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霈?”
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唤将郁霈从回忆扯回现实,陈津小跑到他面前,“我叫你好几声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
陈津在郁霈旁边坐下来,不由分说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小巧可爱的翡翠烧麦还有一瓶牛奶,“你没吃早饭吧?这个给你。”
郁霈:“我没带钱出来。”
“哎不用,这早饭又没几个钱,我请你吃。”陈津摆了摆手,看郁霈垂眸小口小口非常斯文的吃东西有些愣神。
他和郁霈是同班同学但交情不深,唯一的交集是和他同在一个寝室住过几天,但郁霈脾气不好又老是出去喝酒蹦迪大半夜才回来,弄得整个寝室乌烟瘴气。
室友实在受不了就和他打了一架,然后联手将郁霈赶出了宿舍。
昨天在医院门口看到他还愣了半天,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想到真是他,意外之余得知他居然得了短暂失忆。
陈津不由得多看了郁霈两眼,他失忆后好像换了个人,吃东西斯文缓慢,说话语速也慢,整个人像是笼罩着一层无法亲近的疏离感。
“为什么这么看我?”郁霈侧过头,松开嘴里的牛奶吸管轻声问:“有什么不妥吗?”
陈津心一跳,忙道:“没、没……我……对了你失忆好了吗?”
郁霈沉默片刻,他一觉醒来到了百年之后,对于这个世界和新身体几乎一无所知,贸然问室友怕会被陆潮察觉出端倪,但他又不信任别人。
陈津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难过,试探着安慰道:“哎呀没事的,你也别太担心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我好了。”
郁霈看向陈津,眸光在他左侧脸颊上的胎记停留了一会,这人看起来毫无城府并且还有些怕他,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生怕他生气似的,有那么点儿像他以前的弟子。
郁霈轻笑了下:“那麻烦你了,不过我暂时不太希望别人知道我失忆的事情,能麻烦你帮我保密吗?”
“当、当然。”陈津耳根子顿时红了下,“你不嫌我烦就行了,其实我也、也没什么朋友的,那个,要不然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郁霈点头,起身将牛奶瓶扔进垃圾桶。
陈津抬手往左边的建筑指了下,“这里是学校的礼堂,一般有大型活动晚会或者颁奖之类的都在这儿举行,下个月就是中秋晚会,我们系也要出一个节目,你要不要试试报个名啊?可以算学分的,我觉得……对你蛮重要的,要不然你报名试试?万一选上了呢。”
郁霈:“学分?”
陈津打量着郁霈的表情小心翼翼说:“你上学期没来上几节课,学分不够的话以后毕不了业的。”
郁霈虽然不太明白学分是什么,但看他这么紧张想来比较重要,便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提点。”
陈津心里也没谱,他没听过郁霈唱戏,而且他也根本不来学校上课,可能就算报名也选不上,最近系里传言他要被开除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儿是图书馆,平时你想看书的话可以来这里,那里面还有一个小餐厅,我周末都在那儿打工,你要是没事干也可以过来喝东西,我帮你点餐可以打折。”
郁霈点点头,忽然听到一道熟悉嗓音。
“老陆,你看墙没,曲风临说今天要给你点厉害瞧瞧哈哈哈,还说上次是不小心才会输给你,今天一定碾压你让你知道他的厉害。”
“我听说他一整个暑假都在练球,还找了一个很牛逼的篮球教练,说不定球技真的突飞猛进了不少,不然凭他那个死要面子的脾气也不敢公开在校园墙上跟你挑战。”
“老陆说真的,你给他的阴影太大了。”
“进化也是我陆爸爸的手下败将,今天再给他一点陆潮震撼,让他知道什么叫不可跨越的巅峰,别整天白日做梦。”
郁霈转过头看到一群男生正有说有笑往前走,徐骁和林垚勾肩搭背,陆潮走在最中间,闻言轻轻勾了勾唇角,“他有多厉害不用急着在墙上告诉我,待会儿我就知道了。”
陈津也发觉了,“诶?是陆潮他们。”
郁霈侧头:“你们很熟?”
