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声笙怔住,意识飘到金宅繁花锦簇的后花园。
男人如野兽般的低吼。
女人尖锐婉转的沉.吟。
踩着暴雨,一步步现身的魁梧身影。
少女自以为是的质问:“我乃金宅上宾,受邀在宅中驱邪捉鬼,而你又是何人?我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
……
记忆如电影,一幕幕闪现,然后重叠……
“林大师,宋大师,还不快拜见定国公!”
耳边忽而响起的话扰乱了她。
这话像是披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格外不实……这说话的声音,很熟悉,是,金员外……
林声笙晃过神,眼前,金员外正朝他招手,神情急切,而他身后之人,似在看一出戏,眼眸深眯,笑意正盛。
“林妹,宋兄!这上面坐的可是定国公,快跪下啊!”
裙摆好像被什么扯了两下,林声笙垂眸,发现那黄一恒正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头压得极低,手却偷偷拽着她的裙子。
定国公?
林声笙的视线越过金员外,直直地落在那正坐上的男人身上。
内心的震惊如五雷轰顶。
那与金夫人偷情的野男人,竟是凤凰城城主,定国公!
“罢了罢了,林大师可是金宅上宾,受邀在宅中驱邪捉鬼,像林大师这种半仙,又怎能向我这小小的国公低头。”定国公徐盛审视着林声笙,笑得十分阴阳,“我看啊,这些世俗的礼数,就免了吧,黄大师也快快请起。”
林声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避开那居高临下的嘲弄目光,拉宋安作揖行礼:“国公大人,民女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多有冒犯,还望您能见谅。”
“诶,无妨无妨,若因此等小事就怪罪大师,那便是本公的不是了。”徐盛右眉轻挑,“金兄乃本公挚友,得知金宅闹鬼,我这也跟着忧心,一整夜都未睡踏实,天还没亮就赶来了。听小远说,他请了林大师在宅中布阵捉鬼,不知这阵法可布成了?”
徐盛说话之时,林声笙垂着脑袋,暗暗观察着堂中几人神情。
黄一恒手执拂尘,已起了身,腰却依然弯着。
金员外似一只木偶,全程尬笑,喜怒不露。
一旁的黄毛则在听及小远一名时,眉心微微蹙了下。
看来这小远就是他的小名,按现代的起名逻辑,他不是叫金远,就是叫金x远。
这吊儿郎当的人,名字倒是正儿八经。
这时,徐盛已讲完最后一字,林声笙赶忙收回视线,抬起头,拱手答道:“回禀国公大人,此阵已经布成。”
徐盛身子前倾:“那鬼,可捉到了?”
林声笙又回:“尚未捉到。”
“唉!果真是只难缠的恶鬼!”徐盛揉了揉太阳穴,“兹事体大,关乎金宅的安宁,本公便替金员外做主了,还请林大师您再多留几日,待恶鬼落网之日,本公亲自送大师返程。”
“这……”
闻言,林声笙大脑飞速运转,内心摇摆不定。
其实她早就有多住两日的打算。于公,她收了金员外五百两银子,拿钱办事天经地义,她自该留下去捉那所谓的恶鬼。
于私,那下药之人仍躲在迷雾中,她尚需足够的时间去探查真相,替自己与宋安讨回公道。
然而,当“还请林大师再多留几日”从那上座之人口中说出时,她竟犹豫了。
宋安曾以梅花易数为她卜卦,卦相有三,天地否,风山渐,最后一个已记不清楚,即使记得,她也不明其意。
当日的她只念着那五百两白银,并未在意宋安紧蹙的眉头,现下想来,那好似是一种卜到大凶之卦的神情,也便是从那时起,宋安开始变着花儿地催她离开。
然而,每当她做好返程的打算时,总会有怪事发生,这感觉就像是她处于一间亮堂的小屋,她伸手去推眼前明晃晃屋门,却发现那门变成了一堵黑漆漆的墙,如此循环几次,光线逐渐昏暗,周遭也已石壁环绕,而她,如何也走不出去了。
右眼皮接连不断地乱跳。
跳得她心慌。
女人的第六感堪比玄学,奇门繁复,即使她此刻无法用其为自己预测前路、趋吉避凶,她心中的天平也已然偏向了另外一侧。
离开这是非之地,能多快便多快。
她便再次拱手:“多……”
然而,林声笙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回复的一番话,才将将道了一个字,就被彻彻底底地堵了回去。
但见那徐盛突然从正坐上站起,道:“林大师,不必眼下答复。本公也是心急则乱,这毕竟是金兄的家事,是否允你再留些日子,最终还得由金兄决定呀。”
一旁,金员外哈腰摆手:“不敢不敢,就按您的意思……”
听着听着,徐盛打断了他,语气虽轻,脸上的不耐烦却藏不住:“对了,金兄,方才本公见你急着叫人唤林大师,可是有何要事?莫要因本公的突然到访给耽搁了。”
“国公大人,您折煞我了!”金员外眯缝着眼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寻林大师是为了几句流言……”
“哦?”定国公饶有兴趣。
“唉,也不怕国公您笑话。近来真是多事之秋,我这小小的金宅不得一日安稳……”金员外道,“也不知昨夜客房那边闹出了些什么动静,今儿一早,宅中流言四起,丫鬟们像是炸开了锅似的,叽叽喳喳得连手里的活儿都不干了,我就去训斥她们,问到底发生了何事,谁料她们竟说,竟说……唉,那羞耻之言我是说不出口的,国公您来此路上,就没听着什么?”
