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晨霜在太阳下亮晶晶地闪，顾陌生的心情却没有那么好。“项目制工作的痛点就在于需要为其它环节的错误买单”，逆向物流、客诉、回单不签收等异常纷至沓来，压得顾陌生快要喘不过气。
祸不单行，也可能是破窗效应，周末顾陌生去吃铁锅炖大鹅，因为忙着处理工作，加上服务员解释不清，重新验劵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服务员情急之下又上错了菜，等别桌上菜的时候才发现，导致一顿饭从11点吃到了下午13点。
周二，母亲又告知父亲肋骨骨折，老实巴交的基层人并没有撕破脸皮的胆量，无工伤可以报销，需在家静养至少2个月。阳康后紊乱的姨妈又突然造访，家里因为外婆照顾的事情争执不断，顾陌生忙得脚不沾地，简直要崩溃了，回想自己节后连颗卤鸡蛋都舍不得吃，更是委屈得恨不得落下泪来。
这几天在电梯里，两人照例寒暄着客气打招呼。虽然顾陌生还是笑盈盈地，脸上洋溢着伪装的朝气，但眼袋明显大了起来，电梯里还在回消息，走路急冲冲的，汐明显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
“陌生？你最近好像挺忙的”，汐盯着顾陌生的眼睛，诚恳地问道。
顾陌生恍然回神，瘪瘪嘴，眼眶红红的，语气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一丝委屈，强压住今日内心的崩溃解释道，“有点，最近不是xx仓出现廉政问题了，要搞盘点，估计审计的邮件都快发出来了”。
汐拼命地告诫自己不要管，但听见顾陌生声音里的颤抖，心疼得跟要化了似的，于是话便脱口而出，“时间挺早，要不要去天台吹吹风”。
“好”，顾陌生扶了扶眼镜，嘴角强撑出一抹笑意，跟着汐去往了天台。
正是梅雨还未落下的清晨，天空难得漏出了点点微光，临湖而望，顾陌生的心情便开朗了不少，更何况还有个养眼的美女在侧。
“此情此景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汐垂手站在顾陌生身侧半米左右的地方，眼里闪着王者的光。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鹰隼试翼，风尘翕张”，顾陌生眼里闪着知识分子的光，“我很喜欢这两句”。
“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汐紧接着道。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顾陌生异口同声地和汐说出了最后四句，相视一笑。
凉风骤起，汐试图将外套披到了顾陌生身上，顾陌生不由地身躯微微一怔，“可以抱抱你吗？”，顾陌生小声地询问。
“乐意效劳”，汐嘴快答应了，但身体却没动。
见状，顾陌生尴尬地笑了笑，僵持了不知多久，顾陌生眼里好不容易聚拢的光又一点点地黯淡了下来，汐不忍心，主动往前了一步，不敢拥抱得太实，双手虚放在空中手足无措。
顾陌生哪管那么多，紧紧抱住来人，瞬间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槿花香，浅浅的笑意在两人嘴角绽开。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点，顾陌生把外套脱下递给汐，柔柔地道，“谢谢”。
“不客气”，汐克制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客气中带着疏离。
新一轮的全国大盘点很快启动。顾陌生本来是去J市，考虑到F省在汐负责的华东大区，所以就跟同事商量换到了F市。F市是智能仓，白天要正常收、发货，只能晚上下班后盘点，按照智能库存的托盘量，一个小时预计可以盘点40个板，从晚上6点开始，全部盘完需要到凌晨3点。顾陌生得到消息后有点慌，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第一是自己主动和别人换的，且已经换好了，出尔反尔不好；第二是晚上盘点白天的时间反而省出来了，大不了白天补觉；第三是分仓盘点完也要回家，可以预定顺路的酒店，不存在晚归的安全隐患。
不久，审计便发了正式的廉政违规通报邮件，汐也注意到了物流这边的动作，得知顾陌生去F市，汐开始是很窃喜的，但是深究下来F仓竟然要盘点凌晨，很为顾陌生捏了把汗。
“听说你要去F市盘点？”，企微弹出了汐的消息。
“是的”。
“晚上盘点吗”，汐追问道。
“是的，挺好的，白天补一觉，晚上分仓顺路送我回酒店”，顾陌生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汐本来准备和顾陌生领导商量换一个人去F市的，只要告知营运近期也要下沉的想法，顾陌生的领导考虑到大仓需要更有经验的同事应该会安排级别更高的同事一起，这样顾陌生就不用加晚班了。但汐还是不放心，最后把自己的出差地点调整到了F市。
哪有什么巧合，不过都是双向奔赴罢了，汐一本正经地回复道，“我这次也要去F市巡检”
“好巧，领导几号去”，顾陌生本来准备告知对方自己那个精确到小时的出差安排，后来想了想还是作罢，顾陌生私心希望根据汐的行程来调整自己的安排。
汐已经从分公司获知了出差计划和时间安排，便迎合道，“31号出发，2号到3号的样子回”。
“我也是”，顾陌生忍不住对着屏幕傻乐。
然而，下午顾陌生就收到了重新安排出差地址的噩耗，原因是大领导想让大家顺便盯一下分仓操作。于是，级别更高的经理就被安排到了F市，顾陌生要去N市。汐得知消息后竟然莫名松了一口气，仿佛只要没遇见就可以抹杀掉自己的刻意。
汐出差是白衬衣白裤子白球鞋，出行坐飞机，手持IPAD，一脸精英样。
顾陌生出差则是一身冲锋衣，脚蹬运动鞋，因为分仓灰尘较大，主打一个舒适耐脏。N市距离这里不远，快的话2个小时，慢车也就4个小时，顾陌生就选择了坐绿皮火车，在拥挤的车厢里观察别人，也慢看风景。
两人的行程均是紧锣密鼓，累得不轻。出差完汐躺在自己超大号浴缸里享受着红酒西餐，顾陌生用着街边5块钱一个的塑料桶一泡脚缓解着奔波的劳累，吃着迟到的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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