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暖搅黄三次相亲,爸妈不死心,坚信是人不合适,要安排第四次。
一个人她照样健康地活到了30岁,她坚信钱才是最好的伙伴,挣足够的钱英年早退归隐山林舒舒服服度过后半辈子,岂不美哉。这番话她爸妈一听,恨铁不成钢,敲她脑门反驳,明明有父母,哪里就是一个人了?不要等爸妈不在那天才知道后悔。
也的确是人不合适,方云暖根本不喜欢男的,她爸妈是知道的。
对女生心动是在方云暖上初二时,一个试探性的亲吻,使她认清自我。这件事她只跟邻家同学倾诉过。短短一天时间,她爸妈就知道了,认为是她有病,趁着天黑偷偷带她去看医生。
他们觉得这是件丢人的事,若在镇子上流传开来,必然会遭到无数人的指点。
镇上的医生说治不了。她爸妈千辛万苦找来一个私人医生,被方云暖气跑了,第二个医生是个男医生。信誓旦旦能治好,气不跑。方云暖的确气不跑。从此,每周一次的治疗持续了一年。
直到方云暖说出那句:她不喜欢女生。她没病。
这个秘密也被方云暖封存在心底深处。
他们把这段记忆刻意删掉,企图骗过自己也骗过方云暖。
出生种下的因,长歪了,在他们眼中必须摆正,殊不知,那并不是长歪,而是抵抗结下世俗的果而折弯的腰。
方云暖回过神来,电话那头依旧滔滔不绝
“小暖,听妈一句话,该找个人了。”
“你别说,这一个条件特别好,家里开公司的,重点是又高又帅。”
“见面时间定好了,工作哪有相亲重要,请假你都得来,知道没有?”
“......”
近来工作忙,方云暖失去应付的耐心,匆匆挂断电话:“妈我在忙,挂了。”
下了班,电话又打过来好几个,方云暖都没接。她知道,不达目的他们不会罢休。
房子即将到期,她本打算续住。防止他们上门劝说,赶在晚上下班的时间,她毅然决然搬了家。
搬家是件劳神费力的事。好在请搬家师傅,她省了一半的心。
才收拾一半,她便瘫坐在小小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但她却轻轻笑出声,爸妈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找到她,使尽各种手段,逼她相亲了。
方云暖庆幸能在津市工作。大学没毕业,爸妈已经为她打算好了,考家乡市里的老师。方云暖不喜欢当老师,她自己都没活明白,拿什么教人?尽管两个城市只相差100多公里,却为她挡了不少糟心事。
忙碌时感觉不到饿,休息下来肚子却发出抗议,方云暖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点了外卖。每次她都会一种错觉,外卖下了单跟吃了一样,肚子也安静了。
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后,方云暖深刻体会到房子的面积比原来大得多。
能住到房型好,环境好,还便宜的房子,多亏她的同事张晓。
一次下班看房途中方云暖偶遇张晓,被问及,她才说了要搬家的事情。方云暖是副总助,帮张晓点出一次尽调风险后,两人才熟悉起来,在此之前也不过点头之交。
偶遇的第二天,张晓打电话跟她说有好的房源介绍给她,方云暖看了,比她原来的房子好,环境舒适,重点是价格更便宜,当下便签了合同。
入住前一天才知道,张晓住在她楼上。
外卖也该到了,收拾好衣服,方云暖解锁手机,刚点进去看,便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不是外卖,是张晓。
空气刘海下一张鹅蛋脸露出浅浅的笑,一身素衣也难掩张晓温婉大方的气质,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张晓俏皮地探了探头,目光环绕房间:“挺速度的嘛,看来不需要我帮忙了。”
也是,目前只有张晓知道她搬了家。
在沙发腾出位置,方云暖接了杯水给张晓,看着茶几上的水果:“你介绍房子给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没请你吃饭,你倒先请我吃水果来了。”
张晓接过水,没喝,而是捂着嘴,身子一抖一抖地笑了起来。
方云暖不知所措,愣住了,暗想她说的话有什么地方不妥,引得张晓发笑了。
张晓笑得话都说不完整,指着她的脸:“你——哈哈——鼻子——像——像米老鼠。”
方云暖半信半疑,拿手机照了照,鼻子上的灰黑色清晰可见,她明明很小心了怎么会弄到鼻子上?
