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感觉自己的脸被烫红了，而自己那汪死水般的内心早已不知不觉地泛起了涟漪，沉寂的少年意气仿佛也回来了，她错开目光，神色复杂。
“我可以追你吗”，顾陌生咬紧牙关，没有退缩，见汐没有回答，又补充道，“如果你的心里并没有住着别人的话”。
汐拿碗的手一抖，“陌生，首先我承认自己确实喜欢女生”，汐深吸一口气，坦白道，“我之前有位相处了十几年的女友，她去年刚结了婚，你要知道，这种感情向来是不为世俗所容的”，汐停顿了一下，没敢抬头，“我年纪大了，心也冷了，不想再陷入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里。至于年龄，它不仅代表了阅历，心智，价值观，也代表了体力，**等等，这也是很重要的，不是吗？”。
“阅历不一定是经历，心智？有人耄耋也是小孩，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至于价值观更是与年龄无关，体力我很好，**我不多”，顾陌生有些生气亦有些着急，“只要你还留着一个位置，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汐一时如五雷轰顶，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张不开口。
“那就从朋友做起，多了解下吧”，顾陌生说完不等汐答复，推门而去。
“十几年的女友”，“世俗”，“年纪”，“阅历”还有汐的沉默不语，这些都像针一样扎在心里，勉强背过身，顾陌生早已泪流满面。
汐感觉被人握住了命运的咽喉，听见顾陌生越走越远的脚步，倚在门口，“要答应吗？”，她的心好痛，痛到无法再次受伤，但是不答应的心更痛，痛得无法呼吸，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起身的，泪爬满了眼睑，有惊喜有恐惧有不安，又有一丝莫名的雀跃，“好”，她缓缓摁下了发送键。
置顶的消息提声音响起，顾陌生颤抖着，犹豫着，良久，终于做好了面对绝望的准备，打开屏幕，是个亮闪闪的好字，这下眼泪彻底决了堤。
汐在窗台看着，小小的人儿脸上的表情由阴转晴，又喜极而泣，她不敢下去，真的不敢，她怕自己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哭，她也跟着哭，她笑，她也跟着笑，这个人啊，不知不觉早已痛彻心扉。
是夜，顾陌生更新了一章小说，名字叫告白失败，内容却嘲讽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而不自知，不娇容造作凹妖娆之姿，不敷粉却肤如凝脂，不施朱亦明眸皓齿，有此等皮囊，若是自己，宁去做那末路茶靡，也不做清水白菊，还把汐的前女友比作国色天香的牡丹，说十余载念念不忘守身如玉，字里行间都冒着酸气。
汐哭笑不得，这小姑娘天天装成熟，装正经，原来也是个醋胚子，遂在下面留言，“好酸”。“就酸，就酸，酸死你”，
顾陌生气急败坏却不敢真的怼读者。
汐还是照例早起，但是顾陌生已经恢复了正常作息，每日都卡着点到，原来17楼和18楼的距离真的可以不交汇，顾陌生来得晚，下班了也不着急走，整日呆呆地。
群内共享文档的表格被两人不时点开，都在窥屏对方的行程，只是偶尔屏幕上会显示对方正在编辑，汐的名字覆盖在顾陌生的上面，两人隔着网线碰个正着，略显尴尬，慌忙退出。
很快就来到了出差的前一天，照例要开启动会，这下两人不得不见面了，汐这段时间坚持运动，这日更是起得格外早些，跑完步洗澡洗头，选了件白T，戴着项链，早早地在会议室等待。
顾陌生等到卡点才和领导姗姗来迟，顾陌生特意把座位选在了汐的正后方，听着对方软糯香甜的声音，顾陌生感觉自己的魂又要被勾走了。汐本来把手随意搭在别人的椅背上，看见顾陌生，眼睛亮了一下，正襟危坐，背挺得笔直，甚至有些僵硬。
由于好几次出差，顾陌生所在的部门都是单独行动，你不给别人面子，时间长了，别人也不愿意给你面子，这次顾陌生她们又是单独走，汐莫名地生气，会议上也不搭理她们部门，可以忽视。散会后，领导尴尬地再洗询问，汐呛声道，“你们，我们不管你们，你们随意”。顾陌生心内黯然，仿佛回到了不被重视的之前，每次整个部门开会，就留下她不用去，个中滋味，非感同无法身受。
“女生留一下，我们商量下住宿分配”，顾陌生环顾四周，偌大的会议室瞬间只剩下两人。汐抿嘴笑。顾陌生又好气又好笑，别人都主动示好了，自己端的哪门子？从朋友做起不是自己提的吗？特别是汐的一句“陌生”，顾陌生骨头都要酥了，脸上已经迫不及待地挂上了微笑。
“第一天在分仓，根据规定我两要住一间，中间几天我要下去巡店，我看你们部门的行程和我只有一天重合，那就最后天住一起吧，”，汐一本正经地笑道。
“算了吧，我们的行程不一样，堇总位高权重，不介意多出一笔钱吧”，顾陌生还在为刚刚的事情不开心，开口呛道。
汐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那就依你”，她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分开住也好。
顾陌生的笑消失了，“多谢领导海涵”，说完冷冰冰地转身欲走，却又突然僵住，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编了个谎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呛你，最近大姨妈要来了，那啥，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当然”，汐点点头，眉头不自觉地松了一大半。
第二日，一行人在机场碰头，顾陌生没坐过飞机，凡动车能抵达的地方，哪怕十个小时，她也选动车，她本来就恐高，晕车，还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但这次是几个部门联合行动，时间上容不得她单独行动。
顾陌生值机的座位是走廊，一进飞机就感觉呼吸不畅，耳机里播放着舒缓音乐，偏着头假寐，以期缓解内心的紧张。汐来到经济舱和大家打招呼，交代落地后集合一起走，一眼就看见了顾陌生紧皱的额头，联想到之前的晕车事件，当机立断和旁边的人换了座位。
“您好，这位是我同事，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是商务舱，跟您换下，可以吗”，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汐距离顾陌生不到20公分，鼻尖涌进一股木槿花淡淡的香味。
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独自出来旅游，闻言很是雀跃，“真的吗，祝你们幸福”，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汐红了耳朵。
“谢谢，麻烦了”，汐温文儒雅地道了谢。
经济舱位置小，要换座位，顾陌生只能睁眼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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