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漓一行人行至第五天时,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到了傍晚时分,天色就变了,队里的向导说可能会有沙暴出现,泽漓就下令全体找避风的地方扎营。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不到,夕阳已经基本落下,沙暴没有出现,反而是不远处出现了一队商队。远远望去像是中原的装扮,看到中原商队的哪一瞬间,连雪觉得她在世间的存在又多了一些证明。
连雪从来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可以见到故土的人。
泽漓一刻不离的陪在身边,连雪的情绪因此也没有表现的明显,只是看着不远处的人逐渐靠近,心跳都快了起来。
她期待那群人的靠近,期待彼此产生交集。那一刻的她就像是干渴之人渴望水源,彷佛是救命的生机。
她甚至在想如果商队不主动靠近,她应该做什么迫使商队靠近他们的队伍。
因此商队果然如连雪所愿时,她暗自舒了一口气。
“朋友”,商队靠近后,像是向导的模样的人第一个上前打招呼,对着在外围值守的人行了一个当地的礼,连雪这才发现,来人也是异域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羌兀人。
“殿下”,沟通了一番后,向导来到泽漓身边回话,“他们是中原的商队,路过此处,天气不好,我们这里又是附近难得的落脚点,就想商量跟我们一起在此暂避,他们可以交一些东西做谢礼,您意下如何”?
“阿雪觉得呢”?泽漓没有直接回复,而是转身看向连雪,眼神带着谨慎和询问,嘴角却带着笑,“阿雪愿意与他们同处吗”?
连雪知道泽漓话里有话,避开道,“此处是难得能避风的地方,若是真有沙暴,虽不同族但都是鲜活的生命,总不好见死不救”。
“好,就按照雪殿说的做”,泽漓下令的时候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连雪,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连雪不是很舒服。她知道泽漓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别人呢?
商队得到允许后,便在离开泽漓一行人一定距离的地方也安营了,只是扎寨的手法没有泽漓这边的人好,但也算是有了暂时安置休息的地方,并且很会行事的送来了中原的食物,甚至有几人在不住的往这边看来。
“那名女子”,商队中同样一名年轻女子看过几眼后略带疑惑,“不像是这里的人,他们整个队伍中只有她不是这里的人”。
“虽然不是这里的人,但看她的穿着打扮反倒是整个队伍中地位至高的人”,商队中的老者低声道,“咱们此行谨慎为妙,不该管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原本眼看着就要消散下去的沙暴,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瞬间就形成了。只见商队中原本还在说话的那名女子本来正指挥众人不要慌乱,下一刻却被沙暴直接裹挟,眼看就要出事了。
“糟了”,连雪正好看到这一幕,什么都没想立刻就赶了过去,速度之快恰好在女子即将被风沙卷起的最后时刻拉住了女子的胳膊,她最快的速度抱住了女子的腰身,但是风沙之大非人力所能抗衡,二人抱在一起的瞬间就被风沙裹的不见踪影了。
“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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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过去的时候,连雪二人被卷出去不知道多远,沙漠之中难辨方向,身上埋了不少沙子。连雪先清醒了过来,赶紧晃了晃身上的沙,稍微活动发现自己并无大碍后,这才想起来身边同样被沙子埋了的女子,连雪赶紧检查女子的情况。看到还活着,才放心下来。
连雪替人清理身上的沙子并检查的时候,身下的女子也醒了。
“姑娘柔弱,怎么到这荒漠中,叫人瞧了心疼”,连雪环抱着女子飞摔出去的时候一直小心的护着女子的头,此时摔到地上,也是将女子半副身躯护在身子底下,宛若一名使者。只是自己同样被灌了一身的沙尚未清理干净,还不忘调侃着怀里的人。
连雪都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居然还有这一面。
女子抬起头来,杏眼含水,看着眼前护着自己的人,装束不似普通人,正是她不久前看到的好奇的那名女子。此时近了更加看的清楚,衣着虽简但材质上乘,妆饰简约却处处精致;又觉得面相喜欢,虽不说一见如故,但是心里觉得舒服和想要亲近。见此更想到那时风沙起来时,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又没有多少抵抗沙暴的经验,惊慌不知所措时就看到一个身影快速的向她来,在自己即将被吹飞的时候来人跳起来拽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将自己牢牢抱住,那个觉得自己有救的瞬间让她狂喜不已,后来在风沙中就昏了过去,但是昏迷前她一直记得救她的人从来没松开过她,此时心下感激,这是救命的恩情,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报答了,便莞尔道,“姑娘并不比我壮硕,不也是在这荒漠中,还救下了我”,说完,便并无避讳的认真审视起眼前人来,她完全确认了眼前人就是中原人,面相上没有西域的特征,虽然不久前看过几眼时已经大概知道,但不免还是有些惊讶,“姑娘是中原人”?
