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意?”
“沈纾意?”
“发什么呆呢?!”
沈纾意眼前骤然清晰,直愣愣撞上护士长犀利嫌恶的眼神。
沈纾意:“……”
旁边的人惨不忍睹捂着脸,气音呢喃:“我都戳你腰间多少次了,你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啊?”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感官失灵了。
沈纾意腹诽,十分熟练态度诚恳地认错:“我错了护士长,我走神了 。”
换作平常可能挨上几句就过去了,无奈今天的护士长像是气鼓了的河豚,没地儿撒野,她正巧撞枪口上了。
沈纾意话音刚落,状似不经意瞄了眼护士长的脸色,这一瞄,她右眼皮就不可遏制地狂跳。
霎时间,整个走廊都回荡着护士长地咆哮:“你还挺理直气壮?!啊?一大早就心不在焉,心在哪儿呢?工作出错了谁担得起责任?你担还是我担?啊?我天天给你们擦屁/股……”
沈纾意扫了一圈同事的脸色,均是牙酸,满脸“你说你好好的惹她干嘛?”
沈纾意:“……”
她点儿背,认栽。得亏这是个监护室,这要是病房,她可真丢脸丢大了…
尽管经常丢脸吧。
护士长越发/情绪激动,振振有词叭叭叭,一圈的白衣天使悄咪得默不作声。
这场晨间批斗持续了半个小时,从个人到群体;从群体到整体利益;从整体利益到患者利益……
九点半终于散会,夜班护士一脸幽怨盯着沈纾意,幽幽:“小意啊…你还我睡意。”
沈纾意忍俊不禁,沉重的心头散了几分压抑,“我的错,姐想喝点什么,我请。”
夜班的无力摆了摆手,游魂一样游走了。
沈纾意坐在电脑前,深呼口气。
她今天是白班,早八对晚八。
将因为见过某人而杂乱的思绪放置一旁,注意力重新集中,开始上手工作。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护士长臭着脸把一个本递了过来,硬邦邦道:“去,先把这本送到护理部。”
沈纾意接过,应声:“好。”
科研楼离住院部较远,沈纾意披上外套,坐专用电梯下楼。
甫一脚跨出大门,脚步一顿。
寒风劈头盖脸,愣是给她混沌的心绪整清明了。
平常这种事都是实习生在跑腿,她可算知道妹妹们表面上笑嘻嘻,背地里骂的有多脏了。
缩了缩脖颈,沈纾意闷头往前走。进到室内,她后知后觉活动着因拿本子避无可避被阴风吹得生疼的指节。
护理部都一群人精,而严重睡眠不足的沈纾意根本应付不来,被明里暗里刺了几句,出门的时候人都傻了。
拉了几次纹丝不动的门,她突然觉得疲惫,心里窝火。
大理石泛着光泽,冬日的阳光也依旧晃得刺眼。
仿若看不下去,保安给她拉开中间的门,简洁道:“这边。”
沈纾意深吸口气,脸皮发烫。闷头囫囵道了个谢,步履匆匆。
看背影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在回住院部的路上,沈纾意满不在乎冻地发疼的手指,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整。
要不买根烤肠吧。
犹豫着,身体已然自觉往门诊楼的方向走,原因无他,离便利店比较近。
自门诊进门,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身后喊住,沈纾意觉得烦躁,却不觉切换假笑模式,然而当她们对视上的倏忽,她笑不出来了。
眼前人身形高挑纤细,墨发蓬松分层碎落,发尾垂至腰际。脸部轮廓线条凌厉美艳,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只是此时满眼诧异。
不是周令樾那货还能是谁。
沈纾意烦躁感达到高峰,刹那间冷下脸,转身就要走。
她想走,明显对方并不想放过她。
下一秒,她听到周令樾那狗逼温恭自虚,追了两步,询问道:“沈护士,请问妇科门诊怎么走?”
沈护士:“……”
说不清今天第几次被哽到,烦躁之余多了几分委屈,遂干巴巴:“不知道。”
生怕对方再问,果断先发制人:“你去妇科门诊做什么?”
周令樾被人的问话噎住。
明明犹豫不过几秒,沈纾意敏锐察觉到对方的回避,口不择言:“说啊,你去做什么?”
短短一句话,时间迷失了出口,凝滞不前。
周令樾静静看着她,她也不躲闪,微微仰头回视。
心绪千回百转,沈纾意忽然发现对方眼里多了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如同深渊,乍看清澈无比,吸引着人们无意识往深处走,直到被水流漫过呼吸……
“怎么了怎么了?”打破静寂的是匆忙赶来的导诊小姐姐。
事实上早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出于吃瓜心理不少人都暗中观察着。
周令樾不动声色,凝眸锁定沈纾意,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
骨子里的占有欲疯狂叫嚣,想不顾一切地把人绑到自己身边,让人永远离不开自己……
沈纾意猝然背后发凉,理智告诉自己该到此为止,但看着人阴鸷的眼神,她却有种扭曲的快感。
何况她也确实在意。
思及此,沈纾意全然不顾有他人在场,语气轻佻。微抬下巴,话里浓浓的火药味:“问你呢,去妇科做什么?”
