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心看他继续傻站着,谢绯适时出声,他抬了抬银丝眼镜框,声音质地温和清冽:“新生宿舍在楼上,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闻末懵然转头,撞进镜片后那双浸了点浅淡笑意的眼睛。
男生长得就像从校园小说和青春片里走出来的学长。
即使在炎炎夏日,也永远穿着得体,白衬衫将他薄白瘦削的肩背线条勾勒得简练落拓,鼻梁高挺,架着副细框眼镜,度数并不深,却添了抹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文气。
闻末挠挠头,耳朵微红,局促道:“...我好像找错宿舍了。”
谢绯本就比闻末长得高,从他的角度居高临下望去,只能看见闻末圆圆的脑袋和一圈奶黄色的贝雷帽,他低着头,语气也细细软软的。
就算把闻末换成其他受了伤的一年级新生,谢绯也不会拒绝帮忙。
何况眼前的男生,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
“你的学生卡既然能刷开寝室的门,大概率是宿舍分配系统的bug,不是你的错。”注意到他膝盖有伤,谢绯温声道,“先进来坐吧。”
谢绯推开门,按开墙上的顶灯按钮,把书放到桌上,给闻末找了把干净的椅子。
闻末坐在谢绯的椅子上,微低着头,视线很乖、很懂礼貌,不会四处乱看。
谢绯漫不经心,翻着手臂低头解开衬衣袖扣,把袖口卷至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把他放在外面的行李箱拎进屋来。
谢绯的体格看上去斯斯文文,可单手提他的行李依旧显得很轻松,小臂肌肉和青筋脉络清晰可见,谢绯擦了擦手心:“你先坐,我下楼帮你问问宿管那边怎么说。”
学长人很好,温柔、热情,好得让闻末有点不安。
如果闻末足够聪明敏锐,就会发现,谢绯温文的外表下,也包裹着从容不迫却又不容选择的强势。
闻末只是靠小动物的本能察觉到皮毛。
他像只误入群居大型动物领地的小兔子,就算主人再友善,和他从生理上就有着本质的区别。
——仍是大型且危险的肉食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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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绯找到宿管,简明扼要说明了闻末的情况,问:“...…有没有可能是登记系统出错了?”
新生报到第一天,宿管忙得人仰马翻。她翻看着入住登记表,一目十行,食指点在“闻末”这个名字上,指尖往后一划,在登记表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指甲印:“没错,上面写的就是244。今年新生人数创新高,原来的宿舍不够用了,你们宿舍要是有空床位,系统随机插|进去也正常。”
谢绯想起寝室里另外两位难搞的大少爷,如果知道三人寝中途贸然加进来一个外人,恐怕都不会乐意:“如果有人不满意这样的安排,能让他申请换寝吗?”
这个问题月月都有人问,宿管答得很顺畅:“除非有重大矛盾或者特殊原因,还要至少提前一个学期向学校递交书面申请。”
谢绯轻叩台面的手指一收,尾音拖得有些长:“这样...谢谢,麻烦您了。”
谢绯打开手机,指尖微顿,得找个机会给顾则、苏迟他们俩提前打个预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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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因为床位紧缺,还是后台系统出了bug,总之,正式成为室友后,闻末觉得谢绯对他更照顾了。
谢绯只比他大一岁,他在谢绯眼里,却好像一个什么都需要照顾的小朋友一样。
他膝盖受伤不方便走动,下午的各种报道手续几乎都是谢绯出门帮他办好的。
床上的杂物也是谢绯扔下楼,还帮他收拾了书桌。
闻末束手无措的一堆材料,谢绯只拿着说明书看了一眼,三两下就帮他搭好了遮光帘帐,就像一个厉害又可靠的哥哥。
闻末唯一做的事,就是趁谢绯出门不在寝室的这段时间,跳过去锁上门,打开他的小行李箱,把他的宝贝们一件件、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cos服、小裙子...全都熨烫齐整,连个褶子都没有,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地呆在防尘袋里。闻末爱惜地把它们一件一件收进衣柜底部,还在门外套上了一把密码锁。
除此之外,闻末只被谢绯允许坐着或躺下休息。
晚饭都是谢绯从食堂打包带回来给他吃的。
闻末被投喂了一块据说“对伤口恢复有好处的”糖醋排骨,又在谢绯的注视下喝了一碗“以形补形”的骨头汤。
低头看着吃到圆鼓鼓的肚皮,闻末觉得他好像在混吃等死。
少走五十年弯路^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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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处理伤口时,值班护士再三叮嘱他,伤口结痂、血痂脱落之前都不能洗澡,伤口处也千万不能沾水,可真在38、9度的盛夏奔波了一天,T恤贴在皮肤上,粘黏腻腻的,让人很不舒服。
闻末很爱干净,虽然伤口不能沾水,但擦洗一下其他地方,小心一点应该没问题叭。
谢绯到楼下给他提了桶热水,兑成温热的,谢绯看着闻末膝上的伤,依旧不太放心:“洗手间的地板打滑,要不你就在这儿洗?”