手擦不干净,方云暖正要拿纸擦。
张晓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先一步抽了张湿巾,很自然地举到方云暖跟前,要帮她擦鼻子。
两人离得很近,手接触的一瞬间,方云暖条件反射向后躲。
空气凝固住。
僵持好一会儿,张晓懊悔笑了笑,做出妥协,把湿巾递给方云暖,让她自己来。方云暖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过湿巾,背过身去擦了擦鼻子。
方云暖不是有洁癖,是她不喜欢也不习惯与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学生时期女生之间所谓的手牵手去卫生间,她从未有过。
两人相识后,张晓便察觉到方云暖不喜欢肢体接触,她不过是下意识想要帮方云暖。方云暖慢热,看似像是一座冰山,理性沉稳,成为朋友后,她能感受到方云暖内心是个有温度的人,久而久之她能感到安心、是一颗在冰山中间的小火球,总会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这时,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也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是外卖电话,方云暖松了一口气,忙走过去开门。
门外哪有什么外卖,只有空荡荡的回廊。
她这才接听电话,没等她说话,电话那头不耐烦的声音传到耳旁:“再不开门,我放门口了!”
烦躁的嗓音夹带着细细的清透感,她听得出来是个女外卖员。
方云暖着急回道:“不好意思,等一下——”她明白过来,应该是地址错了,可她明明换地址了,怎么还是错的?
点看手机一看,地址是添加了,但没点默认,还是原来租房的地址。
“不好意思,地址填错了,能帮忙再送一次吗?”知道是自己的错,方云暖好声好气询问,并报了现在的地址,最后还补充一句:“放心,我会给付额外的费用的。”
想到是女外卖员,脾气温和些,对方会同意。
不料,对方马上拒绝了,没有一丝犹豫,言辞犀利:“6公里!你开玩笑呢?我没空,自己来拿吧!谁稀罕你那点小费。”
方云暖退了一步,依旧带着歉意:“那麻烦你退回商家吧,我会联系平台。”
“你玩我呢?!”对方撂下一句话,便挂断电话。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外卖员不愿意送的情况,一时不知怎么办。
从对话中,张晓大概猜到了发生的事情,眼见方云暖神情不对,她走过去,安慰了几句。
“这外卖员太过分了。我帮你。”张晓为人慷慨大方,爱憎分明,向来看不惯朋友身边的不公之事,会第一时间维护朋友。
张晓重新拨打了外卖员的电话,结果一样,不愿意送,除非给1000块小费,张晓气不过挂了电话。
“差评,拉黑!”方云暖只觉得她错在先,不愿意把事闹大,差评后,外卖员一定会再找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天下班后跑一趟把外卖扔了便好。
“你不追究别人可不会感激你!何况你都好言好语道歉了。”张晓见不得朋友受委屈。
拉黑下回就不会遇到这个外卖员了。方云暖其实很少评价,一般要求她点好评的,记得的也会点点手指,给个好评,她安慰自己,现在是外卖员的态度不好,差评也没什么。
趁这机会,张晓带方云暖熟悉熟悉周边的环境,哪里有超市,哪里有市场,哪里有好吃的店,张晓都跟方云暖说了。
两人顺道吃了饭。张晓其实并不饿,权当陪方云暖吃夜宵了。
第二天需要陪程总去参加商业宴会,她穿着当上副总助后才买的礼服,踩着细高跟鞋奔波了一天。尽管身材高挑,她平时更喜欢舒适的穿搭,回家后,她迫不及待换上常服。
刚卸下高跟鞋往房间走,敲门声响起。她犹豫了一下,想着应该是张晓,但又奇怪,回家时才碰见了张晓,难不成是忘了什么事不成?
