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过得很快。
小恒的工作成果很出色。
沈钧组织六人的草台班子在14日中午进行了工作整合，而后15日下午一起来到了希望之都1区LD市路神赐花园。
“怎么小区门口还有一个传送门？为什么我们不是从这个传送门出来，还走了那么远的路？”
刚走了两分钟的劳拉看到小区门口的传送门，嘀咕道。
“这扇传送门是私人设立的，外人无法使用。”警卫出来了。
“你们是来拜访的吗？需要登记。”
沈钧首先在受访者中输入张宇的名字，又在来访者中输入自己的名字，接着是自己成员的名字。
沈钧才刚输入一个“叶”字，张宇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我时间有限，来一个人，限时15分钟。”
“啊？不是说1个小时吗？”叶勤惊讶了。
“哎……还想着这次能见到张宇老师呢，白开心了。”劳拉也有些扫兴。
江户由衣和靳长铭是两个冷酷的女人，没有发表看法。
最终还是靳长川打了一个圆场：“上次是申代表联系张主席的，这次也由申代表前去介绍吧。”
也只能如此了。
沈钧点点头：“辛苦各位了，实在抱歉。”
他走进洋房，传送门将他送到了张宇所在的楼层。
不待沈钧敲门，门就自动打开了。
这是一个简约现代风的大平层。
阳台上能看见烟雾缭绕的山水之景。
张宇竟然在阳台的汤池里泡澡。
“小恒，张宇每月补贴多少？竟然还有算力资源模拟泡澡？！”
“副校，张宇毕竟是特级工程师，每月补贴1500资源币呢。这间神赐花园的大平层每月就要1000资源币呢。”小恒解答。
沈钧想起自己那间北欧风小洋房只要120资源币……
“不过换一个角度，副校你有4个身份，每个身份每月补贴500资源币，所以副校每月实际补贴2000资源币，还比张宇多500呢！”
小恒真是越来越会安慰人了。
“咚咚。”
玻璃响了两下。
“愣着做什么？过来开始你的展示。”清冷的声线从阳台传来。
沈钧这才走向阳台。
尽管他很努力克制自己，但余光还是不小心瞟见了张宇。
张宇的皮肤很白，在模拟的水蒸气下微微泛红。
沈钧懊恼算力尽浪费在没用的地方。
缭绕的水蒸气有必要模拟吗？
锁骨上的水珠有必要模拟吗？
就算水面上铺满了花瓣又如何？
这种时候不应该用马赛克吗？！
“咳……”沈钧压了压嗓子，“张主席，占用你十几分钟，向你展示一下我们项目的主要工作。”
他很快进入状态，虚空中出现草台班子七日来的战斗成果。
为了正式，沈钧特地穿的西装。他此时侃侃而谈，时不时地翻转模型进行解释，挺拔的身姿搭配低音炮，气势十足。
好好的温泉阳台，被沈钧讲出了大型会场的感觉。
待沈钧讲完最后一句话时，小恒的计时器刚刚走到14分02秒。
“张主席，不知你对‘回归睡眠’项目是否感兴趣？”
沈钧以为张宇会挑剔几句。
草台班子七日赶工成果的质量他心知肚明。
结果——
“不错。”张宇道，“我同意你们加入。”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张宇往自己身上浇水。
“我的助手之后会联系你，以后你们的办公地点就在永恒殿堂了。”
沈钧感到有些不真实。
太轻松了，太轻易了。
张宇今日种种表现，和他之前的谨慎狠辣完全不符。
“张主席，你对‘回归睡眠’项目已有的工作有什么建议吗？”沈钧问道。
“初稿产品还可以，继续细化。关于‘回归’技术的融合，我的团队会和你交接。”
“那我能问张主席一个问题么？”
“说。”
“是否存在‘回归’技术将‘脑自闭’患者带回智网世界的成功案例？”沈钧问道。
这个问题是余菲想问的，沈钧正好用来试探试探张宇的态度。
“你质疑我的技术？”张宇反问。
“抱歉。但‘回归睡眠’能够有效安全的前提是‘回归’技术有效安全。”沈钧道。
张宇点点头：“有。”
“是哪个病例？”
“你现在无权知道。”
沈钧没问到答案。
不过沈钧本就不在乎答案，而是更在乎张宇的态度。
他没想到张宇会这样霸道强横。
