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小路姐姐”巧羽手持小路的铁剑，正舞剑舞的高兴，见小路有点出神，便唤她了一声，似有抱怨“你也从旁指点一下我，怎么总爱出神。”
“唉，”一听到巧羽说自己‘总爱出神’，又想起小墨的神态来，不禁叹口气道“你的剑法已经很好了，用我指点什么？”
“哪有，”巧羽跳过去，笑着挽起小路，道“姐姐的剑法一流，我受益匪浅，差得还远。”见小路一脸落寂，讨好的贴过粉面，蹭了蹭她的肩膀“姐姐的铁剑越发的黑亮，看着倒像晶石一般，顺手的很。”
“你也要修炼自己的兵器”小路侧过身子道“总不能用别人的，这铁剑与我有感应，它并不喜欢握在别人手里。”
巧羽撅着嘴“哦”了一声，悻悻地将剑递还回去“我已经在练了，还望路姐姐宽限一段时日。”
“你现已能化成人形，”小路接过自己的剑，握住剑柄，手腕一转，那把晶润的黑剑便凭空消失了，继续说道“也正是练器的好时候，易达心器合一的境界。”
“嗯，”巧羽点着头“我会努力加紧。”
“你也切莫急躁，不然剑的秉性也燥，不利显出威力”小路说完，径自走到常打坐的地方，预备行修。
“小路姐姐，你就休息休息吧”巧羽真是无语“怎能一天到晚不练剑就修术，不让自己有一点空闲，我看着都好累。”
“你若不想，我不勉强”小路闭目打坐开始进入修行界“就别打扰我”。
“哦”巧羽怔怔盯了小路会儿，叹口气，挑着眉道“姐姐这是在自我惩罚么？只要墨姐姐不来，你就不会消停。”
小路虽已经入修行思维，但能察觉一切外界的动静，巧羽见她的柳眉轻轻蹙动了下。便又继续说“墨姐姐这人也是小气，都这长时间什么错也该原谅了，把我们撇在这里不管不问的......”
“要她问你什么？”小路语气平淡，神情淡然。
“我~~当然不是说我自个儿”巧羽见小路开口，有点兴奋“我指得是你呀，你们可在一起相伴了上千年，她怎么舍得放下？”
“舍不舍得，你怎知道？”
“我看的出呀”巧羽往前挪了下身子，盯着依旧闭合双目的小路，语气坚定“近三百年了，无任何交往，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是你的时间，你觉得漫长而已”小路抿嘴笑了笑，睁开眼，这时候的心境有些莫名地空寂，修行已无法继续，索性放松会吧，强压不良心绪，容易走偏。至于巧羽的问题，小路根本未想过，她信小墨如信自己一样。
有些人之间的情意是不存在舍不舍得放不放下的问题，双方已是彼此的一部分，放多久放哪儿都是自己的。
“啧啧~~”嫒鹰眯缝着，眼神随两人过来“你们还没和好么？”
“什么？”小路略一怔，随即眼皮轻颤，仰着脸，些许诧异道“许久不打此路过，姐姐可好？”
“装什么装？”嫒鹰脸上显出鄙夷的神色“有话不好好说，活该受罪。”
“姐姐费心了”小路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勉强笑笑道“还好”
“那只鹤杀念太重，”嫒鹰皱着眉头，撇着嘴，眼里尽是嫌弃“你该好好度化她才是，久了我怕她积出心魔来，一天天的冻鼻子冷眼，看着真让人生厌。现烦她比烦我自己都狠，若不是行动不便，我定灭了她”，说着，嫒鹰身子一个转翻，妖娆的在树杈上变换了位置，直视小路道“我说的对么？”
“姐姐说着对”没等小路回话，巧羽插上一嘴，笑嘻嘻的看着嫒鹰“姐姐的身段真好。”
“这小狐狸脑子~~不好么？”一听这话，巧羽立马垂下头，脸上顿失兴奋的光彩，嫒鹰见她那副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手抚上起伏的胸口“哎呀，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她比那只呆鹤有趣。”
“小墨不呆”小路反驳道“姐姐看人只顾表面。”
“哎呦，她真没白疼你”嫒鹰翻她一眼“人家都不理你，你还当她是宝呢。”
“不理自有她的理，姐姐至今不也放不下一个人吗？”小路话一出口，瞥到嫒鹰先一愣，随即眼里升腾出怒气，转身欲走。
“别走，”嫒鹰恨恨道“你说我怎么放不下了？”
“姐姐该问自己才对”
“我就问你”
“小路无意冒犯，只想姐姐不要自以为是”小路侧过身，沉声道“很多事情不是看的那样，小墨的苦心我能理解，不理解的是姐姐为何那样想不开恨一个人到现在？”
“你懂什么？竟敢来教训我”嫒鹰面部有些狰狞起来，周边的空气开始震颤，突然现出了原形，赤褐色巨鹰奋力扑打宽长的翅膀，搅动空气翻涌，小路和巧羽被这气流卷的站立不稳，不倒翁似的，东倒倒西歪歪。
