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弓落下,一首婉转多情,低沉温柔的曲子缓缓自大提琴间流淌开来,明明在室内,司卿却仿佛置身于无垠的海面,连绵的沙滩,甚至广袤的天地间。
她感受到阳光正一点一点温暖自己,照亮自己,感觉渐渐走入一个怀抱,是苏逸绫,轻轻接住自己孤身一人的漂泊,接住自己无处诉说的心事,也接住那些无尽纷扰和无端诋毁,让自己感觉安心又安全。
跟随着音乐,她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苏逸绫的柏林德意志剧院,她看到女孩独自一人坐在舞台中央的高台上,看到女孩的眉头随着节拍时而拧起,时而舒展,看到女孩与自己目光相接。
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去,只剩两束追光分别打在她们身上。
苏逸绫向她伸手,行了一个骑士礼,她将手搭在苏逸绫手上,回了一礼,跟随她的节奏翩翩起舞。
无需多言,这一刻,她和苏逸绫灵魂连接,她们懂得了彼此无言的诉说。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司卿起立鼓掌。
苏逸绫挑眉看她:“怎么样?”
司卿双眼朦胧:“我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然后她和苏逸绫异口同声:“柏林德意志剧院!”
两个人都笑了,苏爸苏妈也在一旁笑了,为两个孩子契合感到欣慰,他们默默离开给二人让出空间。
苏逸绫把琴放在一边:“你猜猜我给这首曲子取了什么名字?”
司卿帮她拿过琴盒:“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词,不知道和你想的一不一样。”
苏逸绫期待的看着她,司卿郑重的说:“初见。”
苏逸绫小小惊呼一声:“没错!它就叫初见!”
她扑过去吻了司卿一下:“姐姐真厉害,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
司卿勾着她的腰带她坐下:“我好像忘了跟你说,那次听你演奏的时候,我就进入了心流。
现在我能确定,至少有一个瞬间,你是在为我一个人演奏的,对不对?
而我也被你深深吸引,跟随你进入了一个只有我们二人的空间。
逸绫,我爱你可能是一见钟情,但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明明只是初见,但我们的灵魂已经发生了深度碰撞,这是万里无一的命中注定,不是吗?”
苏逸绫心里软软的,人也软绵绵的:“嘻嘻,被你发现了。好奇怪,哪怕你坐在那么角落的位置,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你,但那时候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多,我就是觉得这是一直陪伴我,给我力量的人,所以我得认真演奏,不能让你失望。”
司卿轻轻抬起一点苏逸绫的下巴,与她耳鬓厮磨:“所以说,是我一直对你图谋不轨。”
说完她深深吻了下去。
接下来,苏逸绫还要去法瑞士、法国、荷兰、奥地利、捷克、波兰演出,司卿当然想一路陪她走过去,奈何她的假没几天了,于是两人告别了苏爸苏妈,趁着最后的假期去了一趟希腊。
无他,就为了去吃穆萨卡,这可是一早就约好的事情。
苏逸绫很期待,她第一次觉得,只要和司卿一起,干什么都开心,甚至连美食都可以排在第二位。
她和司卿分享了这一心得,司卿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天啊,我竟然打败了美食位居第一,这简直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苏逸绫老神在在:“知道就好,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地位。”
司卿看她臭屁的小模样爱得不行,拉过来啃了好几口:“原来这就是秀色可餐啊,光看着我就饱了。”
苏逸绫傲娇的推开她:“你有本事别动嘴啊,以后光看就好了。”
司卿四手四脚缠住她:“那不行,我有皮肤饥渴症你不知道吗,不能碰你我会马上死掉。”
苏逸绫心里甜丝丝的,脸上却不动声色,催促她快点出门。
两人一路走走逛逛,把希腊的大小神庙逛了个遍,当然也去了著名的圣托里尼岛。
漫步在小岛的砖石路上,苏逸绫突然说:“奇怪,这个岛我之前也来过,就觉得又晒又热,只想回房间吹空调,怎么这次来,我恨不得把每条小巷都走一遍,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司卿一脸惊讶,抱着她脑袋左看右看:“奇怪,明明都是一样的脑子,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出这么动听的词句?”
