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报，卖报，著名歌唱家竟卷入桃色纠纷……”清晨的街头，小报童卖力地吆喝着，由于天气已经转凉，大团白雾从他口中呼出，给自己通红的鼻尖带来些许温意。
他在人流里挤来挤去，动作灵敏，却因为人流越来越稠密，还是被挤得一个踉跄。
眼看就要摔倒时，一双冰凉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对方用轻柔的语气说，“小心。”
小报童想向对方道谢，却很快被人流挤散，只来的及看到对方风衣的一角在转角处消失。
“嘿，小孩，来份报纸！”身后清亮的女声响起，他立刻抛下刚才的各种想法，带着大大的笑容跑了过去。
“艾佳，你看这群记者写的，‘疑似与多名女士保持着超越友谊的关系’，”莉塔弹了弹刚买的报纸，笑着说，“语言的艺术，不是吗？”
“桃色新闻最好卖嘛，可以理解，”艾加特已经早早穿上了厚实的大衣，此时正搓着冻红的双手，“而且这种公共影响大，还牵扯禁术的案件，还不如就告诉公众是情感纠纷呢。”
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这案子乱七八糟的，我甚至都没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愿克莱恩警官能告诉我们前因后果。”
“还有，”她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莉塔你说话跟戴尔蒙德越来越像了。”
“哈哈，有吗？”莉塔满脸天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哎。”
“哎到警局了我们快走。”她没有给艾加特再张嘴的机会，把她一路推到了警局门口。
“你们来啦。”克莱恩警官把两人带进待客室，倒上了茶。
“外面很热吗？”他疑惑地看着脸红扑扑的莉塔，“你脸都红了。”
“没有的事，”艾加特倒抽一口凉气，迅速从莉塔脚下解救自己的脚，“只是打闹了一下而已。”
“好吧，”克莱恩警官自己倒了杯水，“今天就你们两个？”
“其他两个人还有课啦。”艾加特尽力保持着平静的表情，解释说。
“行。”克莱恩警官从旁边的桌子上抽出一沓文件，“那我开始了。”
“既然已经跟这个案子这么久，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这小子就是个专吃女人软饭的人渣，”克莱恩警官翻着文件，“但是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幽灵，他碰上了一个极其难缠的女人。”
“莉莉安娜·波克。”艾加特也拿到了一份复制件，和莉塔凑在一起翻看。
“是的。”克莱恩警官也找了舒服的姿势坐下，“不得不说莉莉安娜不愧是名博学的学者——就连追踪与反追踪的技巧都谙熟于心。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克劳文·罗文都被她紧紧跟着，无论去哪里都甩不掉。”
“我托其他警局的同事查了查，那三个月他至少报过五次警。”克莱恩警官给自己续了点水，“而且情绪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恐慌。但是警局的人并没有发现躲藏的莉莉安娜，也就一直没重视这件事，我那个老同事还很自责呢。”
“恶人有恶报而已。”已经观看完克劳文“光辉战绩”的莉塔脸色难看，怒气冲冲地说。
艾加特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口袋里掏了掏，翻出什么塞进莉塔嘴里。
莉塔只感觉冰凉的感觉一闪而过，嘴里多了点甜甜的味道，“这是什么？糖？”
“今天去医院帮忙剩下的哄孩子的糖，消消气，反正他也已经被抓了。”艾加特示意克莱恩警官继续说下去。
“后来，克劳文被缠得实在没办法，濒临崩溃，神思恍惚下，把薇儿认成了莉莉安娜——”克莱恩警官比了个掐的姿势。
“等等，等等，不是说莉莉安娜和薇儿不太一样吗？”莉塔用力咬着嘴里的硬糖，发出“咔巴咔巴”的声音。
“那是性格上的，事实上，作为姐妹，她们两个的外形还是有一定相似度的。”克莱恩警官又喝了口水，“尤其据嫌疑人供述，他杀人时天色昏暗，又没有灯，再加上神思恍惚，认错人很正常。”
“莉莉安娜一直在跟踪他，便以此为要挟要求重新和他在一起，而莫莉女士在二人重新在一起后察觉了异常——毕竟此时的莉莉安娜已经不算正常人了，克劳文还对她避之不及。”
“她发现了这个秘密。”艾加特也把资料看得差不多了，“两人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也杀了，还故布疑阵，试图转移调查方向。”
“等一下，最开始的死者不是克劳文吗？”莉塔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难道……”
“‘克劳文’的皮囊之下，是薇儿·波克。”艾加特无意识地抓起已经冰凉的茶水，“薇儿·波克可不是莉莉安娜，身为中央魔法学院的学生，她一失踪就会被人发现的，纵然‘与外面的男性在一起’的借口能混过一时，但是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呢。”
“更别说你们警局的那些审讯用的魔法，”艾加特被冰水激得直呲牙，“嘶……我估计克劳文不想看见。”
