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芒瞬间就决定好留下来,又记起刚才进门时看到的招聘启事,想着要不索性就留在他店里。
这样不就一举两得了。
“行,你看一下选什么泥。”赵漆打断她的思绪。
张青芒回过神去看墙上的价目表。
光是泥都有好几种选择,普白泥、高白泥、匣钵土、玉泥,价格差异很大,其中玉泥都是普白泥的两倍了。
她有些疑惑:“为什么玉泥最贵呢?”
赵漆细细讲解:“玉泥本身的价格就是这些里最贵的,因为它的质感最好,薄壁透光,成品很美同时也最难捏。匣钵土比较适合捏摆件,不能做容器,因为它的孔隙大会漏水,其他两种泥的成品效果都略逊于玉泥,但胜在易上手,价格低。”
说完他又去展示柜前指给她看,果然玉泥做出来的最漂亮,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润通透。
“我做玉泥的。”张青芒选定了,要做就做最美的。
赵漆迟疑一瞬,还是问她:“你之前做过陶瓷吗?”
张青芒摇头。
赵漆说:“玉泥很难捏。”
他是正常语气说的,因为之前很多客人第一次就选这个,做到最后崩溃了。
但是在张青芒听来,就是在说她不行。
这怎么可能,她不信,非要给它捏得又快又好看不成。
张青芒看着他,一脸正色地说:“我就选玉泥,放心,我很有耐心的,捏一天也会把它做出来。”
她还是心虚的给自己留了余地,没限制时间。
要知道她从小就不擅长手工,连简单的缝衣服都不会。
“行。”赵漆见她依然坚持就不再说什么。
张青芒看一眼捏玉泥的价格,119元一位,体验时长一个半小时,超过就按每小时15元计算,这要是真捏一天,好贵!
她放软声音,问:“这个玉泥真的很难捏吗?”
他看出她又犹豫了,不过玉泥的成品比那些高的不是一个层次,既然想做,且来这么远的地方做,那就不要留遗憾。
他说:“一天是肯定能做出来的。”
她低低“嗯”了一声,似乎还在犹豫。
赵漆在冰箱里拿泥,说:“我正常营业到晚上9点,现在是早上9点,你刚好能做12小时,介于我们是老乡的关系,我就不额外收你钱了,做多久都按一个半时算,怎么样?”
他嘴角上扬,故意调侃她。
“喂!”张青芒有些恼,“怎么可能,我是不可能做那么久的,你等着瞧吧。”
……
“看着我做,我给你示范一遍。”赵漆给她大致讲解着步骤要点。
张青芒实际半听半神游去了,还琢磨着待会怎么和他提她想在这里工作的事,眼睛盯着他的动作记了个大概,没把它放在心上。
她想,待会要么做的很好,让他刮目相看,加深记忆。要么就做得极差,增加肢体接触,也让他加深记忆,总之只占两头,不做中间,反正她不亏。
赵漆还在说话:“切记一定要边捏边注意泥和你手的湿润度,泥有些干就用湿海绵抹一下,手干燥就沾一点水……”
“老板?”
