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榕沉默了一瞬，又把头偏回去了，操作电脑换了个青春文艺电影看。
柳璟和徐扬还在争论。
“你到底会不会玩？”和柳璟组队开了一把的徐扬发出疑问。
“不会啊。”柳璟答的理直气壮，“前段时间刚开始玩，初学。”
望着电脑屏幕上的失败界面，徐扬忍了忍，最终放弃般的把耳机脱掉，垂着头摆弄起手机。
半晌他看了一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问：“你还不回去？我可是怕你爸妈杀到网吧来逮你，别到时候和我一起连累。”
天色已暗，时间临近八点。
这个文艺电影看的纪榕昏昏欲睡，头斜靠在软椅上，上下眼皮几乎快合上，半梦半醒之际失去重心，头往悬空中倒去。
裴临正好听完最后一题，冷不丁瞧见纪榕的动作，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女生的头发落在他手心。
长长的发尾有些刺挠，他感觉有些痒。
这种感觉他描述不出来，就算是用上背的那些作文素材，也仍然无法准确复述。
怪怪的，但他并不反感。
收回手她会继续往下倒，裴临抑制住了收手的冲动，内心斗争些许，裴临曲了曲手指，轻点了下她额头，低声喊她：“纪榕。”
没回应。
他抿了抿唇，放轻动作将女生的头放靠在软椅靠背上，收回手时看见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文艺片片名——
《情人》
裴临眼神微动了动。
……她喜欢看这种？
四人在学校门口分开。
本来每天都要去馄饨店帮忙的柳璟今天也没去了，在徐扬的后面跟了几分钟后，徐扬终于忍无可忍的回头看她，语气无奈道：
“你家住这？”
柳璟的步子跟着徐扬一同停下，眼神闪避不敢看他，含糊的答了句：“对啊，就在这一块。”
徐扬闻言满脸怀疑的看着她，抬手指了另一个相反的方向：“是你记错了还是我记错了？”
柳璟不说话，继续踩着他的影子，脚步未移动分毫。
徐扬掏出根烟放在上下唇间，说：“你回去吧。”
他摆弄着手里新买的打火机发出“咔咔”的声响，若有若无的说话声传入柳璟耳里。
“我没事。”
他此时的神色和平日里无异，叼着烟的模样更是一如既往的懒散，半掩着的眼帘里面满是无事发生的淡然。
徐扬准备点火，却一时没摸到打火机，下意识顺口问了句：“有火没？”
问完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抽烟。
徐扬睨了她一眼，转移目光寻找周围的便利店。
纤细的手拿着一只打火机凑到他眼前，大拇指用力下压点起了火，火苗映着女生小巧的脸，那双明亮的双眼正直勾勾的望着他。
徐扬鬼使神差的凑近了些，那火苗快要上窜到他的鼻尖。
将烟点燃，他回过神，动作迅速的偏过头吸了口烟，过肺后避着女生缓缓吐出。
“离我远点。”
不想抽二手烟的话。
柳璟撇了撇嘴，“你就不问问我这打火机哪来的？”
“我明知故问？”
忍了一晚上的柳璟终于忍无可忍。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一句话都不肯说，老和我对着干，变了个人似的，去哪儿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一点音讯都没有，大家都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还对我这么凶。”
柳璟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有些气喘吁吁的。
徐扬往旁边移了一步，“有些事，我不说，你们就不知道了？云雀的位置，难道不是那个姓陈的和你们说的？”
“还不是因为联系不上你才问的？我真的要急死了！”
良久的沉默。
“那个，我不是啊，谁担心你，我只是……”
“行了。”徐扬弹了弹烟灰，“我不想和你吵。”
“回家，别跟着了。”
话毕，他继续往前走，在即将拐过一个弯时，意识到身后的脚步声远离了，便停下步子往后看了一眼。
女生已经不在了。
也对，正常人被他那么一说，都不会不识好歹的继续跟着，所以他觉得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手上的烟头已经快燃尽，徐扬有些烦躁的丢掉踩灭，再去摸口袋时，却只摸到个空荡荡的烟盒。
他没忍住“啧”了声，顺手将空烟盒丢到垃圾桶，往耳后一摸也摸了个空。
都没有。
他记得他才买的烟？
走到家楼下，徐扬习惯性的往八楼看了一眼，看见没亮灯，他才放心往里走。
“小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住楼下的景奶奶出门丢垃圾看见他，和蔼的问了句。
“老师留堂，没事，这么晚了，奶奶您快回吧。”徐扬止了步子，给景奶奶让出条路。
景奶奶年纪虽大了，但步子仍然稳健，她走在徐扬前面，边走嘴里还边念叨着：“小扬啊，多亏你上次帮我修了家里的冰箱，要不然我那些菜呀，可全都要坏掉咯。”
徐扬估摸着这个距离不会让身上的烟味让景奶奶闻到，这才抬脚跟上，不忘笑呵呵的回答：
“应该的，奶奶。下次如果您还有需要，随时来找我就成。”
目送景奶奶进了家门，徐扬拿出钥匙，生锈的铁锁应声而开，徐扬的鼻尖敏锐的闻到一丝很淡的酒味。