陈津忙道:“不熟不熟,就是下课遇见过几次。我们专业是今年才新设的,专业边缘人又少学校其实也不怎么重视,不像正经的戏曲学院那样,所以也没特地弄教学楼,直接就安排到他们航天工程这边来借个教室上课,我们的练功房还是他们不用的教室,大家都说我们这专业这么拉,搞不好明年就撤了。”
“和他们一起上课?”
“啊不是,我们借用的教室和练功房在他们楼下。”陈津说着,往陆潮的方向又看了看:“他是我们学校的男神,追他的人能从学校东门排到西门,连校花都喜欢他。”
郁霈想了想:“嗯,看得出来。”
陈津见郁霈听的很有兴趣就又神秘兮兮说:“我家在清溪路开了一个烧烤店,陆潮去吃过几次东西,有一次打还了架。”
“打架?”
“嗯嗯,不过应该算是见义勇为?”
清溪路位于老城区,人员密集鱼龙混杂,常有混混打架斗殴吃霸王餐,一般遇到这种事都是大事化小,忍一忍吃个闷亏也就算了。
陆潮那天刚坐下来一个酒瓶子就碎在他脚边,他抬眸看了眼没说话,第二个酒瓶子直接砸在他跟前了。
“哎。”陆潮扬声:“哥们儿,玩够没。”
男人咬着根牙签回头,看陆潮穿着干净一身名牌,猜测这就是个娇生惯养没什么威胁性的大学生,一口吐了牙签笑道:“小子,你想出头?”
陆潮轻笑了声:“错了,我想教你做人。”
“哈哈哈教老子做人,兄弟们听听他说的什么。”男人笑够了,点了两个人往陆潮一指:“去,给我废了他,让他知道到底是谁教谁做人!”
陈津吓得脸都白了,陆潮不仅是学校人尽皆知的男神校草,据说还是平洲首富家的独生子,连学校的几个楼和实验室都是他们家捐的。
这要是在他们家受个伤,把他们打包一起卖了都不够赔的。
陈津哆嗦着掏出手机手忙脚乱打算报警,刚按完0还没拨号耳边就传来一声声惊恐的求饶,一抬头人直接傻了。
陆潮脚边横七竖八躺着五六个混混,他右脚踩在男人的胸口将人抵在墙角,半蹲下/身用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半截儿啤酒瓶,在男人脸上一下一下地轻拍,夜色下整个人野蛮又嚣张。
“来,展开说说,你想怎么废了我。”陆潮嗓音很低,轻狂含笑,垂眸朝他吹了声口哨:“哎,我现在配教你做人了吗?”
“配、配!”男人脸色惨白,惊恐地盯着碧绿尖锐的碎酒瓶,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在自己脸上捅几下,“是我瞎了狗眼,您、您大人有大量,别……别跟我一般见识。”
陆潮一下笑了,好整以暇用酒瓶贴着男人的脸颊往下,“记清楚了,我叫陆潮,平成大学航天工程大一,医药费来找我报销。”说完在男人惊恐至极的表情下扬起手狠狠向下一捅。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陆潮看他快吓尿了,嗤笑了声起身收脚,“怂蛋,就这么点儿胆子还当流氓,我都比你适合当流氓。”
男人睁开眼,哆嗦着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脸直接瘫在了地上,陆潮笑着朝他膝盖踢了一脚:“把钱付了滚蛋,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在这儿出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陈津说的声情并茂,结束还长长松了口气。
郁霈能想象出陆潮的表情,应该会微微挑着点儿眉梢,一身收不住的张狂。
野性难驯,郁霈脑海里忽然冒出这几个字。
陈津看着郁霈微微勾起的唇角,心尖蓦地一动,“其实我觉得你比陆潮更好看,要是你去选校草的话一定能赢,我一定把我所有的票都给你。”
郁霈莞尔轻笑:“把你的票留着吧,我不选校草。”
陈津脸颊微微发热,不太自然的别开了视线,“那什么,我要去打工了,你要是有事可以过去找我或者打电话都行。”跑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件事:“哦对了,周一有体测,你别忘了啊。”
郁霈略微点点头:“好,多谢你提醒。”
体测……是什么东西?