赵漆和张青芒同时看去,门口突然出现一位女士和一个小男孩。
“你好,请进,我是老板。”赵漆站起来迎客。
“来,宝宝进去。”听语气他们是一对母子。
赵漆看了眼时间,应该是预约今天的第一个客人,他思索片刻,说:“您是前天在平台上预约的林女士吧。”
“对。”
“来,您先看看您想做哪一种……”
赵漆带着她去看价目表,又回头看了眼张青芒,果然,她还愣愣的看着他。
“你先做。”赵漆对她做了个口型。
张青芒也无声回应他:“好。”
说罢她转过身,又觉得刚才那个无声回应很尴尬,太奇怪了,他们有啥好藏着掖着的。
她甩甩头,抛去脑海里的想法,看着那坨泥发呆,细细回想赵漆刚才的动作,第一步是干啥来着。
赵漆趁着客人还在观察店的空隙来倒水,也顺便走到她背后,发现她手里握着那块泥不动,他用手肘轻碰她胳膊。
张青芒身体感受到触碰,转头就看见赵漆端着水杯站在她身后。
赵漆偏着头,凑得有些近,说:“没关系,上手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就走了。
刚刚他的耳朵就在张青芒眼前,近到能看见薄薄的皮肤下极细密布的血管,根根分明。
张青芒慢一拍回头,手随意地捏了几下泥,心跳有些加速。
那边刚进来的母子选定好要做手绘,她们就在张青芒对面坐下,只不过因为两张桌子一张横着摆放,一张竖着摆放的缘故,从张青芒的视角是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侧坐着的她们。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漆要坐在她们旁边时不时教她们,且他坐在外侧,所以张青芒一抬头看见的就是他。
同样赵漆一转头就能看见她的‘作品’。
这就跟上课不认真听课的孩子一样,是极度害怕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被提问上一秒说过的知识点的。
于是她果断地起身挪位置,背对着她们。
赵漆听见声音回头看她一眼。
张青芒心虚地冲他笑一笑,笑容很大,说:“我坐这边来,那边有些背光。”
赵漆不自然地点头,她眼角弯弯,笑得很动人。
后知后觉的想到她说的话,他记得晴天坐那边的光线还好一些吧。
……
中途赵漆又回头看了她两次,张青芒总能很快察觉到,始终护着手里的东西,确保他看不到。
最后忍不住了,张青芒说:“我自己做就行,你专心去教,我已经会了。”
她很坚持。
赵漆回想起开始,她听的很认真,时不时还点头,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便放心了,说:“好,那你继续做吧,有什么问题找我。”
“嗯。”张青芒心虚地点头,终于开始认真上手。
开始十分钟,张青芒觉得还挺好玩的,心想这不就和小时候玩橡皮泥一个原理嘛。拿一大坨泥,从中掏个洞,再捏捏边角,让它看上去和普通水杯差不多。
行了,万事大吉!
张青芒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头,还说很难捏,她十分钟就搞定了。
她等着旁边在教学的赵漆,找个空隙唤他。
张青芒冲他抬手,就像上课举手回答老师提问一样:“赵…”
“老板,能看看我的吗?我做好了。”
说完一副求表扬的表情望着他。
赵漆听她唤自己,立刻就伸着脖子去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不语,只是起身走到她桌前,站定。
赵漆看着她的作品,又看着她骄傲的小表情,怕直说伤人,又怕她真觉得自己有天赋。
“呼~”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蹲在她旁边,先是转动一下转盘,努力地找出一个能夸的点。张青芒捏的应该是个杯子,还贴心地做了个杯把,只是杯把两头都没黏在杯体上,虚虚地搭着,一烧就会脱落,外壁很多裂痕,杯口更是有小裂口,内壁也做得薄厚不匀,厚的地方怕是接近1厘米,底部已经开始出现塌的趋势了。
赵漆实在是不知怎么评价。
张青芒看他眼神自感不妙,找补着:“这个口子是我故意做的,这样独特。”
“到底怎么样嘛?”她催促他。
赵漆略显无奈,说:“你这个做的是只杯子吧。”
他终于找到不是直接开口指出缺点的话头了。
张青芒点头,有些无语住了,难道这不像杯子吗?她还贴心的做了杯把。
赵漆抿了抿唇,平静地开口,一一指出杯子的问题所在。
他每指出一点,张青芒的眼皮就往下坠一寸,到最后他指出杯子要塌了的时候,她彻底闭了眼。
当然,又马上睁开。
张青芒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说:“其实吧,我觉得你之前说得没错,这个泥是有点难捏的。”
说完她又习惯性尴尬的撩头发。
手腕立刻被人捏住,第一感觉是那种细砂纸的手感。
赵漆说:“你手上有泥。”说完又立刻放开。
张青芒回过神来,说:“啊,我忘了,没弄到脸上吧。”
赵漆细细打量她的脸,看出她扭捏的笑,眼神还略微有些躲闪,他能感觉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也觉得她有些可爱。
他开口:“没有,脸很干净,头发也是。”
他知道她下一句要问什么,一块说给她听了。
张青芒舔舔嘴唇,盯着那块泥,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赵漆拿起她的作品,用手沾了点水,把它往里捏,看上去像是要让它恢复原样。
张青芒问:“还能救它吗?”
