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看着宋景和和陈妄铭渐行渐远的背影,问顾棠梨:“他是说我无聊吗?我无聊,开什么玩笑。明明自己才是最没劲的那个人,他怎么好意思说我无聊!”
“就是啊,”顾棠梨一心向着好闺蜜,“我呸,亏我以前还觉得他长得不错,没想到人品这么差!拽什么拽。”
“你觉得他长得帅?”林余冷不丁发问。
顾棠梨被她问住了,脸蛋诡异地红了,须臾才憋出几个字:“......不帅吗?那双眼皮,那大眼睛,那高鼻梁,浓颜系帅哥。”
林余摸摸眉毛,在脑中回忆他的长相,思索道:“是吗,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他长得帅。”
二人并肩往教学楼走,顾棠梨跨上台阶,反问:“你现在觉得他长得帅了?”
想起宋景和刚才对自己“无聊”二字的评价,林余故意夸张地说:“我现在觉得他长得丑!以前好歹还能看,现在是看一眼都嫌辣眼睛。”
“按你这么说,学校哪里还有帅哥?”
顾棠梨笃定地盯着她,“我有预感,你高中要寡三年了。”
“说什么呢,人也不是一定要谈恋爱呀,过得开心不就好了?”林余很懵懂。
穿过走廊,二人在楼梯口分别,林余继续朝前走,顾棠梨则上楼回教室了。
林余抬头看了眼,确定是数学老师的办公室。数学老师,也是他们高二七班的班主任,叫李观光。
“咚咚咚。”林余轻叩手指,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然而并没有回应,老师可能没听见。
林余又抬手敲了敲。身后有学生经过,显得办公室内愈发静谧。
这都听不到?
不应该啊。
林余略微思考几秒,就在她的手摸到把手,要直接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道男声,隔着门,声音有些许模糊:
“进。”
现在时间还早,办公室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林余笑着走向最角落的工位:“李老师,中午好!您吃了吗?”
有格挡挡住视线,林余走近,才看到位子上竟然是一颗黑发茂密的脑袋。
李观光已经秃顶好几年了,不是他!
林余心中警铃大作。
这时候,端坐着的宋景和转了下笔,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深邃眼眸含着审视望向她。
没说话。
看清面前的人,林余眉心皱起,胸膛窜起怒火,气得想笑:“你故意耍我是不是?”
宋景和五官精致立体,淡淡扫过来,清冷绝尘,是很薄情很有攻击性的长相,像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天山雪莲。
他眉眼微敛,不太当回事的样子:“想太多。”
林余性格外向,平时和谁都能聊得来,见他这么一副高岭之花,冷言冷语的模样,忽然起了不同寻常的逆反心理。
他生气是什么样子?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一出来,林余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在想什么。疯了吧。
李观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夹着一摞卷子走过来:“宋景和,林余,你们都来了呀。太好了,省得我跑一趟了。”
他同时教一班和七班的数学,宋景和和林余正是他的两个课代表。
“这卷子我刚打印出来的,就是今晚的数学作业。有几道题型很经典,让同学们今晚认真完成,不要偷懒,我明天课上会重点讲解。”
李观光把卷子放到办公桌上,叮嘱道:“我一会儿要去开会,来不及数了,你们两个按照各班的人头,自己数一下卷子。分完直接回班就行,不用等我。”
林余点点头,乖巧应道:“知道了,老师。”
看样子李观光今天是真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拿起保温杯润润嗓子,又迅速走了。
“老师,再见。”林余在后面说。
李观光声音离得很远,急匆匆应道:“再见,再见!”
林余拿起试卷,一分为二,自己一半,递给宋景和一半。
肉眼直接看就能看出她的一半多,而宋景和的一半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这种细节,宋景和估计也懒得计较。
办公室只剩下二人,只有纸张摩擦的声音,安静到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空调开了20度,满室凉意,唯独这一小方天地,被林余的体温烘得很温暖。
林余手上数着卷子,神情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恶意,就只像是简单唠嗑:“你又考了年级第一,恭喜你呀,宋景和。”
宋景和没出声,甚至也没抬眼,像是把她无视了,自顾自数着卷子。
林余不以为意,眉眼弯弯,继续说:“有没有什么成功秘诀可以分享一下呀,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考这么好?好像都没见你下来过。”
“你平时有不会做的题吗?你刷题量一定很大吧,有没有什么你觉得很有用的辅导书练习册之类的,可以推荐给我呢?”
“我今天中午在宿舍看到一个背影,往大门走,是不是你呀?原来你是走读呀,我还以为你也住校呢。”
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让人来不及回应,宋景和沉默地看她。
林余歪着头,长长的睫毛温顺地下垂着,眸子清澈宛若一汪泉水,抿了抿下唇,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你是不是讨厌我呀,为什么我问你什么话,你都不回答?”