苏逸绫笑着拍掉她的手:“什么啦,我这样说你不喜欢吗?”
司卿一脸苦恼:“当然喜欢,我只是懊恼我自己说不来这么好听的话,怕你觉得无趣。”
苏逸绫切了一声:“你不用特意说什么,平时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都够让我心弦颤动的了。”
司卿手放在胸口颤了两下:“别再说了,再说我心都要蹦出来了。”
苏逸绫毫不客气的上手去摸:“嘻嘻,真的跳的好厉害,姐姐这么喜欢我啊~”
司卿突然不说话了,苏逸绫奇怪的抬头看她:“怎么了?”
司卿深吸了两口气:“咱们回去吧,我饿了。”
苏逸绫不明所以:“不是定好要去sunset ammoudi吃晚饭看日落了吗,回去干嘛?”
司卿看了看四周,即使一个人都没有,还是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可我现在就想吃你。”
苏逸绫瞬间脸热,勾着她的手嗔怪:“白日宣淫,好不害臊。”
司卿哈哈大笑,她真的很喜欢苏逸绫时不时流露出来的一些老派作风,比如现在。
她吻了吻她的发顶:“好啦,不逗你了,我们当然要去看日落,大不了晚上再吃宵夜咯。”
苏逸绫没跟她打嘴炮,暗暗在心里决定,晚上一定要让司卿变成宵夜。
行程满满的一天结束后,她们此次旅行也走向了终点。
晚上,司卿可怜兮兮的和苏逸绫商量:“明天我先送你去瑞士,然后我再回去,我舍不得和你分开。”
苏逸绫心疼她:“陪我到瑞士你再回去,就完全没有休息时间了,苏西姐说你演唱会的排练三天后就要开始,会很辛苦的。”
司卿抱着她不撒手:“你就让我去嘛,看不到你我才更辛苦。”
苏逸绫妥协:“那我现在看票,如果还有头等舱,你就陪我,没有你就乖乖回国。”
司卿喜笑颜开拿出手机:“嘿嘿,我早就买好了,放心放心。”
苏逸绫这才发现又被这人可怜兮兮的外表给骗了,她愤愤脱去小白兔的外套,按着司卿就地法办。
司卿百忙之中抽空抱怨:“明明是我要吃宵夜,怎么变成你吃了。”
隔了半晌苏逸绫才探出脑袋:“那你开心吗?”
司卿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小小嗯了一声。
苏逸绫满意极了:“嘿嘿,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竟然是姐姐,以后我要吃多。”
司卿气的踢了她一脚:“不行,我是姐姐,你只能当小点心。”
苏逸绫捉住她的脚轻轻揉捏:“这种事各凭本事咯。”说着又开始大快朵颐。
这顿宵夜的后果就是,不但司卿没有送成苏逸绫,连苏逸绫自己都险之又险才赶上瑞士首演。
幸好平日底子过硬,并没有在舞台上漏出破绽。
当晚,她首次发了好多条长语音给司卿吐槽:“真是美色误人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本名应该叫司妲己,从此群王不早朝。
我多认真的一个人啊,从来都是提前准备提前到达,昨天竟然开演前三小时才到场!!
