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八点半，两人关店，开车走了一条跟回家相反方向的路。
江哥在傍晚的时候打电话邀请他们晚上来亮蓝玩。
亮蓝是一间藏在巷子深处的小酒馆，门店面积小，简单普通的木质酒馆装修风格，他们到的时候，江哥已经在台上了。
店里几乎满座，江哥看见他们朝旁边吧台的男人使了下眼色，男人立刻走出来把他们带到窗边的空桌旁，拿开桌椅上摆的几个空箱子。
“你们是江大桥的朋友吧？”男人声音粗犷，蓄着一撮有个性的胡子，看样子还是店老板。
赵漆伸手：“对，谢谢你给我们留位置。”
男人握住他的手，笑着说：“谈不上啊，我也是开门做生意的。”说完又冲张青芒笑笑，说：“先给你们上些小吃啊，喝什么你们再想想，黑板上有菜单。”
张青芒微笑点头：“好，谢谢。”
“啧~说什么谢谢，怎么江大桥的朋友一个比一个有礼貌。”他故意皱眉，然后又说，“我这是褒义哈。”
她和赵漆相视一笑，这老板说话真有意思。
店里只有老板，台上唱歌的也只有江哥一个人，没有乐队，只有伴奏。悠扬舒缓的民谣，配上他有些低哑浑厚的声音听得人渐渐松下一天的疲惫，有人静静听着歌，有人低头玩着手机、有人和同伴聊着天，大家都很惬意。
张青芒左看右看，没看见林霜。赵漆问她怎么了。
“霜姐呢，她没来吗？”那晚喝了酒后，林霜也不提让她跟着赵漆喊了，硬要她喊自己霜姐，说她年轻的时候好友都是这么喊的。
赵漆说：“嫂子应该是和她小姐妹们去洗浴中心了，这几年他们店里生意好起来，夫妇俩就没那么拼了，差不多每周五的晚上都是各自的私人空间，两个人各做各喜欢的事情。”
“那很好啊。”张青芒喜欢这种相处方式，“我们也是这样的。”
赵漆笑笑点头，问她：“你喝酒吗？”
她看了会黑板，说：“给我点个低酒精度的吧。”
“行。”
店铺刚好在一个拐角处，三面大大的窗户都对着路，店内没开主灯，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个暖黄色小灯，角落里亮着几盏落地灯，昏暗又神秘，氛围感很舒服，外面偶尔有人经过都会好奇地看一眼。
“好，吃的来了。”老板先放下酒，然后在托盘里端出四五个碟子，芥末黄瓜青豆、香酥小黄鱼、果盘、卤味和一大盒炸物，每一个分量都满满当当到要溢出来。
张青芒吃一块鸡米花，喝一口酒，冲老板竖起大拇指：“哇，超配。”
老板哈哈笑一声，朗声道：“行，你们慢慢吃，不够再加。”
江哥刚好唱完两首歌，从台上走下来，笑着锤了下老板的肩，说了两句话他就过来了。
“青芒，怎么样？”江哥甩甩他那不复存在的刘海，吃一颗花生米说，“你江哥唱得还不赖吧，想当年我可是岛城小天王。”
“嗯，很好听。”
“而且我还觉得我年轻的时候长得像刘天王。”说着他还来劲了，亮出屏保给她看，是他和林霜年轻时的合照，两人大概也就20出头的样子。霜姐是真美，大眼睛瓜子脸高鼻梁，妥妥大美女一个，呃……江哥还行，至少五官端正吧。
江哥怕她看不清，站起来递给她看：“是不是和刘天王一模一样？”
“对对，挺像的。”张青芒十分肯定的点头，说完又心虚地看一眼赵漆。
赵漆本来坐她对面的，江哥一来就把他挤到角落里了，他听两个人在这胡侃，忍笑喝了一口酒，对上她的眼睛突然咳了一声。
“怎么，你是对我的唱功不服还是颜值不服？”江哥觑着眼，扬着下巴看他。
“咳~没有。”赵漆咽下酒，看见张青芒嘴角隐有笑意，她拿起叉子叉起一块芒果，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继续说：“都挺服的。”
江哥说：“算了，颜值不服你应该，这唱功…要不你上台来一曲？”
张青芒抱臂，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不了不了。”赵漆轻笑摇头。
“去啊，给你女朋友唱首歌，大老爷们儿，别……”
张青芒把手支在桌子上，捧着脸看他，撒娇道：“赵漆，我想听你唱。”
“行。”赵漆偏头笑了一下，放下杯子，迅速站起来。
“我跟老板说一声去。”江哥立刻起身。
张青芒发现他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有些惊讶。他走到她身边来，宠溺地捏一捏她的耳垂，她仰头看着他，软软白白的脸，他又摸摸她的下巴，爱不释手。在她的角度看，赵漆的下颌骨特别漂亮，极利落性感，喝了酒的唇红润饱满，看上去很软很好亲的样子。
那边江哥和他招手，他附身轻声说了一句：“那我过去了。”
“嗯。”
这昏黄灯光也能看清他泛红的耳垂，原来他竟然抵挡不住撒娇。
“他唱歌一般，青芒你忍忍。”江哥说得有模有样，甚至一副替他收着说的模样，“我刚才和老板也是这么说的，怕砸了他场子，提前打好了招呼……”
张青芒忍了他半天，张嘴欲反驳。
台上赵漆的声音忽然传来，干净清冽的音色，全场一瞬都抬起了头，也堵住了江哥的嘴。
“玩玩积木换换座位，听听唱片又轮回了……”[1]
江哥不可置信地转过去看，又目瞪口呆的转回来，看着她。
她朝他骄傲一笑：“我男朋友唱歌那是顶顶好听的。”
