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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下坠2

简姝静的一天开始了。

闹铃还没有响,她总是先它一步睁开眼睛,然后习惯性地倚在木质竖纹的床头,让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沁进皮肤里,趁着这段时间,让脑袋彻底清醒。

简单的洗漱过后,她站在衣柜前细细思考着今天该穿些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望着衣柜的角落里买来就从未穿过的那件纯黑色外套,脑海里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男孩。

她总是对目光格外敏感,尽管隔着厚重的玻璃,她还是能感应到男孩的目光。

不似以往收到的带有颜色意味,男孩推开门她与他对视的那一刻。

简姝静意外的看见了在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不太懂是什么会让他感到兴奋。

但男孩浑身散发的好意,却让她愿意对他真诚相待几分。

窗外的天还没有亮,简姝静拉开了墨绿色,上面还坠着蕾丝花边的窗帘。

从三层楼的老洋房朝外面望去,远处只有几家亮着灯光,淡淡的光晕透过窗户,在这个有些寒冷的早晨,却让人感到有几丝温暖的气息。

她从衣架上抽出一根深蓝色的羊绒围巾,仔仔细细地围上后,又从抽屉里抽出几条VC放进包里,然后推开了面前的铁门。

门锁与金属碰撞声响起,几声咔哒声后,女人就着还亮着的路灯,一步一步缓慢的从阶梯走下。

她的店门离家不过十分钟的路程,穿过一段长长的柏油马路,路旁种着的都是简姝静最喜欢的槐树。

在她记忆中,能称之为美好的时刻,好像都与槐树有关。

一次是年幼时母亲带她摘採树上坠满的槐花,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在蓝天的映照下衬得像小精灵一般。

她站在树下,看着母亲熟练的摘着槐花,用衣角打了个结,将摘好的槐花全都兜在里面。

简姝静还记得那天,和煦的阳光透过枝丫打在母亲的面上,她笑得是那么的夺目,她还记得那天的槐花,沾了点蜂蜜,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槐花。

只是现在她的眼前,一阵风吹过,从愈渐光秃的枝条上不断有泛黄的落叶飘下。

偌大的街道上,也仅仅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原地,秋风瑟瑟,吹得人刺骨地疼。

望着这一切,让她心脏更加沉闷得难受,像坠着宛如千斤的铁块一样。

简姝静吸了吸鼻子,将脑海里的记忆再次封锁在深处,抬脚往前走去。

在街角的深处,她的小店就在那里,在两年前,简姝静为了逃离掉束缚她的家,背着一身行李,还有乐乐的骨灰,来到了这里。

她用不算多的积蓄盘下了这家店,装修与她上一个店完全不一样。

钥匙与锁碰撞在一起,简姝静站在原地,熟练地打开了棕色的大门。

灯的开关就在手边,她摁亮了吧台的孔灯后,又从里面将门反锁掉。

在吧台的角落里有一扇小小的门,简姝静轻轻掀起挂在上方的门帘,露出与吧台颜色混为一体的门,轻轻扭转后,露出一间不算大的衣帽间。

她跻身进去,又没隔多久重新走了出来,换了一身奶茶色的工作服,一头长长的秀发被她用发圈盘了起来后,才朝厨房走了进去。

简姝静熟练地先将昨晚发好的面团从冰箱里拿了出来,分成一块一块均匀的剂子后,再像变花一样将原本一个个圆形的面团子变成她想要的形状。

直到送入烤箱的那一刻,那绷直的肩膀才稍稍放松一些。

这时,墙上的钟表也不过才走了十分钟而已。

等到她将该准备的水果,果干备齐后,一股面包特有的麦香味从烤箱里传了出来,这股香气像一股看不见的水流,逐渐将房间里填满后,再从缝隙里溢了出去。

原本该坐保姆车离开的丁沭却推掉了小周的提议,简单的卸了妆后,和众人道别,再一次踏上了昨晚的路。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青灰色,一路上的店铺都紧锁着,他自顾自地向前走着,直到一股面包的香气从不远处传来,然后在他的鼻尖萦绕着久久未离去。

丁沭的脚步顿时加快了一些。

眼前的店铺却一如昨晚一般,却又和昨晚有几分不同。

“暂停营业?”

他站在店门前,轻声地读着挂在里面的牌子。

这家店主似乎很喜欢小狗,在这家店的各种角落都能看见一只棕色泰迪的身影,就连现在挂在把手上的牌子也是一样。

从他的角度往里看,只能看见里面亮着昏黄的灯,以及被门帘遮挡住,只能看见一点身影的女人。

她好像有魔力一样,丁沭有些贪婪地望着她忙碌的身影,他想等会他要再来一次。

简姝静将烤箱都塞满后,再一一把做好的面包用包装纸装好,盛在褐色的篮子里,用小推车一一运了出去。

直到架子上以及桌子上都被摆满后,她才拍了拍手,快步走向门口,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收了起来。

