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国内后,郑廉试着跟墨文清保持联系,但墨文清回国后不用再跟母亲视频,也不用通过及时回消息的方式让她知道自己平安,所以就几乎不看手机。
郑廉给她发消息,她经常好几天才回。他估计她还开了静音,打电话也不接,他一般给她打了十多个,她才能给他回一个。
现在两人本来就异地,墨文清又总找不见人,这让郑廉产生了堪比戒断反应般的巨大落差感,让他难受得要命。
“我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
两人好不容易接通了电话,郑廉有些幽怨地指控她说。
墨文清自知理亏,用抱歉的语气说:
“除了你没人会给我发消息。”
听她这么说,郑廉心情好了一点,但他还是提醒她说:
“你这样你同学难怪会跟你断了联系,你不想断联系就得多联系你懂不懂?”
懂王,怕了你了,墨文清心想,她哄他说:
“好好好,我定个闹钟,每天晚上七点定时回你消息。”
闻言,郑廉身后看不见的狗尾巴疯狂摇摆,脸上露出傲娇的表情说:
“这还差不多……最近在忙什么?”
墨文清边刷题边回答他说:“准备国考。”
“职位选好了吗?”郑廉又问。
“还没呢,到时候再看吧。”
墨文清觉得自己平时也没干什么,但烦人的事好像总有一大堆,心情莫名烦躁,想来可能是因为她家里诡异的气氛和家里人并不正常的态度。
郑廉还没注意到她情绪的不对头,只对她的职位选择提出建议说:
“来上海吧,上海多好。”还有我在这儿。
墨文清想了想,觉得照现在的情况看,以后她还是离她爸妈远些好,他们一家三口也许已经不适合住在一起了,答应说:
“好啊,那到时候我报上海的岗位。”
郑廉本以为还要软磨硬泡几句,没想到墨文清会这么爽快答应,半信半疑跟她确认道:
“真的假的,那咱们说好了啊,你可别给我画饼。”
“我本来也想报个一线城市……”
墨文清本想再跟他聊两句,但他爸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她的房门,墨文清察觉到的第一秒就止住了声,看见男人略微佝偻着身体对她说:
“文清,六点了,咱们今晚要去奶奶家吃饭。”
自从他爸出轨的事被戳破后,他爸对墨文清就是这副态度,近乎卑微地讨好。
哦不,一开始也不是这样,一开始他爸以为墨文清最多跟她妈一样,生气时候火真大,但终归是刀子嘴豆腐心,熬过那一阵就好了,但他没想到墨文清有过之无不及,真是刀子嘴斧子心。
按道理墨文清在家待得不多,跟他相处得少,应该更加“健忘”才对,可墨文清的“记仇”能力远超他想象。
每次他想装作“根本没那事儿”或是“一切都过去了,他现在是个好男人、好丈夫”的时候,墨文清从不会给他得意忘形、得寸进尺的机会,只会一针见血地提醒他究竟是个多么不要脸的人,因为墨文清已经认识到,非要自己持续发疯,她爸才能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严重的错误,不是笑呵呵两天就能蒙混过去的。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传到了手机另一头郑廉的耳朵里,他立马意识到那是墨文清父亲,识趣地说:
“你去吧,到饭点了,我也要挂了。”
墨文清看了眼手机,刚提起的兴致迅速冷却,心里扬起一阵失落。
“好吧,”她不舍得说,“你吃饭去吧。”
两人挂了电话,郑廉又盯着手机看了几秒,直到屏幕熄灭。
入秋的上海依旧炎热,已经在外面站了一刻钟的郑廉好像才意识到,皱着眉转身回到酒吧。
卡座里,一群男男女女举着酒杯给他接风洗尘,台上的DJ打着碟,狂躁的音乐让人们热血沸腾。
“哇哦~欢迎郑哥回家!”
大家一起碰杯,郑廉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一个男人端着酒杯对郑廉说:
“郑哥怎么回事,约你好几次才出来,一来又跑出去接电话,干吗,背着我们偷偷结婚了,家里管得严啊?”
大家哄笑。
郑廉提高音量回答他说:
“我爸关我在家。”
坐他旁边的陪酒女想喂他吃水果,他拿手挡开表示不用。
坐他另一边的女生把他的行为尽收眼底,手搭上他的肩,凑近他耳边说:
“郑廉,你这看样子是要转性啊,在英国读了三年硕士回来看不上我们这些老同学了?”
郑廉又喝了口酒,敷衍她说:
“这音乐吵得我头疼。”
闻言,女生朝DJ打了个手势,DJ心领神会,换了个柔和点的音乐。
“郑廉……”女生用指尖描绘着他耳廓的形状,问他说,“你没变吧?”
郑廉看着舞池里的人,叹了口气,往身后的沙发上一靠,看着她说:
“我以前什么样?”
