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冷着庭院中的花草树木,把天地间的一切都染上湿润,穿过冰凉的台阶,竹府的门被打开,一位身形瘦削的柔弱女子被带进了门来。
“昨夜下了雨,留神脚下,小心些,”引进门来的小丫鬟对那女子笑道,“姑娘来我们府上,这些路您也多认认,日后熟悉起来,也知道如何行走。”
这位柔弱女子名叫萧柔,及笄年纪,是竹家专程找媒婆根据生辰八字配来的女子,是要和竹家的公子成婚的。城中上下生辰八字相符、模样极好的女子,找遍了也没有几个,萧柔什么都好,只是门第有些不般配。
眼看着这婚事不成,媒婆胆战心惊捧着单子给了竹老爷看了,可竹老爷看后,并没有计较着门第的事情,反而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见夫人也没有不愿之意,便对媒婆道:“就是这位姑娘了,门第不般配也不要紧,闻也这个孩子,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能成家就很不错了。”
媒婆欢天喜地,没过几日,萧柔便来到了竹府。
萧家本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书香人家,只是后来败落,家中勉强能够维持生计。竹家送来了一百两银子,说要萧柔去竹府和竹家的少爷成婚。这对萧家来说真是雪中送炭,既给了银子解决燃眉之急,又能把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解决,此事萧柔的爹娘什么话都没说,就让萧柔收拾了东西,去了竹府。
萧柔甚至都来不及悲伤,也来不及和自己的爹娘道别。
既来之,则安之,萧柔想,自己终究是要成婚的,能为家中做些事情,她也是愿意的。这竹府,看起来很是不错的,四通八达,许多小径环绕,比家中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庭院中还有各种精心打理的花草树木,她是过上了好日子的,她唯一的牵挂就是爹娘在家中能够安好。
正胡思乱想着,带着萧柔去厅堂的小丫鬟开口:“姑娘,在见老爷和夫人之前,有些话需要交代给您。”
“您说。”萧柔听后,连忙对小丫鬟笑了笑,洗耳恭听。
“您来我们府上,是要和竹闻也少爷成婚的,我们这位少爷,和寻常人有些不同,您不要在意。”
“怎么会呢,我本来也配不上少爷的,怎么会嫌弃。”
小丫鬟也不多言,只是将萧柔引进了厅堂。
萧柔一迈步进屋,就看到了正中端坐着一位端庄的夫人。萧柔懂规矩地行礼,站在一旁。
“这就是柔儿吧,”竹夫人看着萧柔,眼睛里都是笑意,“模样竟然这样的好看,快来我这边让我仔细看看。”
萧柔上前,她的手被拉住,温热的暖意蔓延至萧柔的全身,也让她少了许多的紧张和害怕:“夫人。”
“看来是个懂规矩的好孩子,这下闻也的大事也有着落了,我也可以放心了。”竹夫人越看心中越是欢喜,她抚着萧柔的手,既是开心又是叹气,过了许久,她才将自己的悲伤收敛起来,对着萧柔笑着。
“柔儿啊,想必你的爹娘都同你讲过了,我们让你来竹府,并不是让你来做工的,我们是想让你来享福的。我有一个儿子,叫竹闻也,今年才刚弱冠,模样不差,日后,他就是你的夫君了。”
“他和别人不一样,我想着你们也都没有见过面,也不好立刻就成婚,你就在府上住着,和闻也相处着,等你们熟了,就成婚。”
萧柔凝神听着,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着自己的婚姻大事,脸颊也都烧得通红:“我娘都和我说过了,任凭夫人吩咐。”
“现在可以叫夫人,以后就要改口了。”竹夫人喜欢这样懂事的孩子,可是欢喜过后,她的眼中又有许多的忧愁,她看向萧柔。
“只是我这个儿子啊,有些不一样,若是他对你冷淡些,你可不要害怕。他性子如此,并不是讨厌你,你别害怕,对他温柔些,耐心些便好。”
“好,我记下了。”
萧柔虽然应下,但是心中满是疑惑,为何人人都对她说,竹闻也不寻常,可到底不寻常在哪里呢?竹府上下没有人敢言,她也不好多问,只能有自己日后去体会了。
听从竹夫人的安排,萧柔从厅堂出来就被带着去了自己的住处。正事已毕,萧柔这才有心思打量起竹府的宅院,竹府漂亮得很,有个精致的花园,转了春日,园中栽植的花已经冒了骨朵,不日后天气变暖,定能长得极好。
绕过花园,经过游廊,更有一番假山流水的天地。相较于前头的仆人往来,这里清净得很,少有人来,萧柔很是喜欢。她的家中,从前也有这样的小院子,只是后来典卖给了旁人,再也没有收回来。
“姑娘,夫人说了,怕您不爱热闹,所以给您安排了后院的住处,这里的好处是景色绝佳,离着闻也少爷的屋子也极近,方便您与闻也少爷相遇。”
竹闻也,这个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名字,被萧柔记在心里。她揉搓着自己的手指,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开口:“我听闻这闻也少爷,似乎与常人不同,可是不同在何处?”