原本紧锁的大门被她拉开,一朵小雏菊从把手上轻轻坠了下来,被风吹了一口后,落在了简姝静的脚边。

她好奇地捡了起来,又望向对面的花坛里,那一丛小雏菊开得正盛,一丝阳光从天边钻了出来,照射在它们身上,他们摇曳着身姿与简姝静手中被她轻轻转动的雏菊一样。

“今天是个好天气。”她喃喃道。

这会还没有客人,她搬了小凳放在门口,又从厨房里拿了一枚做得不算好看的碱水包以及一杯半满的牛奶,脚步轻悄地走到门口。

似乎觉得阳光照耀不到自己身上,她用脚尖勾起凳子,将它移到小雏菊旁后,才坐了下来,察觉到自己挡到了它们的阳光,她还往后移了移。

“对不起,我也想和你们分摊一点阳光。” 简姝静将杯子放在脚边,带了点歉意对身旁的小雏菊小声地说着。

手里的面包还带着刚出炉的余热,她将面包捧在手心,把包装在外面的牛皮纸撕下后,露出卖相不大好的面包。

是被她失手将花纹划得太过粗犷,但并不妨碍它的美味。

简姝静轻轻地咬上一口后,一股浓郁的开心果味从口中蔓延,带着一点外壳的坚硬,咀嚼间唇齿中的坚果香伴随着麦香不断在口中翻腾。

她享受着这份难得的美好,清晨的阳光是柔和的,照在她身上,就像她在烘焙坚果一样,温暖徐徐不断地从外面慢慢的沁进皮肤里。

“你好。”

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打断了简姝静的冥想。

她睁开眼后,眼睛一瞬间的失焦,颜色的混乱以及被打断后的嘈杂将她从那种美好里拉了出来。

面前是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她指着简姝静手里的面包,有几分局促地开口:“你在吃的面包还有吗?”

“我想要两个。”

属于简姝静的独有时刻消失了,她收起了还未吃完的面包以及被她喝了一大半的牛奶朝店里走去。

“有的。”

她点点头,熟练地夹起两块面包,包装了起来。

女孩似乎有旺人的体质,从她进来后,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走了进来,货架上的面包被一扫大半,直到最后一个客人买走了最后一枚芋泥味的面包,简姝静才得以放松下来。

她转头从身旁的架子上将杯子拿了过来,那还未喝完的牛奶早已变得冰凉。

简姝静抿了抿唇,将牛奶倒进水池里,然后走进厨房,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熟练的打发奶油,从早已做好的戚风蛋糕用专用的盒子切割好,抹面,加水果,这项工作她做了无数遍。

门口垂吊的风铃突然响起,贝壳与陶瓷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

简姝静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只看见了一个背影,来人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戴着一顶鸭舌帽,看得出个子很高,似乎比昨晚那个人还要高。

不知道怎么,她下意识的就将这人与昨晚的男孩比较。

“我要一个柠檬蛋糕,还要一盒曲奇。”

那人仿佛背后有眼睛一样,简姝静刚踏出厨房,就看见他转过身来。

一双黝黑的眸子闯入了她的眼睛,纯净的白以及不夹杂分毫杂质的黑,有点像她养的那只小狗,尤其是看人的时候。

大大的瞳仁里,简姝静只看得见自己的身影。

她慌乱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尽量避免与他对视。

她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昨晚的那个男孩。

“蛋糕正在做,还有曲奇的话也要等一会。”

丁沭认真地看着她,从他的角度往下看去,只能看见一头墨黑的秀发被绑得一丝不苟,以及消瘦得尖尖的下巴。

‘她果然很喜欢小狗。’他心想。

女人的发圈上也坠着一只塑料小狗,与盒子上的并无两样。

见他仍旧站在原地,简姝静抿了抿唇,走向靠近门口的位置,那里有一张小小的椅子,木质的,被她用毛线缠绕着椅身。

“你坐一会吧,马上就好。”

说罢她又赶紧快步走向厨房,准备着刚刚客人下单的曲奇。

蛋糕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她熟练地将蛋糕分成八等份,然后从手边取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组装好后,又想了想从窗边的盆栽里,剪下一节迷迭香插在上面。

丁沭正在仔细端详着这间并不算很大的蛋糕店,这间店虽然小,却能看出店主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从墙角的柜子里摆放的玩偶,以及每一个展示柜都有独属于它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店主的用心。

“蛋糕好了。”

女声打断了丁沭想要继续观察的心思。

他朝前面望去,这次换他来仰视她,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泛起五彩的光,斑驳的光影打在女人身上,鼻尖是蛋糕店特有的芳香。

蓦的,丁沭觉得自己心尖泛着软。

“曲奇还要再等两分钟。”

不等丁沭反应,她将装好的蛋糕放在收银台的一旁后,又认真地系好身后有些松掉的围裙带子,才朝厨房走去。

用不了多时,就见她端着烤盘走了出来,曲奇随着她的步伐在烘焙纸上轻轻地滑动着。

丁沭撑着把手站了起来。

他看着她像昨晚一样,从身后取了一枚不一样的盒子,还是那般熟练地折好后,认认真真地数着该装进去的曲奇数量,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摆放进去。

“微信。”

丁沭摇了摇手机的付款码。

在等待她扫描的时间,他点了点桌面,像是思考了很久,又像是突发奇想开了口。

“如果,我想预定蛋糕的话……”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女人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是在店里告诉你?还是……?”

简姝静望着他,似在考虑他说话是玩笑还是认真,但那双眼睛透出的真挚,让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可以在微信上告诉我,什么时候取蛋糕就行。”

女人轻柔的声线像一汪清泉缓缓地流入丁沭的心尖。

“那我可能过几天要定蛋糕。”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丁沭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的边缘。

简姝静收完款后,才拿出手机将二维码露了出来。

“如果你要的话,微信上告诉我就好了。”

两年零八个月,丁沭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以及终于拥有了她的微信。

等他提着袋子走到门口,丁沭突然转过身去,认真地望向她

“我叫丁沭。”

“你的面包特别好吃!”

“明天我也会来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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