不过你还别说,我打小练琴真没白练,一些技巧用于弹奏你也是非常适用的。
今天的演出又给了我一些启发,下次试试。”
司卿这边,由于被苏逸绫折腾的够呛,飞机上又没睡好,回到家倒头就睡,第二天下午才悠悠醒转。
她听着苏逸绫语气认真,宛如讨论学术的虎狼之词,真的很想顺着网线过去看看她脑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她发了一个“呵呵”的表情过去,决定在苏逸绫发信息来之前都不要理她了。
正好苏西打电话来跟她讨论排练安排,她也就投入到了工作中。
另一边,苏逸绫谈起恋爱来是真不一样,平时几乎不看手机的人,现在是除了上台期间,其余时间机不离手,手机有个风吹草动就拿起来一探究竟。
可这次,苏逸绫等到抱着手机睡着了,也没等来司卿的回复,第二天早上九点,手机终于传来震动。
苏逸绫眼睛都没睁开就拿过手机翻信息,司卿发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表情包。
苏逸绫立马发过去一个问号,高高兴兴起床洗漱去了。
洗漱结束,司卿没有回复,做好早餐,司卿没有回复,早餐都吃完了,司卿还是没有回复。
苏逸绫算了算时间,瑞士时间上午十点,国内应该是下午五点,那人平时再忙也会给自己发信息的,别是出什么事了。
她给司卿打去视频,刚响两声,视频被挂断了,那边很快发过来几个字:“等一下。”
这还是司卿第一次挂她电话,她有点小不开心,气呼呼收拾餐盘去了。
可气归气,当司卿的视频打过来,她还是第一时间接了起来。
一看那小表情,司卿就知道她不开心了,率先道歉:“对不起啊,刚刚在和苏西讨论工作,不好接视频。”
苏逸绫故意找茬:“那为什么我给你发的信息你也不回,以前可不会这样。”
司卿急忙解释:“我刚给你发完那个表情苏西的电话就进来了,我们俩的聊天界面开着,是收不到信息提示的,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给我回信息。”
苏逸绫很少和人聊天,自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bug,不过司卿说什么她当然就信什么,听到最后一句,她狠狠愧疚了一下,之前确实几乎没有及时回过信息,都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回。
自己才一小会儿没收到司卿的回复都这么难过,那以前司卿都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等自己的。
“对不起,以后除了演出和睡觉的时间,看到你的信息我保证立刻回。”苏逸绫眉头紧锁,给司卿保证。
司卿伸手点了点屏幕:“不许我皱眉,自己倒是皱上了。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知道你不爱玩手机,回复不及时也很正常。”
苏逸绫不同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让你受一点委屈。”
司卿笑得一脸荡漾:“好,现在我们是彼此的女朋友,我当然有特权咯。真想抱抱你。”
苏逸绫张开双臂比了个抱抱的动作:“先假装抱抱,等见面了补给你。”
然后她问:“明天开始是不是就要忙了?”
司卿叹了口气:“是啊,演唱会明年2月正式启动,现在都10月了,不能再偷懒喽。”
苏逸绫有点向往:“真希望能去看你的演唱会。”
司卿诧异:“难道你不来看吗?”
苏逸绫撇撇嘴:“我的演出时间你也知道,每次都是一到两周,也不知道和你的演出时间能不能岔开。”
司卿笑得滚出了屏幕,苏逸绫一头雾水:“干嘛,有什么好笑的。”
司卿边笑边说:“你可是我女朋友诶,安排在你的休息时间开演唱会难道很难吗?”
苏逸绫呆住了,僵硬的用手指了指自己:“专门为我安排时间?”
司卿把屏幕凑近自己,瞪大眼睛看着苏逸绫,然后又照着自己的嘴:“不可以吗?”
苏逸绫又呆了两秒,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声:“哇!!!!太棒了,爱死你了!!!”