小丫鬟听萧柔这样问,脸上的神情立刻挂不住了,她僵硬着脸色,很快转移了话口:“姑娘,您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就好了,我叫莲心,是夫人专程让我来伺候姑娘的。”
萧柔听出来莲心话里的意思是不愿多说,她也不多问,深吸了一口气,往游廊深处去。
转过弯来的时候,萧柔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追随着她,让她后背一凉。她转过头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看她,可她一回头,只能看见垂下来的柳树,被风吹拂着,抚过潮湿的假山。
身后分明是没人的。
萧柔心中生疑,她叫住了莲心:“我有些走累了,想要在这里休息休息。”
“好,姑娘你看,这假山后头有个石凳,你可以去坐坐,我去让人将屋子收拾了来,等我回来叫你。”莲心也有许多的事情,她不干涉萧柔,先去将事情做完,再来迎萧柔。
萧柔得偿所愿,她走到假山后头,坐在石凳上,想要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是否正确。
她从小就十分敏感,不可能看错,也不可能感知错。她刚坐下没多久,只感觉风拂面而来,日头慢慢升了上来,风中也有了暖意,萧柔闭上眼睛感受这春风,等她再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一双陌生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有着冰冷,看过来的时候让人毛骨悚然,就是这双眼睛,方才也在暗处盯着她。
萧柔心中害怕,她捂住自己的心口,急着要向后退一步。
“你是谁?”
“你是谁?”那双眼睛的主人并没有被发觉的害怕,他从假山中转过身来,并未将自己的真容全都暴露在萧柔的面前。
“我是今日进府,是要和竹闻也少爷成婚的人,我叫萧柔。”
那人听后并未自报家门,听到竹闻也三个字后,也只是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为了他来的。”
萧柔皱眉,眼前这人好不礼貌,竹闻也好歹也算是竹府的少爷,这人一点没有恭敬的神色,反而带着讥讽。萧柔潦草看了几眼,这人衣着华贵,算是上等,或许是这府上的贵客,又或是这府上的一等人物。
既然不是竹闻也,萧柔自然是要避嫌的。她起身,不再看向来人,低着头行礼:“时候不早了,还请公子不要再看我,小女子在这里道别。”
那人并没有就此道别的意思,他甚至迈步上前,不知道是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萧柔心中紧张,好在这时候,脚步声传来,莲心的呼唤声也随之而来。萧柔立刻得到了救兵,她应了一声,连忙就要离开,也就在这时候,那人身子一隐,不知道去向何处。
莲心的脚步转了个弯,和紧张的萧柔打个猝不及防的照面,她看着脸颊通红的萧柔,愣了愣:“姑娘,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没什么,”萧柔摇头,她的余光看着身后,她没看到有人,这才放心下来,她换上笑容,对莲心道,“可是收拾好东西了,我们去屋中收拾吧。”
“好。”莲心也并未多疑,只是带着萧柔继续前去。
那一张脸,只是瞧见了那狭长又冰冷的眸子,就让萧柔忘不掉。她的心打鼓,简单收拾了屋子,她一个人静坐其中,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人到底是谁。
莲心也看出来她的心不在焉,为她倒了一杯茶,询问她:“姑娘,有什么心事吗?”
“莲心,这府上,可有什么尊贵的人住着?”萧柔试着打探。
“府上只有老爷夫人和少爷们住着,并无旁人了。姑娘可是心中急切,想要见到闻也少爷?”莲心想了想,也只有这个由头能让萧柔紧张。
“你放心,少爷这时候应该在书房念书,并不知道你来了。等明日来教你如何伺候少爷的仆妇来了,你学会了本事,便能和少爷相见了。”
“伺候少爷,”萧柔没想到,她还要学这个,“这是什么意思?”
莲心听闻,捂着嘴笑了,她在萧柔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就是教姑娘一些闺阁房事的法子,能让少爷舒服的法子。姑娘在家中,应该是没有学过这些的。”
萧柔听后,才平静下去的脸,又变得如同天边的晚霞,红艳无比。
那种事情,还可以教的吗?
萧柔:怎么一入府就被盯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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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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