谢绯指的就是他们所站的这一小块儿空地,在洗手池旁。
四人一间、上床下桌的寝室布局,无一例外,走的都是一览无遗的装修风格,和洗手池中间没有一点遮挡。
闻末可以撩起T恤让护士给他后背擦药,却不敢在刚认识了一天的室友面前洗澡。
闻末脸皮薄,谢绯起先还以为是他的错觉,直到那抹浅粉色慢慢漾开。
小室友害羞了。
谢绯低头看他的眼睛,带着点欺负人的兴致,却没有恶意的,低低地说:“要不我先出去逛一圈,你洗完了再把我叫进来?”
闻末硬着头皮没有躲开,他摇摇脑袋,低头看着地面,耳朵尖尖红红的。
谢绯扯下耳机,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闻末的脑袋。
他第一眼见他戴这顶贝雷帽,就想这么做了。
“自己小心点,我就在外面。”
闻末点点头,提着水桶、抱着毛巾和睡衣走进去,轻轻把门关上。
一门之隔,过了会儿,谢绯听见里面传来淅淅沥沥、间隔规律的水声,才渐渐放心。
修长身影懒懒靠在桌沿上,长腿散漫随性支着,谢绯想了想,决定利用这个时机在寝室群里开个简短的会议。
顾则和苏迟的性子都很难驯,二人刚认识时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寝室就他们三个人,只能靠自己从中周旋。
不需投票,谢绯似乎自动成了寝室的寝室长。
谢绯:【@顾则,你今晚回来吗?】
谢绯:【@苏迟,手术应该结束了吧,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几天?】
顾则过了一会儿才回,回的还是语音,谢绯戴上耳机,熟练地自动降低音量,在酒吧嘈杂的背景音里听见顾则熟悉的散漫音色:“不回,什么事儿,说。”
顾则:【可以啊你苏迟,真把自己霍霍进手术室了。】
谢绯:【他急性阑尾炎。】
谢绯:【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换洗衣物,游戏机什么的,我找时间给你送过去。】
苏迟在医院,脸色还带着手术结束不久的病郁,避开值班护士和家属,单手打字回复。
谢绯刚问完,对面就发来了一长串清单。
谢绯大致浏览了遍:【行。】
苏迟:【谢了。】
谢绯:“...”
谢绯从小就很想有个弟弟陪他玩,可惜这个心愿没实现。上了大学,按年龄排他是三人中最年长的一个,虽然没大几个月,但勉强也算得上是哥哥。
可他的两个室友,一个放荡不羁,一个高冷话少,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谢绯时常觉得自己的保护欲无处施展,没当成长兄,反而像个遭遇孩子叛逆期的心累老父亲。
有这两人前车之鉴做对比,谢绯当然越看越觉得闻末顺眼。
又乖又可爱,一口一个“绯哥”叫着,完美满足了他对弟弟的期待。
想到这里,谢绯就顺便宣布了寝室今天起加入了新成员的消息。
谢绯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微信消息得弹出速度简直晃得他眼睛疼。
顾则炸得最快。
大多在骂校领导傻呗,少部分提及了对跟新室友合不来的可能性。
比如这句:【每天醒来看到傻呗一天心情都不好了...】
谢绯:【你上学期在寝室住了有半个月?】
苏迟没什么反应,就问了一句:【人怎么样?】
苏迟还没见过这位新室友,只能暂时靠谢绯的印象判断。
他虽然跟顾则平时不太对付,可顾则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毕竟待在寝室的时间也不短,要是遇到半夜打游戏连麦、衣服袜子堆几个星期都不洗、还屡教不改的...他更担心对方的人身安全。
谢绯食指缓慢地轻轻扣着桌沿,思考该如何回答。
正想着,洗手间的门被推开,闻末躲在门框后,小声问:“你能不能帮我拿下沐浴露,我忘带了。”
谢绯敲着桌子的指尖慢慢停下来,他不懂,闻末是完全没把他当成男人,还是完全对同性不设一点防备。
睫毛湿漉漉的,眼睛单纯清亮,闻末只随意披着浴巾,从右边肩膀滑下来,锁骨细长,皮肤白到近乎反光。
有种不谙世事的漂亮。
谢绯站直,喉结上下滑动着,轻轻咳嗽了一下,问他:“沐浴露在哪儿?”
“书桌上,手机旁边那瓶就是。”
谢绯垂眸,在亮着的手机屏幕旁,找到一瓶粉色的沐浴露。
“绯哥,你找到了吗?我有点冷。”闻末尾音里带着点软。
“找到了。”谢绯淡声道,宽阔的肩线挡住闻末的视线,他低下头,闻了闻瓶口。
草莓味的。
有股甜甜的奶香。
谢绯轻敲了下门,若无其事。
门支开一条缝,门缝里伸出一双白皙滑溜的小手,“谢谢绯哥。”
“不客气,刚才你的手机响了,我以为是电话就看了一眼,结果看错了。”
“是你订的闹钟。”
闻末反应很慢。
他好像确实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可就是突然想不起来。
闻末睫毛被水沾湿,眼睛黑白分明的,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怎么啦?”
谢绯靠在门上,回想起他不经意瞥见就再也忘不了的那行备注。
谢绯把他所看到的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
音色低撩,带着漫不经心的兴致:“买、小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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