她自觉自己占据上风,不成想在周令樾看来不过是小猫炸毛掩饰自己的恐惧而已。
恶趣味滋生蔓延,周令樾突然笑了,笑得妖冶。她字字清晰,宛如劣童:“来做人流,有问题?”
她是开心了,沈纾意是彻底炸了。
脑子一热,沈纾意张口就来:“也是,咱们都多大人了,有个性生活不很正常?”
“就是做人流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儿吗?”
“人流很伤身体的,别怪我没提醒班长大人你……”
话音未落,周令樾的神色让沈纾意心里咯噔一下,自发消了音。
但见周令樾碎发投落的阴影遮着眼眸,阴蔽下看不清表情,整个人瞧着就很落寞。
沈纾意遽然局促起来,手心出了很多汗,对自己不经脑子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后悔。
可她又不肯轻易低头认错,以至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干脆抿唇不语。
适当其时,导诊小姐姐摘了小蜜蜂,声音弱弱:“那个,妇科在三楼,从门诊药房旁边的那个电梯就可以直达。”
周令樾脸色苍白,好似强打起精神,对导诊笑了笑:“知道了,谢谢你。”
那个笑怎么看怎么荒凉。
导诊小姐姐的心被一下击中,谴责性的瞪了眼沈纾意,走了。
解决了一个麻烦,周令樾看向沈纾意,满眼盛着纵容,眼底哀伤浓地化不开。
只听她语气又轻又柔,好比一朵抓不住的浅粉色云:“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如今我也终于知道了。”
“抱歉,当年不告而别,丢下你一个人。”
沈纾意心里恍然被掷下一颗小石子,沉入湖底,泛起阵阵涟漪,经久不散。
她脑海一团乱麻,周令樾只是简洁一点头,转身离开。
眼神无焦距的只剩人的背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上不下哽的她难受。
人来人往的大厅,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沈纾意仍然回不过神。
“你孙子来电话啦!”
“你孙子来电话啦!”
手机铃声将自己拉回现实,沈纾意惊觉,无心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手机。
心不在焉接起电话,连个语气词都没发出音,对面嗷一嗓子干脆利落一段小海豚音:“小意啊!你干嘛去啦!我们需要你啊!!”
沈纾意:“……”
她依旧觉得自己耳膜迟早要被撕破。
匆匆应了声挂断电话,想吃的烤肠也泡汤了,临走前她无意瞥了眼电梯间。
没有分辨出想看到的身影,沈纾意轻叹口气,赶回科室。
故而她也没看到在她走后,周令樾从门边的墙角出来,目送她离开。
重症监护室平常很安静,因为病人大多数都在昏迷状态,少部分醒了也可以直接往普通病房送。
沈纾意一回去就遭到了责班同事的强烈谴责,叭叭叭,叭叭叭,吵得头疼。
她忙不迭兢兢业业配合其他班的工作,忙起来也就把这事儿抛脑后了。
另一边,周令樾眼神没有温度的将缴费单子递给门口登记的护士,就诊人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说起来可笑,纪延彻搞小情人怀孕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用她的名字来打胎。
仿佛多了这么一桩陷害就能让周家觉得愧疚似的。
周令樾斜睨了眼坐在就诊区吊儿郎当的纪延彻,摇头一哂。
实在不知道这姑娘看上了哪点。
后续没她的事,周令樾招呼也不打直接走人,她还赶着去逗那只猫呢。
重症监护室的沈纾意毫无预兆打了个喷嚏。
同事凑近关心道:“怎么啦?感冒了?”
沈纾意揉了揉发痒的鼻间,有点郁闷:“可能吧。”
这会儿刚输上液,她们也有了空闲时间聊天。
正聊着,同事突然又是一段小海豚音,忍无可忍的治疗班冒出头:“你要死啊梦玲!”
何梦玲瞬间焉儿了,声音低了几个度:“我错了姐。”
治疗班哼了声,回去接着配药去了。
沈纾意顿觉好笑。
何梦玲拽了拽她袖子,一脸幽怨:“你笑什么,你怎么不帮我?”
沈纾意秒正经,直奔主题,“所以是怎么了?”
一说这个,何梦玲立马被转走了注意力,一脸神秘压低声嗓:“听说今天有人在门诊大厅和病人杠起来了,好像也是护士,闹的挺不愉快的。”
沈纾意脸色一僵,何梦玲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还在叭叭:“不是我说,她怎么这么想不开啊,现在患者一个个的可难伺候了,这是要被投诉的节奏啊。”
沈纾意把何梦玲的叭叭当背景音,一边应付一边回想周令樾那个脾性,有些没底。但以自己对她的了解来看,周令樾做不出这种背后阴人的事儿。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导诊添油加醋了。
沈纾意磨了磨后槽牙,这算什么。
一整天,她的思维跳了又跳,想起周令樾承认自己做人流,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无名火重新窜上心头,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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