郁霈仰头忘了望天,还没惆怅完一道清脆嗓音就在身后响起。
“呀!郁霈?!”
郁霈回过头,看到一个个头高挑的女生正盯着他瞧,她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绿色衬衫配深咖色短裤,越发衬得皮肤白皙双腿修长。
“你不认得我啦?前几天我给你指过路呢!”陈约往校门口指了指:“你问我寝室怎么走来着,我叫陈约。”
郁霈颔首:“陈小姐,多谢你那天的援手,还不曾正式跟您致谢。”
啊?陈什么玩意?
陈约被这个新鲜的称呼和文绉绉的说话方式搞懵两秒,眨巴眨巴眼睛绕着郁霈看了足足两圈,好看是真好看啊,说话也是真好听啊,气质也是真好啊。
“郁霈,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郁霈打算先去图书馆看看书,下午出去买点养嗓子的药。
“嗨书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看个真好看的。”陈约用矿泉水瓶往球场一指:“今天陆潮跟人打球,你不是很想趁机看看他的腹肌吗?”
郁霈有些莫名,他为什么要想看陆潮的腹肌?
“我觉得哎陈小姐……”郁霈刚一开口就被陈约拽住,不由分说往球场拉,一脸了然的冲他摆手:“你不用不好意思,我都明白,学姐是过来人。”
郁霈也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了什么,但陆潮的腹肌……确实还挺迷人,昨晚他洗完澡出来只围了条浴巾,水珠顺着沟壑明晰的肌理缓缓流淌,不难想象到坚硬与热度。
行,那就看看吧。
今天打的是室外场,因为曲临风那张挑战书,现在整个看台上几乎坐满了人。
陈约拉着郁霈找到地方坐下来,球赛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耳边此起彼伏的呐喊与加油声几乎把郁霈的耳膜都撕裂了。
陆潮长得高,一眼就能看到。
郁霈不懂球,只能看出那道身影颀长挺拔,双臂修长,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像一头迅猛但利落的猎豹,篮球精准投入篮筐的一瞬间看台掀起几乎冲天的欢呼声。
相较别人的兴奋,陆潮只是淡淡勾起唇角。
“曲临风不会又要被打脸了吧?不是说今天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吗?谁给他的胆子和信心在墙上给陆潮发挑战书,他不知道陆潮这辈子就没输过吗?”
“很符合他们院的院训哈哈哈,努力拼搏,不惧失败,怎么不算屡败屡战呢,一直被陆潮碾压我都有点心疼他了哈哈哈。”
“啊啊啊啊!!!老公!!!”
“老公再擦一下!!!”
郁霈眸光一转,正好看到陆潮撩起球衣擦汗,紧实漂亮的腹肌一闪而逝,但耳边的尖叫声络绎不绝。
“我现在要是冲下去喊老公会打折吗?我指的是腿会被他打折吗?陆潮真的好帅呜……看我一眼啊啊!!!”
“没关系,你有两条腿,可以喊两次。”
耳边女生揶揄着笑,郁霈也忍不住笑了下,接着胳膊就被人推了推,他侧头看到陈约嘴唇动了动,没听清便略微倾身:“什么?”
陈约往他怀里丢了瓶水,抬手指了指左侧:“贺薇薇居然也带了水过来,我还以为以她的骄傲不可能过来呢,看来是等不了了啊,你一会早点过去,别被她抢先了!”