赵漆说:“能。”
他聚精会神地恢复着她的作品,那个杯子不见了,变成四不像,变成刚拿出来的一堆,变成一个圆,又变成圆柱。
张青芒看着泥在他手里千变万化、随心所欲、揉圆搓扁,最终还原成他给到她一开始的模样。
然后他也给自己拿了一块泥、一个转盘过来,坐在她对面。
赵漆把转盘推地离她近一点,说:“你看着,首先我们要定中心。”
他一只手在泥的顶部中心慢慢往下按,一只手轻扶着底部同时转动转盘,慢慢的出现一个杯子的雏形,边缘薄厚均匀,短短几秒,比她十分钟做的好看无数倍。
他又说:“好,你看,它顶部的泥看起来没有下面的湿润了。”
张青芒弯着腰站起来凑过去看,不知道头发戳在赵漆脸上,她仔细地想找出不同,从不同角度看着,发丝就来回在他脸颊、下巴处扫过。
很痒。
赵漆身体后仰一下,清咳嗓子,说:“没事,不用站起来看,手一般能比眼睛先发现的,你先试着做做。”
张青芒看着他,有些疑惑:“你还没说完呢,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呢?”
“噢,对。”赵漆立刻用手去沾水,说:“像我这样沾一点点水再继续捏就行。”
“哦。”
张青芒开始捏自己的,模仿着他刚才的动作,只是到她手里就变了味。
转盘转的频率和她捏的速度不能同步,力度似乎也不太能保持,时重时轻,泥有些歪了,肉眼还是能看到一些不匀,捏着捏着她感受到赵漆所说的触感,伸出手去沾水,也是手忙脚乱,最终她看看自己的,再看看他的,简直天壤之别。
她有些沮丧,还是努力的捏着,期间从来没有抬眼看过对面的人一眼。
赵漆在旁边轻声指导:“没关系,可以慢一点,慢慢来,不急,哪边厚了,你就一点点往薄的地方推,转盘和手的默契是长期训练出来的,你能在短时间学到大概已经是很少人能做到的了,沾水就更不急了,它要是干了我都能给你还原。”
他的声音抚慰不少她急躁的心,动作也慢下来,按照他说的做,只是依旧难捏成对面那样好的模样。
身后的顾客突然叫他,赵漆冲她点一下头起身去了。
张青芒卸下一份力,短短几分钟,她手指和胳膊都好酸。
手里的泥软塌塌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想继续往上捏边缘却老是内扣。
片刻,赵漆又走过来。
他看了一眼她的泥指出问题所在:“不要沾太多水,它湿了会塌,只要感觉到干的时候再沾就行。”
张青芒收回沾水的手,说:“好。”
她的杯子越做越不像,矮矮胖胖的,很像缩小了无数版的水缸,本来是小小的底,捏着捏着底越来越大,就是不往高处去。
“唉。”张青芒哀叹一声,又有些急躁了。
她的手法有些问题。
赵漆把自己的转盘放到一边,坐到她侧面来,说:“张青芒,我教你吧。”
张青芒做得有些昏头了,迷茫地抬头看他,不明白他说的教:“你不是一直在教我吗?”
赵漆没回应,把她的转盘拉到中间位置,示意她接着捏。
张青芒没再追问,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在想她真的要考虑在他这里工作吗?这值得吗?
忽然,赵漆又说话了,他说:“我能碰你手吗?”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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