“要是以前……”说着,女孩的手暧昧地摸上了他胸口,“今晚,你会去我家。”
郑廉觉得不适和不耐烦,甩开她的手,冷淡地拒绝说:
“我不去。”
女生看出他是真的要变,端起架子警告他说:
“郑廉,我不是你能玩儿的。”
郑廉不知道她这到底从何谈起,点了根烟,打算跟她讲讲道理。
“我们就高中毕业的时候在一起过,然后还有本科,我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在一起过几次,双方自愿的。出国三年我没联系过你,你也没联系过我,中间你谈过多少个男朋友我也略有耳闻,现在我刚回来,就因为我不想跟你睡你就说我玩儿你,你脑子有病吧?”
“你……”
现场音乐声还是很大,他俩的对话除了双方,离得稍微远点的人都听不见,但女生还是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给了他一耳光后就气愤地离开了。
郑廉不在意,继续喝着自己的酒。
其他同学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向郑廉。
“郑哥,怎么了?”
“没事。”郑廉吸了口刚点的烟,然后转头就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说,“我累了,先回去了,时差还没倒过来。”
……
墨文清爷爷奶奶家里,她和他爸,两位老人,还有他表弟和她姑姑姑父,七人坐了个圆桌。
自从那件事后,她爸家的聚餐她妈是再也没露面了,就墨文清这个倒霉催的作为孙女还得偶尔跟这些她当初都骂了一遍的人共进晚餐。
客厅里的气氛还算融洽,除了墨文清的其他人都很开心地在聊着什么,反正墨文清是一句没听,只默不作声地吃着菜,像是把自己关进了玻璃罩一样,跟周围格格不入。
墨父把墨文清面前那道干锅牛蛙里的牛蛙都挑出来摆在她面前,墨文清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说:
“你不吃干吗,又不是没有。”
他爸以前从不会做这种事,这种事都是她妈做的,碰上好菜,他爸甚至会跟个小孩儿一样跟她争抢。
墨文清现在这么说不是怪他以前就应该这么做而没做,而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他确实没必要这么做,桌上菜很多,他没必要担心她吃不饱,以前没必要,现在更没必要。
墨文清知道他想学着怎样去做一个合格体贴的父亲,但已经晚了,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迟来的关心她墨文清也不需要。
她都二十二了,马上要独立了,他都快五十了,已经不适合学习成长了。
她爸在她妈的照顾下当了几十年的老小孩儿,现在才来试图照顾身形上比他都高半个头、心理上比他都成熟的成年女儿的样子只显得有些许滑稽可笑,没人会觉得温馨。
至少墨文清不觉得,可能桌上其他人觉得吧。
不然她音量不高、平平无奇的女声一出,桌上其他人怎么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看向她和她爸,就像她墨文清刚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一样。
墨文清冷漠地扫了众人一眼,继续旁若无人地自己吃自己的。
她知道他们刚刚看似在自己聊自己的,但无一不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谁叫她是在场唯一和她们所有人都吵过架的人呢,她骂她们是非不分,她妈骂她们为虎作伥。
空气凝滞了几秒后又流动了起来,墨文清听见她奶奶说:
“文清啊,你不能对你爸爸这样,他给你夹菜还有错了?”
墨文清没有回应,依旧低垂着眼眸吃自己的,她知道桌上想谴责她的可不止她奶奶一个,除去她表弟和她爸,还辨点是非的她爷爷,她姑姑姑父还没发言呢,她还是等他们说完了再说吧。
“对呀,”她姑姑果不其然接上说,“你对你爸怎么能这个态度,去国外晃了一圈回来怎么没以前乖了,你爸供你去读书花了那么多钱……”
墨文清听他们说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想:
家里哪还有他东西,他难道不是已经净身出户了,兑现他当初□□被抓时写在保证书上的承诺。你们就捧着他吧,告诉他做什么都没错,不管犯几次错都能得到原谅,等下次他再犯错,我把他赶出去,你们就等着他去投奔你们吧。
墨文清隐约听见她奶奶和她姑姑姑父三人一唱一和地说了许久,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
好不容易等空气安静下来,墨文清知道她是不能指望她爸为她说半句话了。
就像当初一样,他爸还是没一点骨气,没法对不知道是“帮理不帮亲”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味维护他的家里人说半句公道话。
哪怕只是一句,是他错了,她墨文清没有错。
“说完了吗?”
墨文清放下碗筷,漠然地抬起头看向众人说,周身散发的冷气和眼底的冷漠让人胆寒。
“我吃饱了,先走了。”她见没人说话,接着又说。
只亮着几盏路灯的街道上,刚受了一堆窝囊气的墨文清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她爸跟在她身后。
她父亲五十岁不到,平时又喜欢打球骑车,很显年轻,但你只要跟他说两句话你就会发现,这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
“文清,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你至少不能对你爷爷奶奶那样吧。”
墨文清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停下脚步,满脸气愤地转身跟他爸对峙说:
“我干什么了?我说什么了?是你们一家人要批斗我!批斗没来的我妈!而不是做错了事的你!”
面对义正词严、占尽上风的墨文清,她爸不敢再说一句话,生怕自己说的话会让她更加生气。
墨文清看她爸连跟自己大吵一架的能耐都没有,除了会装傻,就是会充愣,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家。
可她不知道,凭她的立场,现在家里没人能让她开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