连雪嗯了声。
“救命之恩难以报答”,女子给连雪弹了弹身上的土,然后才收拾自己,“若恩人是个男子,我说不定便以身相许了”。
“要相许的必得是相知相念的人”,连雪说着将女子扶起来,“人命之重,我没想着要回报,你没受伤就好。姑娘,即便是男子,姑娘也不能随意许了终身,人生大事之一,需谨慎、得思忖、要考量”。
“好”,女子站起来,身高比连雪略显矮些,“我家在中原虽不算有权势,但银钱上是不缺的,姑娘日后若回去,但凡遇到‘如月庄’的字号,进去报上暗号,吃住用行都不是问题,银钱也随便姑娘取用”。
连雪也没有推脱,这里不是久话之地,况且自己现在的处境此生是否能回中原都两说,更重要的是,眼缘这个东西是奇妙的,连雪看着眼前人心生喜欢,又觉得对方并不是客气敷衍之说,才干脆的一口应了下来。
“我叫庄如月”,庄如月见对方答应的爽快并非忸怩之人,更加觉得喜欢投缘,很自然的上前挽上人的胳膊,笑道,“恩人呢,什么时候回中原,一定来找我,如月庄必定盛宴款待,恩人永远是如月庄的座上宾”。
连雪眉头微蹙了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我不记得自己是谁。叫我连雪吧,是这里的人取的名字,大家都这样叫”,而后似是下意识的看了下远方,自嘲一般,“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回去都两说,庄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庄如月也是聪明人,心下便明了了眼前人大概的情况和处境,她原本就觉得一个中原人在一群异族人身边并非常事,见连雪的凝重就更加确认了,“此番我回到中原,如有可能必定帮你”。
没多少话的功夫,泽漓便到了,眼神满是急切,丝毫顾不上已经有些凌乱的衣服,也没顾连雪身边有人,赶到身边便着急拉着人检查,“阿雪,怎么样?没受伤吧,阿雪怎么能不顾着自己,你万一有事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让众人怎么办?快让我看看,医师、医师”!
连雪在泽漓大喊医师的时候,半是闪躲的略微避开了来人的一番认真检查,嘴上说着没事。
与男子的急切不同,连雪显得客气甚至是有些疏离。庄如月一切都看在眼里,也看到了眼前这名带着些异域长相的男子,便又大概猜到了几分,“阿雪没事,亏她救了我,实在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了”。
泽漓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人,中土人的装扮,尤其是彻彻底底的中土面貌不免令他心生警惕。
要知道不久前在庄如月带着疑惑或假装或不经意看向连雪的队伍时,泽漓也没放过庄如月队伍的动向,正因为此,他才错过了一把拉住连雪的机会,眼睁睁看着连雪救人并陷入危险,自己却被风沙隔开慢了一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别让其他人担心”,连雪似是无意的挡在了庄如月和泽漓中间,看着泽漓道,“先回营地吧,大家情况怎么样”?
“好”,泽漓收回审视警惕的眼神,看向连雪的时候又恢复了柔情,连雪难得的没有躲避,“大家都安全,损失了一些物资,但是没大的影响”。
一行几人说着便往营地走去。
沙暴来袭,众人被吹散成了好几拨,营地也是一片狼藉,虽然扎营的时候已经考虑到有可能出现的恶劣情况了,但是谁也没想真的遇上,众人或者疲惫或者难免受伤,情况正常的在收拾规整,见到他们回来这才放下心来。
“我有点不舒服,阿雪,你能不能陪我去处理下”,庄如月看了下自己商队的狼藉模样,有点不好意思道,“可以去你的营帐吗,我的,看上去暂时不太可靠”。
“没问题”,连雪应了声,然后便转头对着泽漓道,“我去去就回,你们稍作休整”。
“去吧,一会儿阿雪就有好吃的了”,在连雪和庄如月的背影远去后,泽漓眼神给神耳侍下了命令,后者便敏捷的跟上去了。
夕阳下,两名结伴而行的妙龄女子,是这片荒漠上此时悦眼的风景。
帐篷中。
庄如月刚想说什么,连雪便悄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摇了摇头,又用眼神示意了下外面的方向,指了指耳朵。
“阿雪,衣服里灌进去好多沙子,估计只有你能帮我清理了,这里我也不认识别人,你就好人做到底”,庄如月会意的很快,声音调整的不高不低,保证外面的人可以听到,又不至于被认为是刻意为之;同时她衣服里也是真的进了沙土,就立刻便拉着连雪往里走,尽量远离门口处。
连雪被拉着的时候笑了下,跟聪明人共事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庄如月在里处坐下,便大大方方的解开衣衫,调侃着出门一趟真不易,钱没赚到还差点把命搭上,同时用手指了指连雪的脖颈处。连雪身上的饰物和头上的发饰都精致华美,但都是一副异域打扮,虽然值钱的很可是对庄如月来说却并没有多大的用,倒是脖颈处挂的东西,庄如月见她一直仔细的戴着,并没有裸漏在外,露出的部分又是中土模样的绳结,便猜测这或许是连雪身上此时为数不多的故土之物。本也可以找机会直接带走,但是见到泽漓的模样、连雪的顾虑和此时被监视的状态,便知道得选个更为保险的法子。
连雪会意的也很快,她犹豫了一下,相信一面之缘的人和给一面之缘的人带来危险都令她有些顾虑,庄如月却毫不犹豫的取下了自己的挂饰,抬头见连雪犹豫,便直接拉起她的手写下放心二字,然后自己直接上手去摘连雪的。正如猜测,这东西确实是连雪此时为数不多的故土之物,她一直戴着,就算是发饰都变了,但是这东西无论去哪里、就连睡觉也是从来不离身的。此时庄如月将自己的吊坠拆下来换到连雪的上面,又将连雪的换到自己上面,两人又重新带上,看上去跟原来的并无区别。
两人进行这样的动作时,庄如月并没有机会问连雪相不相信自己、连雪也没有问庄如月是否真的愿意冒险,就完成了交换。
“你信我”,庄如月穿好衣服后,在连雪的手心又写下了几个字,然后用力的抱了连雪一下。后者没有抗拒,反而将下巴垫在庄如月肩窝处,双手环上后者的腰,“清理干净了,别落个轻薄良家女子的名声就好”。
庄如月扑哧一笑,在连雪额头上戳了下,“你呀”,又怕待久了外面的人起疑心,便赶紧整理衣装一并出来了。
神耳侍先连雪几步回到泽漓身边。
连雪掀开帐篷时,就见神耳侍正好从泽漓身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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