或许是沈钧一瞬间的怔愣被张宇看到了，只见张宇微微扬起下巴，眼如寒星，幽幽道：“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事关协会，诸多机密。即便合作，主导权也在我们。以后，你们不能知道的事还有许多。”
好一个智体，顶着他爱人的脸嚣张跋扈。
可即便他再不客气，沈钧也不能放弃这个项目——这是沈钧目前接触张宇的唯一途径。
“我是代表团队的诚意来的。我们对这个项目倾注了无数心血，不希望它出现差错。既然张主席给了准信，我们就心安了。之前如有冒犯，还请海涵。”
张宇声音微扬：“回去等通知吧。”
“失陪了，下次会议再见。”
沈钧大步离开了，脚步还算从容。
张宇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刚才沈钧演讲时站的方位。
他微微抬手，虚空中出现沈钧之前演讲时的残影。
张宇前前后后放慢暂停看了数十遍，像是在思考世纪难题一般。
当他再次抬手时，残影的面容被模糊掉了。
他似乎看见了一位很久远的故人。
*
“申代表，结果如何？”
沈钧刚出神赐花园，就被他的草台班子包围了。
“还不错，张老师同意合作了。但……主导方是张老师的团队，我们只能打打下手。”
劳拉拍手：“那是当然的，永恒殿堂的工程师比我们厉害多了，我们打打下手，都能学习到不少。而且有了这段经历，以后也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沈钧点点头：“具体会议时间张老师会让他的助手联系我，到时候我再通知你们。今天大家都紧张了一番，早点休息吧。”
“我家在希望之都4区K市路，你们家在哪里？”叶勤问道。
“我们在自然之境1区大海涯。”江户由衣道，劳拉正挽着她的手。
“我在海市蜃楼4区青云山，妹妹坐在希望之都6区P市。”靳长川道。
沈钧没想到一个六人草台班子里竟然汇集了来自三个服务器的智体。
他最后一个道：“希望之都4区W市路。”
“啊，那我正好和申代表顺路。长川哥，长铭姐，你们路上小心啊。由衣和劳拉也要小心哦！”叶勤主动站在沈钧身旁。
“有什么好小心的，传送门几下就到家了。”劳拉不以为意。
叶勤摇摇头：“还是谨慎一点好。”
众人有些奇怪，但细问的话，叶勤又不说了。
几人结伴来到传送门就作别了。待到希望之都4区，就只有叶勤和沈钧一路了。
“申允。”叶勤碰了碰沈钧的胳膊，“你和张主席是不是挺熟的啊？”
沈钧摇摇头：“不算熟。”
“张主席都把你约到他家私宅了，还只准你进去，你还说不熟！”叶勤摇头，“从你踏进神赐花园开始，你已经超越99.9%的人了。”
沈钧还是摇头。
这个叶勤，看样子消息挺多的。
他嘴上不再否认，反而问道：“怎么，你想和张主席说什么？”
叶勤忙摇头：“我哪敢跟张主席说话啊？”
“也没有那么吓人吧？”
叶勤还是摇头。
接下来的路，两人具是沉默。
直到W市路时，叶勤才挥挥手：“小心传送门，别落单。”
沈钧回到家，百思不得其解。
“他什么意思？”
“副校不是有叶白的身份么？可以用叶白的身份去问问叶勤。”
不错的主意。
换身份的过程需要退出智网重新登录，好在永恒技术给力，整个过程只耗费了2秒。
沈钧意识清晰时，发现自己正在医院，叶白在医院实习。
向上司告了假，沈钧离开医院时专门回头看了一眼——希望之都1区永恒之脑医院。
“副校，叶白的住所在希望之都1区LD市埃尔鲁斯107。已为你开启导航！”
“副校，叶白目前在永恒之脑医院实习，居楠是该院院长。”
“副校，叶白身份7日后有一场初级教育毕业考，是您考还是我考？”
沈钧很感动：“小恒，你做得很好，你考。”
“叶白身份可能涉及到手术操作，副校是否练习？”
沈钧摇头：“你练习，你操刀。”
让他掌握一下初级的睡眠引导还可以。脑机互联和手术之类的……沈钧这个门外汉是一点也不敢碰。
“好的，副校！”
3分钟后，沈钧通过传送门回到埃尔鲁斯107。
这是一间希腊风的小阁楼，看上去颇为清爽。
沈钧正考虑给叶勤打电话，却发现叶勤在今天早上就给叶白发了一条讯息，叶白到现在都还没有阅读。
