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对你说，这些话你一定要听。”章小麦掰开我捂住耳朵的双手。
“别告诉我你又要离开我。”我没有勇气面对她的宣判。
“不是。”章小麦抿了抿嘴唇。
“那就好，除了这个其他的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不在意的。”我松了一口气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言言，你看着我。”章小麦双手搭在我的肩头，我一脸困惑地望着她。
“你这样我有点害怕，你、你、你……说吧。”
“言言，我们在一起吧。”章小麦咬了下嘴唇，吃力地吐出这句话。
“你确定你不是在说梦话？”我慌忙确认。
“我是认真的，但是有前提。”章小麦强调。
“那么前提是什么？不会又要把我送回疗养院？”
“我已经说过不会再把你送回那个地方，你要相信我，我的前提是……我们只能在一起一年，过了这一年我们就分道扬镳，最多做个普通朋友。”章小麦的话让起飞到高空的我一瞬俯冲到悬崖深处。
“我能问为什么只有一年吗？”我不知足地发问。
“因为我没有在这条路上陪你走完一生的勇气。”我没想到章小麦能回答得这么直接。
“那你爱我吗？”
章小麦皱了皱眉头，仿佛是很艰难地在想，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一年。”我在口中叨念。
“你同意吗？”章小麦问我。
“当然同意，虽然只能在一起一年，也好过于现在就失去你。”我挤出一丝笑，又问，“那韦来呢？你怎么处置他？”
“我们从来就没在一起过。”章小麦的回答令我十分出乎意料。
“但是你们在一起睡觉了。”
“这个以后再说，你只要知道我们以前没有在一起，现在也不会在一起就好。”
“好的。”我答应着。
九月初开学，我很开心地报到，交学费，熟悉新教室，认识新同学，现在的这个我总是微笑着，总是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青城大学正式上课的前一天夜里，章小麦嘱咐我，“萧言，你听我的，到了新环境要开朗一点，多交点朋友，那样我会很高兴的。”
我听话地点点头，此时的你这么美好，就是叫我去死，我也断然不会拒绝吧。
我每天认真地听课，记笔记，我尽最大努力表现出温和，我试图隐藏怪异和同学好好相处，只是为了放学回家后能够心安理得地和章小麦说今天我表现得很好。我想抹掉章小麦心中那个龌龊的我，我多希望章小麦眼中的萧言是一个可以让她骄傲，令她微笑的人。
……
新学期开始没多久，章小麦就找了一份家教的兼职，路有些远，我买了脚踏车像高中时候那样每天载她去上课，等工作结束再和她一起回家。
我喜欢在马路上把脚踏车骑得飞快，我喜欢章小麦的手紧紧地抱着我，我喜欢我们经过路灯时投映在地上的影子。
……
我们在一起大多时候都很开心，当然也会难以避免地像其他小情侣一样吵架。
“言言，那有空坐，你赶快去坐。”
章小麦在公交车上示意我去对面的座位，可我就是喜欢和章小麦站在一起，无论车程多远。我不喜欢其他人站在章小麦身边，尤其是在公交车上……
那些猥琐男和老色鬼总是趁着拥挤对年轻女孩儿下手，我喜欢把章小麦保护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习惯用后背抵住那些不好好站着乱倚的人，我就是不许他们挤到章小麦。
章小麦见我不动就会扭过头一个人生气，我怎么劝都劝不好。过了许久我才发现这个时候根本不必去劝，等到下车的时候她基本就已经自动复原，她或许自有一套平衡情绪的系统。
我偶尔还会提醒她按住自己的领口，别被那帮饿狼一样的恶心家伙们看见。章小麦总是无可奈何地按我说的去做，她有时也不得不听我的话。
……
每当乘坐驶往临近城市的客车，我们通常都会选择相邻的座位，章小麦眼睛微闭时我便会将围巾垫在肩头，她一见我发出信号便把头靠向我的肩膀。
每当这种时刻我都会产生我们会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错觉，我明明应该对这奢侈的一年心存感恩，可却总是贪婪地想要拥有更多。
……
章小麦有一阵子连着几天都很晚回来，我知道她是和韦来在一起。
那几晚我听到开门的声音就立刻闭上眼装作睡着。
章小麦总会来到床边取下我的眼镜，叹口气帮我把被子盖好，返回写字桌边打开电脑。
我会趁她不注意悄悄转过身，偷偷眯眼打量她台灯下的背影，暗自猜度章小麦心中的想法。
爱我，或是不爱，我在她那里永远得不到答案。
……
冬天到了，重感冒，头疼得厉害，我把客厅窗子打开一小条缝隙呼吸新鲜空气。
“言言，你这样感冒会更严重。”章小麦走过来把窗子关好。
我因为她昨晚和韦来出去怄气，又把窗子重新打开更大。
章小麦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不一会儿搬来了一张椅子。她在零下二十几度的低温里把家中窗子全部敞开，穿着浴袍湿着头发坐在我身边陪我受冻。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不要命的女孩子，迅速关上窗子把她推回房间，章小麦每当独自面对我的时候行事总是那么决绝。
……
我们在青城大学食堂里一起吃午餐，章小麦系里的同学坐过来主动加入谈话，那之后几个星期她一直黏着章小麦。
“你能不能别理她？”我在某天回家的路上突然爆发。
“我没那么讨厌她。”章小麦平静应对。
“可是只要你们在一起，她就在不停地说话，我都没有时间和你交流，我没想到你会为了这么一个陌生人冷落我。”
“我怎么冷落你了？每一次有话题的时候我故意让你接话，每一次她牵我手的时候我都把另一只手伸给你，是你不理我们，是你不跟我们并排走，是你一个人在后面，是你不争取！”章小麦对我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
“你根本就不懂我！”我像失心疯一样把手中的所有课本摔在地面，扔下章小麦一个人跑出校园。
那天我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很久，天色渐暗，只有萤火中在暮色中陪伴我。
只听扑通一声，有人往湖水里投了一颗石子。
我一回头，看见章小麦。
“言言，以后我们不吵架了。”章小麦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那天以后她开始练习不发脾气，不发火，每当难过的时候就躲到学校角落里像雕像般一个人坐着。
我是她人生中的计划之外。
我打破了她平稳的生活。
我令她偏离了原本的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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