她折返门口,开了门。
是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外卖员。
对方和方云暖同时抬眸。
四目相对。
两人眼神中都闪过一丝诧异。
尽管对方戴着口罩,仅从眼睛她便判断出对方是个女外卖员。而且身高与她不相上下,身材纤细。
可她今天并没有点外卖。
方云暖伸手关门:“不好意思,你找错了,我没点外卖。”
女外卖员挡着门,忙说,“没错,是你,昨晚的外卖送到了。”
接着,女外卖员把口罩摘下,一张素净清冷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年轻却庄重,与她的年龄相仿。
是昨晚跟她通过电话的外卖员。
方云暖实在没想到,昨晚电话中语气急躁的声音来自这样一张脸,不过高高在上的气质倒是很符合。
“要不要?”女外卖员又问,语气虽冷淡,却比昨晚多了份耐心。
举到跟前的外卖,散发着一股酸味,她皱着眉头,捂了捂鼻子,不满道:“这是昨晚的外卖?”
“给我的差评麻烦撤了。”
方云暖猜到了,因一个差评,就来侮辱她?本因女外卖员那张脸建立的好感被这一举动彻底败光了。一向情绪稳定的她,不知为何,看着那张脸,此刻情绪也出现波动,咬牙冷声道:“没门!你不配当外卖员!”说完,重重关上门。
卸完妆,回想起这事,方云暖又有些懊悔,何必发脾气?只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人,以后也不会再见,实在没必要气,坏了心情。
她向来都能很好地调整自己的心态。
只是没想到,隔天,女外卖员又找上了门,这回,她没有穿那熟悉的黄色外卖服,而是一袭青色长裙,款式高档。瓜子脸,化着精致的妆,修长挺拔的脖子,高贵又张扬,绝不是会做外卖员的人,倒像是体验生活的白富美。
“对不起,这是赔偿,麻烦改掉差评。”女外卖员递给她一个小礼盒,还有一份外卖。
傲人的眼神,平淡的语气,对方的道歉,方云暖感受不到真诚。
“很抱歉,做不到。”方云暖态度坚决,没有接过礼盒,任由对方的手僵持着。
“真的?你确定?”对方微微瞪大眼睛问道。不是失望和懊悔,而是透着点开心。
这女人到底要闹哪样?让本就困惑的方云暖生出一丝不满。
“请你离开。”
女人突然变得听话,放下手中的礼盒和外卖走了。
几天后,下班回家,刚坐下去,她就听到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大喇叭重复播放着:差评,差评……
又是那个女外卖员。
她才搬过来,就遇到这档子事,再不管邻居要投诉了。
方云暖决心要说清楚,打开门,她一把拉过门外女人的衣服,拽进房间里,扬起下巴,装作凶狠表情,冷声道:“这是骚扰,再这样,我报警了。”
女人嘴角上扬,一脸无所谓,“恢复差评。往后不会再打扰你。”
前天,方云暖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请求把女外卖员的差评撤掉,愿意给赔偿,她实在不想再因为这事影响生活,也避免女外卖员找上门,便答应了。
她已经撤掉差评了,现在又让她恢复差评,什么意思?
“反反复复。富家小姐体验生活,在我们平头百姓找乐子?你严重影响我生活了!”方云暖提高音量,又气又无奈。
“就差你了,恢复差评,我马上走。”女人面不改色望着她,眼神中带着探究。
别人都是要求好评,这女人却眼巴巴地希望得到差评,真奇怪。
方云暖想着,心中猛地一惊,脱口而出:“在做见不得光的事?”
话一出她就后悔了,她居然在认真思考一个陌生人行为的原因,她在管闲事,这不是她的风格。
旁边的女人先是愣了愣,而后开怀大笑起来。
女人在嘲笑她。
方云暖尴尬地抿了抿嘴,她实在不该多管闲事,拿出手机又又修改了一次评价,举到女人面前,“好了,你可以走了。”
方云暖打开门,眼神望向门外,很明显,她在赶人。
女人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玩味道:“怎么,不怕我干坏事了?”
“与我无关。”
“不,这小音响。”女人把手中的外放小音响慢悠悠地丢在鞋柜上,“是同谋的证据....”
女人已经一只脚走出了门口,而后又快速的折回头,凑到方云暖耳旁轻声说道:“记住,我叫...章钰瑶,还有你误会了,上次有味道的外卖其实是螺蛳粉,可惜了没口福。”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云暖摸不着头脑,呆呆站着,目光注视着背影消失的地方。呢喃着女人的名字。
这人,实在古怪。
不过,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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