徐盛眼珠子左右一滚,道:“金兄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今日,贵宅的丫鬟的确有些反常,我瞧见几个年纪小的聚在一块儿,脸还红扑扑的,也不知在聊些什么……”说着,他忽地瞥见站得笔直的林声笙,瞳眸一亮,又道:“对了,她们好像提到了林大师……”他目光又扫向宋安,“还有,她师兄。”
“唉,您听得没错,这流言正是因林大师与宋大师而起。“金员外循着定国公的视线,也朝林声笙与宋安看去,“二位大师,昨夜你们是否共宿一屋?这些丫鬟们说得可是真的?”
听罢,两侧丫鬟们纷纷低下头,害臊得满面绯红。
林声笙眼眸微垂,道:“不错。”
来此路上,异样目光频频袭击,她便料到,这金员外大清早寻她过去,定是为了她与宋安的流言,遂暗戳戳酝酿悲伤情绪,欲先下手为强,向金员外控诉被下药一事。
怎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的如意算盘被那定国公全打乱了。
其实,她与宋安之间,顶破了天那也只是师兄妹乱.情,哪怕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大都是在地下流传,极少有人会把此等羞耻之事拿到台面上来讲,林声笙便以为此事罢了,怎料那金员外竟不循常理,当着定国公的面,提了出来。
既然这般,她林声笙便奉陪到底。
她咬咬牙,狠狠捏了大腿一把,眼眶立马有泪水涌上,遂泣声道:“金员外,我虽未听清贵宅丫鬟们说了些什么,但也能猜个**不离十,她们说的,应是真的……”
见这少女红着眼,一副可怜模样,金员外一甩衣袖,长叹一声,竟给人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感:“唉,造孽啊!林大师,你与宋大师出身玄门,修行得道,承袭奇门遁甲之神术,我以为你们也是那如神仙一般的人物,便对你们敬重有加。敢问这三日,我金某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未有。”林声笙道。
“如此,你们怎能,怎能在我这宅子里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听金员外的声音越说越大,林声笙又给了大腿一下子。
这次,她加重了力气,两行眼泪无声而下。
“金员外,您且听我讲,我与大师兄虽不是那修为深厚的大师,却也知人伦道德、礼仪廉耻二词。昨夜在迷药的侵蚀下,我们的确失去了神智……可也绝不敢违背师门之训,靠仅存的意识尽力阻止了这场祸事。大师兄他,他更是咬烂了自己的下唇,以肉.体的疼痛冲淡自身的**,护住了我的清白……”
听罢,那定国公的眉尾似乎扬得更高了些,唇角竟浮上一抹极沉的笑意。
金员外用余光瞟了下他,而后看向林声笙泪汪汪的眸子,神情愈加苦涩:“你说什么?什么叫在迷药的侵蚀下?”
林声笙暗笑,她就等这句话。
她与大师兄宋安在金宅偷行苟且之事,那是她不要脸,脏了金宅这宝地,污了金宅的名声,然而在客房被下药,便是金宅对不起她了。
况且,城主定国公还看着呢,这份冤屈,她怎能不诉?
于是,林声笙将先前搁黄一恒面前演的一出苦情戏,添枝加叶地又演了一遍。
戏成泪落,少女已泣不成声。
金员外满面愁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厅堂边上,一个绿衣丫鬟跑了出来。
只见她攥着帕子,眸光讪讪,说道:“国公大人,老爷,林大师她,她说谎。”
声笙:宋安怎么一直没动静?
安安: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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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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