她捧着手机亲了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司卿不止开心,甚至周身充盈着一阵幸福感,两个人能互相欣赏、旗鼓相当,这是爱的前提,更是爱的保鲜剂。
两人又聊了两句,苏逸绫要出发去现场了,司卿这才知道苏逸绫在对待工作是多么认真,多么自律。
只要有演出,她都会在中午抵达音乐厅,感受一下场地,并进行必要的练习和热身,如果乐队和指挥也愿意早到那就最好,能在开演前合奏一两曲,适应彼此的节奏是最佳的状态。
每一次的演出苏逸绫都不会懈怠,哪怕是再熟悉的事情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托大和松懈。
司卿心里有升起小小的骄傲,这样优秀的人,是她的小孩。
临别前,苏逸绫勒令司卿不准熬夜,更不准等她,瑞士的早上,国内的下午才是她们聊天的最佳时刻。
司卿也嘱咐苏逸绫再忙也不能不吃饭,要是再晕倒,自己就要全天候去陪她了。
这一招对苏逸绫很有效,她能对自己随便,但绝对不会拿司卿的事业儿戏。
两个人就在忙碌和时差中保持着异地恋的甜蜜,当苏逸绫完成一地的演出,必然会飞回国内陪司卿,司卿则全心投入到演唱会的准备中,距离上一次演唱会已经三年了,她当然要拿出最佳状态,不能让粉丝失望。
这天,司卿特意带苏逸绫去了工作室,把苏逸绫带到录音室里给她戴上耳机。
虽然不明所以,但司卿让她做什么,她通常都会乖乖听话。
一段似曾相识的旋律从耳机里传来,是经过重新编曲的《初见》第一小节,正疑惑间,司卿的声音传来:
“目光交汇的瞬间,首页停驻在你指尖轻触的章节,空气凝结成透明的糖衣,飘散未闻花名的清浅香气。
初见,是拉响琴弦的涟漪,是心跳共鸣的频率,点亮心底荒芜的星系。
那一刻暂停,烙下时间河流最初的印记,那一眼对望,谱写着生命永恒的序曲。
倾心,是万物屏息的瞬间,是时光默许的恒远,我的宇宙悄然倾斜,以你为轴心旋转不停歇。
不再追问缘由深浅,灌溉岁月,沉淀心田,一个默契眼神就足够完全,解读所有未尽的语言。”
整首歌除了第一小节采用了《初见》里的旋律,其他都是和《初见》互相呼应又截然不同的全新谱曲。
苏逸绫被歌词感动到无以复加,她偷偷抽了抽鼻子,拉过司卿的双手覆在脸上:“是送给我的歌吗?”
司卿小心为她勾去眼角的泪珠,捧着她的脸看向自己:“当然,喜欢吗?”
苏逸绫大大点头:“喜欢,和我的《初见》正好凑成完整的乐章。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司卿捏捏她的鼻子揶揄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苏逸绫吐吐舌头,眼里透出一点狡黠:“我就想听你说嘛。”
司卿拿她没办法:“你呀。这首歌叫《倾心》,是我司卿,为你苏逸绫谱写的小情歌。”
苏逸绫高兴极了,跳起来抱住司卿:“这么有才的姐姐是谁家的呀,嘻嘻,是我家的。我好高兴,你不但接住了我的《初见》,还送了我一份这么完美的回礼,真想现在就吃了你。”
司卿满头黑线:“我那纯洁天真的小白兔去哪儿了,快还给我。”
苏逸绫吻了吻她耳朵,又吻了吻她脖颈:“查无此人,现在只有大灰狼苏逸绫!”
司卿缩了缩脖子,把她抱到腿上按住:“别闹,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苏逸绫果然不闹了:“什么事,用得着这么严肃吗。”
司卿:“我想请你做我演唱会的首席大提琴,可以吗?”
苏逸绫非常大方:“这有啥不可以的,免费来给你伴奏。”
司卿并不意外,又接着问:“我想在首场演唱会上唱《倾心》可以吗?”
苏逸绫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个问题:“当然,那是你的歌。”
司卿摇头:“不,那是你的歌,我已经送给你了。”
听情话没有不好意思,听歌没有不好意思,听到这句话,苏逸绫不好意思了,她把头埋进司卿劲间:“可以的,只要你想,我的一切你都能随意使用。”
司卿也微微红了脸,她想到了一些有的没的。
微微稳定心神,她又问:“我想请你演奏《初见》可以吗?”
苏逸绫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我正好想问能不能在你演唱会上演奏《初见》,我不想只有你一个人表白而得不到回应。”
司卿当场飙泪,这是哪里来的天使啊,从不让她的爱意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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