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街上都听不见什么声音了，店里零散还剩三桌客人。
张青芒生病还没完全好，嗓子不太舒服，吃了几串便停了，开了第二瓶橘子汽水挪到面前来，凑过去小口啜饮。
她打量着这家店，面积和赵漆的店差不多大，简单的白墙浅色地砖装修，有年代感自然泛黄的餐桌和遍布细碎裂纹的皮质靠背座凳，但都很干净，没有那种惯常烧烤店油腻腻的感觉。他们刚来的时候店里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在忙活，这会张青芒只看见老板和一个女人在后厨，关系蛮亲密的，看上去像一对夫妻。
张青芒凑近悄声问：“这家店是夫妻经营的吗？”
赵漆看一眼后厨，回：“对，老板姓江，我来这边开店的时候他这店已经开了十多年了，先前见到的那个年轻小伙子是他们儿子，刚上大学。”
张青芒很惊讶：“儿子这么大了，他们看上去最多比我们大个十来岁哎。”
“你不过20出头……”赵漆疑虑地看她一眼，又看看自己说,“他们看上去有这么年轻吗？”
她忍不住笑了，果然女生都很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的话，张青芒也不例外。
她清清嗓子，说：“我今年28。”说完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赵漆愣怔片刻，发现自己只比她大3岁，说：“那的确没看出来，如果这样算的话就没错了。”
她还是很惊讶：“这么年轻啊。”
他解释：“他们是青梅竹马，很小就在一块了，结婚也早。”
赵漆注意到她没有吃了，便问：“怎么了？是吃不太习惯吗？”
张青芒摆手，说：“不是，我吃饱了。”
他看见她面前约莫就4、5根签子，还是小串的那种，这就吃饱了？中午吃饭她倒是全吃光了的，几乎满满一大盒。
赵漆的眼神略含疑惑。
她又肯定一句：“真的。”
他点头，什么都没说。
男生吃饭的速度似乎都很快，加之烧烤没有配酒，上菜不到20分钟两人就解决了，赵漆说：“我去打个招呼。”
“嗯。”
他起身去后厨，隔着窗口喊：“哥、嫂子，那我今天先走了！”
女人偏头从窗口看过来，冲他笑一声，声音爽朗：“哎，行，明儿再来啊。”
江哥倒是刻意跑出来拉住他，伸长脖子看一眼张青芒，鬼鬼祟祟地和他说话：“怎么，你的朋友我可都认识，这姑娘面生得很啊，我感觉要是很熟不至于这八、九年我都没见过吧，要是不熟也不至于你带人上我店里吃饭。”说完又上下打量他一眼：“赵漆，你有点奇怪啊。”
赵漆无奈，解释道：“这是我新招的员工，你知道的，我每年这时候都要招一个的。”
江哥一脸不信。
“你什么时候这么早就招到过人，多半都是出了十五，甚至出了正月才有人，她！”激动处，他还伸手指了一下。
赵漆迅速控制住他的手，有些急：“指人干嘛。”
再抬眼一看还好张青芒在低头看外边，下一秒就转过来看他，赵漆朝她微微一笑，手指紧扣住江哥的肩膀强制带着他转了个身，低头说：“真是我员工。”
江哥肩膀一痛，拿开他的手，更不信了：“大年初四来给你打工，要么你有小心思，要么她有。”
赵漆不做声，这点他倒是猜中一半，事实是两人都有。
江哥一副了然的样子，抱着胳膊眯着眼瞧他：“我火眼金睛，刚才看得一清二楚，一切可都尽收眼底。”
他在诈赵漆。
赵漆明了，索性半靠在墙边，看他说。
没曾想江哥欲再次回头看人，一把被他扣住，他声音低沉：“不准再给我指了，直接说。”
江哥举手作投降状：“行行行，我不指。”
可是赵漆刚放手他就立刻转过去喊人，这次没扣住：“妹妹啊，我跟他再聊几句，麻烦你再等两分钟了，我让我老婆给你端碗白汤。”
她老婆也立刻应声：“好，我就做，很快哦。”
张青芒有些懵，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叫自己了，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要给她再加个餐，她都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老板、老板娘互相应和，等她反应过来老板又背过身去了。
她看着赵漆，赵漆朝她浅笑着点头。
张青芒摸摸自己的肚子，刚才灌了两瓶饮料已经饱了。
江哥声音低下来，忽然说了别的事：“今年还是没回去吗？我看你昨天就开门了，你父亲……”
“没回去。”赵漆打断他，说：“他过得挺好，我也是，不说那些了。”
“行。”江哥拍拍他的肩，说,“过好自己的生活吧，你今年也实打实的31了，可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赵漆摇头：“我不结婚。”
“为啥不结婚，是怕你父亲不来吗？没事，到时候我和你嫂子去给你撑场子，要不我俩坐主位？让我先提前感受感受跟人结亲家是什么滋味……”
林霜端着碗出来听到这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踹过来，江哥躲得也很灵活，只有裤腿擦到一点余灰。
他得意地说：“嘿，这次躲开了。”
林霜改为一只手端着碗，一掌劈在他胳膊上，说：“小漆父亲还在，轮的到你坐主位，真是脸皮比猪还厚。”
江哥使劲揉着被打的地方，疼的龇牙咧嘴，还要说话，嘀嘀咕咕：“其实猪的脸皮很薄的……”
林霜又在咬牙了。
恰好门口那桌客人在唤老板，她低声厉语：“那边有客人要加菜，快去！”
江哥低眉顺眼的走去。
林霜表情柔和下来，轻声细语：“你哥他就是经常说话不过脑子，你别理他，但有一点他说的对，你结婚那天我和你江哥一定要到场的，他是你亲哥，我是你亲嫂子，我们就是你家人，你不要担心这些而不结婚。婚后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要怕，来问我们，我们都是过来人，虽然可能给不了你完全正确的答案，起码我们走过很多相似的路。”
“嗯。”赵漆垂眸，不敢抬头，他眼底有泪要流出来了。
林霜把白汤递给他，进后厨和丈夫一起继续备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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