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动作迅速的转身就准备把门带上离开。
“还要去哪？还嫌闯的祸还不够多吗？”
叶敬国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知道是不是隔着铁门的原因，总感觉带了些愠怒。
被发现了，徐扬索性也就打开门，若无其事的把书包一丢，看见叶敬国穿着一身黑西装坐在沙发上。
他只在旁边开了盏小夜灯，面色潮红，似是刚喝过酒。
徐扬换好鞋刚走进几步，叶敬国就敏锐的闻到了他身上还未完全散去的烟味。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徐扬兴致缺缺，趿拉着拖鞋就往房里走，看也不看他，懒洋洋的答了句：“一直。”
“你给我站住！”
叶敬国怒吼了声，这才让徐扬的步子止住。
徐扬在网吧泡了一天也有些累了。
“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你还有胆子问我？说！今天为什么不去上课！你们老师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我和你妈妈在学校周围找你找了一个下午都没看见人！”
“我没求着你们找我吧。”徐扬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
“管你是老子的义务！”
“那你怎么不叫徐敬国？有老子不和儿子一个姓的道理么？”
“你……”叶敬国气的头直发晕，“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你这个兔崽子非得要气死我吗？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做的不好了！”
徐扬翻去一个白眼。
“哦，当我爸不好。”
柳璟就去买个东西的功夫，转头就跟丢徐扬了。
好在这条路并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她走进一个小区，左逛右逛刚好听到了一户人家吵架的声音。
听内容，是徐扬他们家。
她手上还提着一袋吃的，重量不轻，在食指上留下了红色的压痕，柳璟有些累了，边蹲在了单元楼的旁边，心里盘算着该以什么理由把这些送上去。
随后一阵重重的摔门声从楼上传来，柳璟被吓了一跳从地上弹起来，发现是徐扬那一户。
随即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和钥匙声夹杂在一起，迅速往一楼来。
和徐扬吵架那个？是他继父吗？
没等她想明白门就被推开了。
叶敬国出门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乖乖的站在门口。
“姑娘，你也是一中的？也是住这一栋吗？”
柳璟乖巧的点了点头，“是的叔叔。”
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叶敬国一直都想要个女儿，但想到徐扬如今正是上高中的重要时刻，他也就没再提过这一想法，这会儿看到面前这个乖巧的女孩，情不自禁的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你是高一的吗？”
“是的。”
“也不知道你和我儿子在不在一个班。”说起这个，叶敬国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初中的时候，是个又聪明又懂事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个爸爸当的不好，他现在越发的叛逆了。”
“今天他逃课呀……老师差点要把他开除了，我实在是没办法，又是请人吃饭又是送礼的，孩子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叔叔，虽然在他学习上没有什么造诣，但您的儿子一定是个好人。”柳璟一脸认真，“虽然我不知道您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这一切都只是缺了一个好好沟通的契机。”
“我能看出来，您很爱他。”
–
徐扬洗完澡出来，心不在焉的划开手机，上面全都是那些好朋友问他在哪的私聊消息。
他挑了一个最上面的回，其余的也不想搭理了。
他点开那个四人聊天群，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一次。
说来也怪，他的交际圈子很广，所以聊天群并不少，并且都是很活跃的群，可是他现在连看也不想看。
楼道里又有脚步声了。
徐扬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仔细的听着门外的动静。
又回来了？
下一秒，门铃被按响，清脆的叮咚声在一片寂静里格外扎耳。
“是我呀，徐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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