不知道江哥是怎么有这种误区的。反正自他们在一起后，赵漆就放飞自我了，私底下经常听见他哼歌，晚上她失眠，赵漆就搂着她给她唱歌哄睡。
听着他温柔低沉的声音，张青芒近几个月的睡眠质量直线上升，但为了不让自己沉溺，所以才提出需要每周有两个晚上的私人空间。
她是个没安全感的小孩，两个人整日整日呆在一起她也不会腻，但是会怕他腻，也怕自己出不来。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卑劣，不够诚心，在爱的时候就开始处处防备，预设好后路，这样对赵漆太过分了。
可是不这样她也怕伤害到自己，那时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那他之前干嘛一直说自己唱歌很难听……”江哥在自己嘀咕。
“什么？”张青芒抽离思绪，问道。
“没。”江哥继续看着台上的人，心里想着这小子果然深藏不露，来这里那么多次，要他上台就说自己唱不好，如今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样了，宠得跟什么似的。
看得出来他是真上心了。
“谢谢。”赵漆唱完了，在掌声中走下来。
“行啊，你小子。”江哥往他腰间挥了一掌。
他一下扭身躲开。
张青芒站起来给他给鼓掌，待他走近，大声说：“你真是太会唱了，怎么能唱得这么好听，要不你也干个副业吧。”
“好像是可以，那我考虑一下？”赵漆配合着她说，顺势揽着她的肩坐下来。
张青芒满意他的回答，又继续说：“就是不知道这里还招不招人了。”
没待对面的人说话，赵漆摇头：“应该不招，这里只要一个人的。”
“那可惜了，我觉得你比驻唱还……”说着她突然噤声，还装作说错话的模样瞟一眼江哥，掩饰性地拿了两根薯条，一根放自己嘴里，一根喂给赵漆。
赵漆吃着东西，更是装作没听见后半句。就是看着她的举动有些好笑，她果然只要故意做些什么就会有很多小动作。
江哥没眼看两人打配合，他扬起下巴，说：“想篡我的位？门都没有，哼。”
“哎，不是不是，江哥你误会了。”张青芒这时候才开始澄清，“我是想说，觉得他跟这里的驻唱还是有一小段距离的，但是我怎么能这样说我男朋友呢，所以就……没想到……唉，没事，还是说了。”
说完她狠狠皱一下眉，似是怪自己的嘴。
赵漆嘴角憋笑，叉一块芒果递到她嘴边，哄着：“没事，我又不是专业的，你也没说错。”
“你不生气？”张青芒不接，睁着大眼睛问他。
“不生气。”赵漆一边唇角要翘到天上去了，轻声说，“来，吃了它。”
她这才乖乖吃下，又伸手去拿薯条喂他。
江大桥这下才明白了，因为他开始说了赵漆的不是，小姑娘来反驳他了，看来赵漆以后是有女朋友罩着的人了。
他心中倍感欣慰，给两人留空间，站起来说：“我也是有老婆的人，哼！我要去挣钱给我老婆花，才不看你们在这卿卿我我。”
见江哥回到台上继续唱歌，张青芒把要递到他嘴边的食物塞回自己嘴里了。
赵漆的嘴落了个空。
“你没觉得我刚才的举动有些故意和冒犯吗？”张青芒问他。
赵漆抽了张纸给她细细擦着手，摇头，他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江哥无意间说了伤到她的话，她才会这样。
“你唱歌明明这么好听，他又没听过不能那样说。”张青芒解释道。
他的动作顿住，抬眸看着她，她一脸心疼。
所以是因为他么？
张青芒反握着他的手，继续说：“反正我听不得别人说你不好，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赵漆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之前他说过江哥夫妇对自己来说是比父亲还要重要的人，而她就算知道了，在两者之间也选择的他，没有中立，她只维护他，她只在意他百分百的感受。
他鼻腔忽然感受到一阵酸涩，快速眨了下眼，平静地说：
“你说的没错，江哥有时候是嘴上没把门，嫂子为此也跟我说过很多次，我知道他是善意，我不会计较。”
她开始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正确与否，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答案。
他忽然低下头，重新给她擦手，轻声说：“但是你替我计较，我很开心，你完全的偏向我，我很开心。”
“谢谢你。”
注：[1] 文中引用歌词来自林宥嘉的《兜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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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你替我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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