宋景和:“......”
她这种自来熟的聊天方式让宋景和感到不太习惯,他并不接招,冷冷道:“你话很多。”
他摊开掌心,直截了当告诉对方他的诉求,“我差五张卷子。”
这时候就体现了林余的先见之明,“哎呀,我还没数完呢,你等会儿我。还有十五分钟才上课呢,不着急。”
宋景和就不说话了,林余并不抱有他能耐心回答自己这些无厘头问题的希望,反正她也只是随便问问。
林余余光看到宋景和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根笔,不过像他这种学霸,随身带一根笔也不奇怪,然后唰唰唰在纸上写了什么。
“......”林余动作一顿。
可恶,随时随地就开始学起来了,竟然当面卷她。
林余没办法再墨迹下去了,她把多余的卷子一把递给宋景和,故意打断他:“这些是多的,你自己数吧!”
宋景和放下笔,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来,发力时能看到淡淡青筋。
林余多瞅了两眼,挠挠头,心道:这人这么难搞,手倒是生得好看。
拿完卷子,宋景和没再说话,起身离开了。
林余理了理试卷,把多余的对折好。
李观光的办公桌很乱,各种书、试卷、练习册、教案随便堆着,简直没眼看。
林余尽量把多余的试卷,放到一个整齐又能一眼看到的位置。
林余刚准备离开,霍然发现桌上一角,竟然有一张小纸条。有毛边,应当是随便从本子上撕下来的。
她骤然打通思路,这是宋景和刚才写的东西。
她把纸条拿起来,放到手心。字迹遒劲饱满,很有力度,纸条上面写着:
“没有秘诀。认真、勤奋。
很少但也会有。
《xxx试卷》《xxxxx练习册》《xxxx高考》。
嗯,走读。
(以及一个划掉的‘不’字。)”
很简洁明了的回复,但丝毫没有敷衍。
林余视线落在最后被两条横杠划掉的“不”字上,很久没移开。
深夜,宿舍已经熄了灯,一片漆黑。
17岁的林余对黑暗还没有恐惧,她躺在宿舍床上,无聊地睁着眼。
床板稍微一动就会嘎吱嘎吱作响,怕吵到上铺的室友,她很慢很缓很小心地抬起身子,翻了个身,面对着洁白的墙壁。
林余很突然地想起,她和宋景和的第一次接触,是在高一体育课。
快到放学的时间,天边泛着紫红色的晚霞,温柔的像一副油画。
自由解散后,林余就坐在绿意盎然的草坪边,从兜里掏出巴掌大小的单词本,专心致志开始背单词。
耳边突然出现昆虫振翅膀的声音,“嗡嗡嗡,嗡嗡嗡,”林余有点疑惑,左右看了眼,没有发现异样,便沉下心来,继续背单词。
继续“嗡嗡嗡,嗡嗡嗡”,林余又抬起头,四处扫视,这次不再是一无所获,她看到身侧的同学,一脸惊恐地指着她。
“你肩上……!”
不是吧。
林余心里凉了大半,头皮都麻了。
她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看向自己一边的肩膀。
不在这边。
然而,明知道结果,虫子就在她另一侧肩膀,林余却没有勇气再看向另一边了——她最怕虫子了!
林余梗着脖子,双眼紧紧闭着。心里在不停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啊,谁能来救救她。
旁边都是女孩子,大多人都同样怕虫子。林余不禁感到绝望,无助地眼泪都快流下来。
倏地,肩膀有了重量,很轻却很稳。
林余下意识看过去,依旧是那双熟悉的修长而笔直的手,铺天盖地的安全感将她笼罩。
宋景和站在她身侧,面无表情,用几张纸巾包住了那只蜜蜂,抓起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林余心脏怦怦直跳,后怕得不行,没来得及道谢,宋景和就已经走了。
从头到尾,二人没有一句交流。
再想到这件事,林余仍会心绪起伏。
她听到黑暗中,隔壁床传来的一声叹气声,便用气音问道:“你们都睡了吗?”
顾棠梨回得最快:“没有,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上铺道。
“我也是。”
“ 1。”
“......”
好家伙,几乎一整个宿舍都没睡着。
林余盘腿坐起来,被子顺着她的动作,堆叠至腹部,只听她轻声问道:
“你们觉得——”
未等她说完,宿管阿姨猝不及防推开门:“谁在说话?不想睡觉出来刷厕所!”
林余吓了一跳,走廊的光投进来,把宿管影子拉得长长,宛如厉鬼。
林余:“......”走路怎么没声啊。
“宋景和这个人怎么样”,这几个字被她咽回嗓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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