点开一看——[叶勤：小白，听说‘额滴神’事件没？最近不要使用传送门，哥在永恒之脑医院附近租了7日宾馆，可住]
附带的链接正是酒店链接。
“‘额滴神’事件？”沈钧挑眉，“发生什么了？”
小恒迅速整合了信息：“1月10日，希望之都1区‘额滴神’智体在经过传送门后从智网世界消失了。”
沈钧蹙眉：“如果只是这事，众人在一起时，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没忘记叶勤那副不方便多说的神情。
“叮——通讯来电：叶勤。”
沈钧接通了电话。
下一刻，一个虚幻的叶勤出现在沈钧面前。
“小白，哥给你发的消息怎么不看？”
沈钧把外套脱了下来：“刚回家，最近实习忙，才看到。”
“好吧……”叶勤点点头，“那你最近上下班别用传送门。”
“怎么了？”
叶勤看了看四周——当然不是看叶白的屋子，而是在看他的周围。
“我给你说一下酒店前台电话。321 7812 9934 7568 00 12 44 72 01 33 90。”
这显然不是电话号码。反倒是……一串密码。
叶勤：“早点去吧，注意安全！”
叶勤挂电话了。
“小恒，智网世界里的通信不安全么？”沈钧问道。
“整个智网社会都由智网中心控制，理论上任何通讯、邮件等，都可以被智网中心监测。所以部分智体会对重要信息进行加密。”小恒解释道。
“那你和我之间……？”
“副校放心，我们没有绑定AI塔塔，智网中心无法监测我们。”
沈钧松了一气。
“先破解叶勤的谜语吧。你有什么眉目么？”按照惯例，沈钧先询问小恒有没有想法。
结果这次连小恒也犯了难。
沈钧并不奇怪。
人类发明出AI，但并不完全信任AI，总会对AI保留一手。
好在沈钧曾在军事学院学过密码学，只是不确定叶勤使用的是哪一种加密方式。
他环顾家中，发现一面书柜，每本书竟然都编了号。
书总共才400本，四位数的数字不可能对应书名，所以前三位数字代表密码本。
沈钧抽出代号321的书籍，竟然是一本讲解大脑神经的医学书。
书页总共才4338页，后面连续的四位数显然不是书页的代码。
附录附表最多不过6732项，同样不可能是四位数对应的代码。
沈钧用12除过前面三项四位数，结果后两个四位数除不尽，应该不是提示。
不对，不应该用生物人的思维揣测智体人的思维。
如果是智体人，他们会怎么加密一份内容呢？
他们不能使用AI塔塔，会如何凭借自己的能力破译一份密码呢？
“小恒，帮我查找这本书，第7812句、第9934句、第7568句。”
“好的——查询结果如下。”
虚空中浮现三句话。
沈钧静静看了十五分钟。
“破解了。”
“嗯？副校，你怎么破译的？”
沈钧道：“智体人加密不仅防智网中心，也防止其他智体。想要两者都防，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两者都知道其中的一部分。”
“AI可以轻易帮智体在电子书籍中查询具体内容。那么每一次查什么，查到后看什么，看到后偏移多少，哪些数字是干扰项，排列顺序是怎样的，每个指示代码的含义是什么，等等……就由智体掌控。”
“如此一来，AI只知道智体需要哪些资料，但不知道这些资料最终输出正确答案所遵循的规律。而智体……除非是自己人，很难在短时间试出每个指示代码的含义。”
小恒又问：“可是副校不是真正的叶白，副校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曾经专门学过，知道基本的方法，逐一试出来的。叶家的密码并不复杂，我才尝试到第六种方法就试出来了。”
“第六种方法是什么？”小恒似乎很好奇。
“这是叶家的秘密。”
沈钧没有告诉小恒。
“好吧。”小恒似乎有些低落。
“毕竟这身份是朝真正的叶白借的。叶家的秘密，不能说。”沈钧解释道。
“小恒明白了。”小恒道，“那副校总可以说说结论吧？”
“结论很简单，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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