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仰自来说。
林家好比一条温暖的毛毯,能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能躲避寒风,但为了获得这难得的保暖资源,他必须要忍受毛绒里夹杂的玻璃渣,即便刺在身上,划出口子。
也要装作没事一般,挤出笑容,面对他人。
他懂得寄人篱下的难处,早慧的小孩会尽可能不麻烦收留自己的家庭,就算是被林家鑫和佣人各种欺负,他也只会旁敲侧击提醒。
林安峰那只老狐狸哪能看不透他的心思?
在名利场打拼过的人狡猾又世故,他只是绕着弯儿似的说话,嘴上的承诺再多,最后也只是空头支票。
林仰自没有选择,要么硬气地搬离林家,要么就继续忍受着这一切。
“哼,我可逃不掉。”
他躺在林家鑫的怀里,明明身边是个大活人,但他却感受不到一点温暖和气息。
一双眼,就这么痴痴地望着铜绿色的大门。
脸上传来一阵消毒水的味道,那人找来了几个冰袋,消完毒后,双手捏着将它放在他早已肿胀的脸上。
“阿仰,下次能不能听话一点?”
明明林家鑫还在上大一,小自己足足三岁,但说话的语气却像是长辈,在教训着小孩似的。
他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超出了那人心理的控制范畴。
而那人每次几乎发狂的举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自己。
之前刚上大学离开林家,在寝室住宿的时候,还在上高一的林家鑫就因为很长时间没见到他,就从学校逃课翻墙出来,冲进他的学校,却因为宿管上锁而没能及时见面。
当然,那小子没有善罢甘休,在楼下整整叫嚣了俩小时。
直到宿舍楼的男生再也忍受不了那人的吵闹,把他投上表白墙嘲讽,逼着他下楼与那人见面。
也正是如此,林仰自在雾海大学小小出名了一把。
“你猜猜。”
林仰自压着眼,不悦地用嘲讽的语气道出心中的不满:
“我是哪根神经错位了,非要对抗你搬出来?”
对方也不傻,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厌恶和反感。
但并没有立马炸毛,似乎胸有成竹,并不觉得他能翻出什么浪。只是仔细地为他冰敷着脸颊,将冰袋贴上后时不时查看情况,避免出现冻伤。
“阿仰,别闹了,回家吧。”
听到这话,林仰自心中的火气一下顶了上来,打开握着冰袋的手。
“别在这里和我假惺惺演戏了。”
手腕却一把被那人狠狠捏住,反扣在沙发上,对方的力气很大,越挣扎越用力,脆生生使劲握得他生疼。
只能一双眼恶狠狠地回迎。
“别想了,我不会回去的。”
没能得到想要的回应,那人的眼神瞬间暗淡,眼底的人性和理智似乎立马消失,一只巨大的手,就这么死死往他纤细的脖子上掐去。
愤恨变成了恐惧。
林家鑫从小就是游泳队的,在高中就获得了二级运动员的资格,一直以来的体格训练让他的力量变得比普通男性要强大。
这点林仰自再清楚不过。
知道自己挣扎无果,他干脆闭上双眼,绝望地等待。
“咚咚咚!”
那扇死死紧闭的铁门突然想起了一阵敲门声,见里面没有反应,甚至变得越来越急促,似乎没有应答门外不会罢休。
林家鑫的手还未触碰到他,悬在半空,被这一打断,只得缩回去。
“谁?”
这么晚还来敲门,不免让人警觉。
听见屋里终于有人回应,铜绿色的门后才响起一阵年迈的女声。
“是小仰吗?”
沙发上的男人听到者熟悉的声线,立马鲤鱼打挺,连鞋子都没穿光脚跑了过来。
打开门,一个白发苍苍的佝偻小老太太出现在面前。
“陈阿婆,是我,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听见你屋噼里啪啦一阵响,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跑来看一眼。”
上了年纪的楼房确实隔音很差,尤其是夜晚,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人发觉。
“阿婆,我没事,刚刚就是洗完不小心打碎了几个盘子。”
回答的时候,林仰自突然觉得鼻子一酸,拼命压着声音不要颤抖。
陈阿婆年纪大了,经常记性不好,还以为自己是做教师的年纪,老在小区楼下的大榕树下拉着人讲课。
孩子们上学本来就听够了,大人们忙着上班,基本没什么人搭理她。
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围着她听她讲那些晦涩难懂的医学名词,林仰自算得上是她“学生”里最年轻的一个。
“晚上天冷,您快点回去吧。”
看老人估计是来得匆忙,身上还是单衣,他立马脱下身上的夹克,裹在小小的她身上。
可这一举动,也让陈阿婆看清了他的脸。
“小仰,你的脸……发生什么事了?”
