去,只和守在周围的狼卫交谈了几句,确定今天没有特殊的情况出现,他就离开了。
萨切森把外袍交到中年的女佣手里,要向楼上走,但女佣稍微拦住了他,萨切森于是低下眼睛看着她。
“太太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她似乎还不能习惯这里的环境,几乎都在睡觉。刚才我问她是否来吃晚饭,她说等您回来了,我再去叫她。”
太太。萨切森在心里想了想这个词,对他而言,这个词是很少见的。他时常接触到王后、王妃、夫人等。
太太,这如此庸常的词语现在在他听来却变得十分有趣,因此他那寒冻似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对着心惊胆战的女佣颔首。
悬梯边烧着烛火,但也说不上多明亮,尽头的房门掩合着,大概是为了避免反复开门的惊扰。
他悄声推进去,想象着凯瑟亚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轻声地睡着,毕竟他之前从未遇到这样的兴致,昨天即便已经收敛了,但还说得上是不管不顾,把疲于奔途的凯瑟亚折腾得垂泪乞求他——
但出乎他的意料,凯瑟亚已经醒了,正静谧而端丽地坐在窗棂边。
她原本望着窗外,现在才转过那在幽微烛光中显得朦朦的脸庞。她的神色对狼族来说不难看清,凯瑟亚已经醒来有一段时间了,面上没有些许惺忪,不过应该是一直对着窗外出神,所以此时看到无声出现的萨切森才有点微微的讶异。
“……大人?”
萨切森走向她,他们的卧室里没有一盏灯烛,一切都泅在清冷的暗里,“大人?”
凯瑟亚怔了一下,目光才碎出了一点细微的颤动,“……萨切森。”
他停步在她的身边,用宽大的手掌拢过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腰边,然后轻微托起她的下巴,看那比夜空更澄净的眼睛正顺从地、无声息地望着自己。
卧室里没有一点火炭,所以手臂触碰到的发丝是凉丝丝的。
“佣人说你几乎什么也没吃。”他垂着面孔对她说。
“我太困了,实在是没办法吃什么,就想等您回来再吃。现在您回来了,就请您陪我吃吧。”
这样说的时候,凯瑟亚的唇角陷出柔和的微微笑意,但那种笑意不深,抹一下就会从尘埃一样擦去。
萨切森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她一会,让凯瑟亚错以为他都要吻她了,才开口,“你在这里看什么?”
他注意到凯瑟亚一闪而过的迟疑神色,但因为转瞬即逝,所以几乎会以为那只是他自己看错罢了。
萨切森看到凯瑟亚的笑容又明显了些,她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只是大海而已。”
他俯下身来,凯瑟亚不因为他的靠近而偏躲,她伸出一只手抚向他的肩膀,身上裹的毯子因而从颈边滑到椅上。
她闭上眼,由任萨切森进食那样深地将她吻得发起热来。
她本以为会更迟去吃饭,但在这个吻中止之后,萨切森摩挲着她的面颊,低声道,“……先吃饭吧。”
在凯瑟亚起身离开之后,萨切森的视线从窗内冷锐地探出去,身上那舒缓的感觉一瞬就褪净了,像是海潮转眼离去,徒留遍滩的嶙峋黑石。他把可见的一切记进心里,才转身跟随她下楼。
女佣正把晚餐端上桌,当她看到凯瑟亚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就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凯瑟亚非常好看,所以她一直笑眯眯地望着她,殷切地请她坐下来。
“先生也请。”
先生。萨切森看着被称作太太的凯瑟亚,她正对女佣露出非常温和的笑容,而那骨子里的仪礼使她平和的态度里更多出一些从容的矜贵来。
“您是从远地而来吧?”女佣边忙碌边对凯瑟亚说,“我听说了,您和先生才新婚对吗?这里是不错的地方,但如果开春来会更美些,大海蓝透了。”
凯瑟亚愣了一下,还不待她说什么,女佣又说下去,“我们有一个庙宇求子特别灵验,您有听说过吗?这几天和先生出去转转吧。”
萨切森非常厌恶话多的佣人,他宫殿里的佣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服侍者。
但此时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凯瑟亚露出无措的神情来,那张神色从来不浓郁的脸涨起无法掩饰的红,她似乎很镇定地盯着盘子,嘴唇却微微抿起一点,貌似平静的脸被羞赧的血色充满了,她眨着眼睛,眼里细细晃着一点惊慌的光亮。
她不看萨切森,却也不垂下眼睛,只是盯着盘子,萨切森则没有任何忌惮地看着她的面色变化,笑影在他的脸上变得明显。
当女佣盛上最后一个盘子时,她才注意到太太的面颊已经红透了,耳尖要滴血那样沥沥着暖热的颜色,她惊讶地“啊!”了一声,继而明白情况地笑起来,
“我不打扰两位了,太太和先生先用餐吧。”
当女佣退下去之后,萨切森盯着凯瑟亚,低低地笑着对她说,“……我的太太。”
凯瑟亚总算抬起眼睛,用看似恼怒却又不是恼怒的明亮目光看了他一眼,“……萨切森。”
萨切森的笑意深了起来,他稍微前倾了一些,目不转睛地、近近地看着她,似乎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离开就是在辜负时间,“不是我的太太吗?……那么是什么?”
凯瑟亚应该在这个时候和他说些什么,是或者不是,好让萨切森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她捉住,但她就是不开口,小心地切着面前的嫩肉。
一会后发觉萨切森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她才又抬起眼睛,用那红得滚烫的脸神色不变地面对萨切森,“……先吃吧,大人。”
她的话语让萨切森有种无法言说的感受,凯瑟亚似乎过于严厉地对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过分地明晰着,把玩笑变得生硬了。
这个聪明的女人让萨切森尝到了一点失望的滋味,而他本不该对此失望,因为她的聪明是一件好事。
但当他盯着凯瑟亚的面庞时,他的情绪又舒展开来,她多么在意,她躲闪着他的眼睛,不肯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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