“我估计，此时两人就想出了这金蝉脱壳的办法。”她给自己添了杯热茶，“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确实如此，”克莱恩警官点点头，“克劳文供述说他们认为这次集会人员复杂，而且安保相对松懈，很适合混水摸鱼。”
“整体上，他们作案的过程是这样的：在克劳文意外掐死薇儿后，两人便将克劳文的灵魂换进薇儿的身体，由他扮演薇儿在校园里又‘活’了几天，又找借口消失，为‘克劳文’的死亡做准备。”
“在莫莉女士发现尸体后，他们又故技重施，杀掉了莫莉女士。”克莱恩警官带上了同情的神色，“据克劳文供述，就是在她报警不久后。”
“又制造完一起凶案后，克劳文就躲到了你们发现的地方，直到被你们抓住。”克莱恩警官叹息着，“只能说是命运吧，他们所行连神都看不下去了。”
“天呐，真是两个疯子。”莉塔由衷地感叹，后背一阵发凉。
“那我能见见克劳文吗？”艾加特沉思片刻，突然问，“我有一点问题，需要他回答。”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写个申请。”克莱恩警官有些莫名，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说。
“那就三天后吧。”艾加特算了算时间，敲定了日子，“另外，莉莉安娜大概不会什么追踪技巧。”
“估计是把绿粉之类的东西洒在克劳文身上了，”艾加特解释说，“那种东西虽然在人眼里无色无味，但在寻宝鼠眼里是绿色的，还有强烈的吸引力——它甚至不会去追随金币了。”
“原来如此。”克莱恩警官恍然大悟，“那我就能进一步完善报告了。”
“那我可就不陪你来了，”莉塔咂了咂嘴，终于吃完了那颗糖，“我和师兄师姐约好了一起组装新魔具的。”
艾加特笑了笑，又塞给她一颗糖，“谢谢你的好心，不过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来。”你要来也不行。
莉塔翻了个大白眼，看在糖的份上决定原谅这个家伙。
“就是这里，你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会来开门。”狱警拉开一扇门，憔悴了不少的克劳文就坐在桌子边，介于他犯下重罪，此时身上有不少禁制魔法。
他见她坐在自己对面，冷笑一声，背过身，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莉莉安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良久，对面传来一声叹息，令他猛地回过头。
“我想，是因为薇儿？”她却没有理会对面的人，自顾自地说，“只是推测，别说证据，我也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罢了。”
“你怂恿克劳文换身体，又和已死的莫莉换了身体——是你对吧？然后写下了克劳文的罪状——他的保险手段在你看来大概不值一提。同时设局让作为犯人的克劳文被抓——就算没有我那一出，你也会卖个破绽之类的？反正犯人必须是克劳文。”
“这样一来，生物意义上，克劳文死了，社会意义上，克劳文身败名裂——真是彻头彻尾的报复啊。”艾加特感慨着。
“你的证据？”对面的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语气却相当平静。
“没有。”艾加特坦然摊手，“你一直躲在幕后，我又不是专业人士，上哪找证据去——就算是解除药剂我也不能在已经定罪的当下给你灌啊。”
“那你为什么怀疑我是莉莉安娜？”对面的人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不由得躲了躲。
“其实就是两个疑点，”艾加特伸出两根手指，“一是为什么莫莉死时抛出那么多罪证——明明都是高门贵女，随便说几个都够转移视线了，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的回答。”
“什么？”他或者她感叹一声，“我知道了。”
“一般礼节应该会回答‘是’或者‘不是’，但是你先确认了自己的‘名’，要知道，罗文没有兄弟姐妹，一想到‘罗文’，一般跟他同龄的指的都是‘克劳文·罗文’。”艾加特耸耸肩，“除非是一家人在一起，或者有兄弟姐妹的才会习惯性地确认自己的‘名’。”
“但是仅此而已，”艾加特很无赖地窝在凳子里，“你就当我好心来给死刑犯讲故事吧。”
铃声响起，狱警进来押回犯人，半晌都没再说话的犯人突然开口，温柔地，“你知道的，我最爱她的，胜过爱情。”
对方深深地望着艾加特，表情平静，“我们都是凶手。”
艾加特长叹一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摆摆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谢谢。”擦肩而过时，艾加特听到了微不可查的声音，很快消散在空气中，带着几分笑意，“你可以提出来的，不是吗？准四级药剂师小姐？”
监狱的阳光没有什么温度，野花倒是长得很好，艾加特拔了一朵，捻了半天，最终还是扔掉了，“真是……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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