郁霈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浅蓝色绣花连衣裙的女生正静静往台上看,相比较别人的躁动与狂热,她看起来温柔许多,眼底情意也更明显。
郁霈视线又往场上一转,落在陆潮身上。
一个性格狂妄燥烈,一个温柔漂亮,倒是很相配。
郁霈喜静,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吵得他脑子里嗡嗡的,好在比赛结束的很快。
陈约拿着水和毛巾先走了,郁霈四周坐的全是女生,他想离开就必须从她们的面前走过去,思来想去只好继续端坐,等她们先离去。
陆潮将篮球一扔,看向曲临风:“不用特地在墙上告诉我,现在我不就知道了吗。”
曲临风气得牙根痒痒,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咬着牙恨恨瞪了陆潮一眼转身离去,整个球场爆发出口哨声、欢呼声和嘲讽嘘声。
陈约跑过来给林垚送水,顺道给徐骁也扔了一瓶,这个寝室除了林垚之外全是单身狗,尤其是陆潮这人有毛病,不喝别人给的水,那些追求者他看都不看一眼,完全不给任何人幻想的余地,所以陈约每次都准备三个人的。
陆潮靠在栏杆边上,扬眉看了陈约一眼:“我的呢?”
陈约眼皮一掀:“单身狗不配喝水。”
陆潮:“?”
林垚一把捂住陈约的嘴,欲哭无泪的跟陆潮解释:“约约不是那个意思。”
陈约眯着眼往他身后一指,“想喝水,那儿有啊。”
陆潮侧头,眉头瞬间皱紧,他怎么在这儿?
徐骁不明所以,一扭头看到台子上的郁霈也愣了,“我靠,他真来了啊,还带了水过来,牛逼。”
郁霈坐在那儿实在太过扎眼,徐斯沐眯眼看了一会,不由得惊道:“原来帖子上说的是真的啊,他真长这么好看?还是为了老陆去整容了?那天找你去医院接他不会是整容出院吧?”
陆潮很轻地磨了下牙,阴魂不散是吧?
林垚看陆潮往看台走,又看了眼一脸得意的陈约,幽幽道:“约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陈约冲他一眨眼。
林垚头皮都要麻了,欲哭无泪的哀嚎:“约约,潮哥知道会把我的皮扒了的。”
“哎老陆怎么过去了?不会是要打起来吧?他这么恐同,知……等等?”徐斯沐笑了半天忽然一怔,不敢置信又惊恐的看向旁边的周珂:“我靠,他不就是那天的仙女吗?我他妈……”
周珂没明白:“什么仙女?”
徐斯沐简直要疯了,一想到自己当时说下个月选校花“她”一定是冠军,不然把头砍下来的话就要喘不上气了,他这几天痴迷的仙女居然是个男仙女?还是个痴恋陆潮的男仙女?
徐斯沐捂着胸口几乎要昏厥,“我不行了,我血压上来了,怪不得潮哥那天说他选不了校花,合着他早就知道他是谁了,居然不告诉我!”
“喂。”
郁霈听见声音,迎着光略微眯了眯眼,“陆潮?”
陆潮居高临下看着他,郁霈微微仰头,嘴唇因为缺水而干出一层薄亮的硬皮,说话时下意识伸舌舔了下,红嫩舌尖一闪而逝,漂亮的唇被唾液沾湿浮现一层水泽。
陆潮呼吸猝然沉了几分,连带着嗓音都微微发哑:“你来这儿干什么?”
郁霈遥遥望了眼陈约,收回视线看着陆潮轻笑了下:“来看你。”
“你球打的很好,姿态利落,迅猛矫健。”郁霈说着,想到刚才为他呐喊的女生们忍不住笑了下:“很迷人呢。”
热浪在皮肤上翻滚,顺着神经导入四肢百骸,从骨骼里泛出一股子难以忍受的燥热与焦灼,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郁霈语速不紧不慢,尾音却微微上扬,如一只温柔但纠缠不休的手揉在陆潮不断焦躁的心上,像个勾魂摄魄的妖精不断撩拨人的理智。
“我应该警告过你,不要……”陆潮话在舌尖,见他又舔了下唇角,咬牙烦道:“你能不能别舔了!”
陆潮:做直男好难,做恐同直男更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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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春潮带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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