一只长满皱纹的手抚过那肿胀的皮肤,一双浑浊的眼流淌出怜惜。
他将手盖在她的手上,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林仰自没有想到,一个快七十的老太太居然会不顾深夜地专门来关心自己。
“阿婆,我……”
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真话。
“我……”
痛苦,委屈,难过,复杂的情绪咬住了他的舌头。
最后只能道出:
“什么事都没有,我只不过是不小心摔倒了。”
老太太并没有继续发问,一双眼盯着他,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发呆。
“小仰,这位是谁啊?是你的朋友吗?”
面对这样的场景,林家鑫也不好再继续施加暴力,正准备解释自己的身份时,被林仰自打断了。
“嗯,他是我朋友,今天来找我玩。”
说着也不顾那人的神情,搀扶过陈阿婆,就往对面的门走去。
为了让她放心,还一脸开心地说着俏皮话。
“阿婆快回去吧,明儿我一定按时上早课。你要是着凉了,来不了上课,您的其他那些学生可得把我扒层皮。”
送走了她,回到房里,林家鑫也没了刚刚索命的气势,俩人都十分默契地陷入了一种沉默的状态,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至此之后。
林仰自接连在家休了三四天,因为脸部状态较差取消了拍摄,他也不想没恢复前就去学校,惹人议论,干脆就和导员请了假。
现在他处于大四第一学期期末,前几个礼拜已经全部考完试,本来待学校就没什么事,导员自然很爽快批了准
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机会,他先是美美睡了两天,睡饱了就开始无休无止地玩手机和打游戏。
两眼一睁就是玩。
不少狐朋狗友叫他去酒吧或者是球厅,但最后都被他一一拒绝。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就这么玩电子产品玩了两天,林仰自这才想起那条大肥鱼。
yang:张炀。
yang:在干嘛?
快有一星期没有联系,一向很会聊天的他也只能采取这略显尴尬的开头。
有种没话找话的感觉。
但他也没太在意,张炀这个人虽然和自己之前遇到的不太一样,但作为万花丛中过的情场老手,他压根儿就不会把谁真的往心里去。
发完消息就顺手把手机扔到一旁,自顾自地玩起了手中的PS5。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就收到了那人的回复。
“滴滴滴。”
会咬人的帅鱼:做实验。
yang:什么实验?
yang:好奇宝宝jpg.
就像一个石头投进了大海,并没有得到迅速的、剧烈的反应。
他又接连闯了几关,红色的水管工赢下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后,才得到那人的回复。
会咬人的帅鱼:光纤钙成象。
点开后,林仰自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今天就是手贱,非要问,现在可好,显得自己很呆。
他对这个并不了解,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点无关紧要的话。
yang:哇!好厉害哦~
yang:可以给我看看吗?
会咬人的帅鱼:因为实验动物伦理,不能给你看实验相关照片。
好好好。
一上来就来这么难堪?找不到继续的话题他只能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yang:哈哈哈哈哈哈。
林仰自这才发现,过了激情的那24小时,自己和那人居然是如此的天差地别,两种毫不相关的性格,毫不相关的家境。
甚至是毫不相关的教育背景。
可就在他决定算了,大不了就这么淡下去,之后换下一个猎物的时候,对方竟然发来一条。
会咬人的帅鱼:如果实在好奇,可以来参观一下。
yang:!!!
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冷脸的男人,居然会主动约见面。
看来那人对自己还是有兴趣啊。
果然,自己的魅力加上上次的一点点技巧,就能让鱼儿们动咬钩。
他可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于是立马回复:
yang:什么时候?在哪里?
会咬人的帅鱼:雾海大学生命科学实验室。
会咬人的帅鱼:18:30,828房间等我。
yang:你也在雾海大学读书?
这下被他找到了共同点,林仰自一扫阴霾,甚至有点激动地从床上蹦起,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会咬人的帅鱼:嗯。
yang:我也是哎,我在设计学院读大四。
会咬人的帅鱼:医学院,博一。
他有点惊讶。
毕竟周围的好哥们儿和自己几乎相同,不是走了艺术勉勉强强够到不错的综合大学,要不然就是成绩差到直接早早接家里的班。
这种天才儿童,不,应该说是在读书上颇有天赋的同龄人,向来和自己这种混子玩儿不到一块去。
yang:你看着不像啊,感觉你年纪和我差不多。甚至还要小一点。
会咬人的帅鱼:我之前都在国外上学,跳了几级。
这下,林仰自心中的好奇几乎是达到了顶峰。
yang:冒昧问一句,您贵庚?
他甚至能够想象,对面那张冷峻的脸,翘着眉毛不耐烦地回复着自己这些繁琐的又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是好奇心又让他不得不期待。
直到看见那个大跌眼镜的回复:
会咬人的帅鱼:二十。
手指停在空中,林仰自愣住了。
他居然比自己还要小两岁。
心底有种难以言语的滋味,既有种佩服的倾慕和自愧不如的感觉在身上,又有一种自己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老牛吃嫩草的震惊。
就在这停顿之中,聊天界面还冒出了新的消息。
会咬人的鱼:不对,严格来说,是十九岁零十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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