“我虽然被封，但是也容不得你放肆”嫒鹰张开尖钩般的喙，一声鹰啼，震得山峰抖落一层碎石下来。
“姐姐~~你这是......”小路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言语上并无不敬，她怎就动怒如此，身边飞沙走石，眼看巧羽把持不住，被卷飞出去，小路一把扯住她，但风力太猛，巧羽横在空中身子摆来摆去，像迎风招展的旗子。
嫒鹰见此情形，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使劲扑腾。小路本来一个人就很吃力，现还拉着巧羽，脚下开始打滑。
“啊~~”先甩飞出去的是巧羽，小路还在风眼里打转，此时被甩出去反而好过些。小路只觉头晕眼花，身体不受控制，呼吸急促，毫无力气反抗。
“嫒鹰”一声怒喝，小墨飞身而下，冲进风眼。
“呵，才来”嫒鹰嘶叫道“我看看你如何救她。”
“小墨”小路艰难开口道“对~~不起”。
“嗖”银剑从卷风中破出，直指嫒鹰飞去，“铛”的一声，风势顿了下，小墨紧携小路趁此空挡冲出风眼。
“呵呵”嫒鹰旋身一变，又是温婉一女子，面上浮着轻佻浅笑，斜觑两人“唉，没意思，我还赌你不管她了呢。”
“你......”小墨一时气结，玉面涨红，顾不得其他，搂着小路软绵无力的身子，在她锁骨上两寸的地方轻指一弹“小路醒醒”，此时小路倒过气来，深吸一口，猛咳起来“咳咳~~”。
小墨拍着她的后背，阴沉着脸对嫒鹰“你是无畏师傅不在，我拿你不得？”
“哼，那老头子在与不在，又如何？”嫒鹰轻声慢语道“当年我敢挑战天庭就没把任何人放眼里。不惧生死，何所惧？”
“巧羽”小路反过神，着急巧羽，正要转身去寻，身子一顿，原来两人的手还紧握在一起。
“你急什么？”小墨皱眉，放开手道“她没事，前方草甸，摔不死。”
“是呀，你急什么？”嫒鹰偏过脸笑问小路“我把小狐狸丢远点不好么？古灵精怪的小东西”，她朝小路眨眨眼“容易吃亏哦。”
“姐姐什么意思？”小路疑惑道。
“我以为你很聪明，还总问，”嫒鹰恨恨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别把我想的那么深奥”说着，手一挥“什么意思都没有，该干嘛干嘛去。”
十八章
“嘀~~咚~~叮~~当~~”前方林中响起金属击鸣声，两女子正在其中比剑。一位素雅纤挑，平肩窄腰，背脊很挺；一个娇俏玲珑，婀娜身姿，看她与另一女子过招时，全身丝滑无比，不管角度如何，都能跻身而过，软若无骨。
两人交战正酣，她们不仅对战还点刺周边飞落或卷起的败叶。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两人手中的剑，一把黑如曜石，宽约一指，浑厚却无锋刃；一把柔如灵蛇，宽不及寸，透白细薄。
两剑剑尖相触，看那透白细剑宛如灵蛇，竟旋绕黑剑剑身游上，即要到剑柄处，黑剑主人手腕迅速翻转，反冲方向，细剑被绞了回去。可细剑主人似乎早有预料，借势临空跃起，几个旋转，又把冲来的力道轻而化解，见她脚底溜滑，欺身贴近对方，欲攻其下盘。黑剑主人也已识破对方意图，嘴角勾笑，一个空翻越过，化被动为主动，身立细剑主人后，抬肩提剑，直刺而去......
“我们再来”黑剑主人剑指细剑主人胸前，随即背过剑去，微微颔首，笑道“没想你这把剑练得如此灵妙，和你很配。”
“小路姐姐，歇歇吧”比剑两女子正是小路和巧羽，“我真的有些累了。”
“累？”小路有些疑惑望巧羽道“我们刚开始不久，怎就累了？”
“我的好姐姐，”巧羽吃惊道“我们已经练了三个时辰了”
“有这么久吗？”小路望了望天，只有白云不见金乌，又笑道“今儿天气这般凉爽，不正适合练剑么？”
“哎呀，小路姐姐”巧羽跌坐林中一层落叶上，撅着嘴，不情愿道“反正我累的不行了，姐姐要练，先自个跟自个练吧。”
“好，”小路看了看巧羽，见她桃花脸微扬，白里透红粉，鼻翼一吸一动，半张朱唇，喘着气，额颈都挂着汗珠，样子真是累了，便抿嘴摇头道“你休息吧，我去那边练。”
“就这儿，我看你练”巧羽扯住她的裙摆，拉了拉道“我好寻你的破绽。”
“嗯，不错”小路笑道“你倒有心”
“开始吧”巧羽起身，猛地扫腿逼小路退了几步，见地上的枯叶，腾空而起，纷纷扬扬，四散飘零道“小路姐姐，请！”。
“呵~~”小路微微一笑，挥剑横劈，欲落之叶，又翻腾而上，一股落叶在剑气的卷引下，尾随剑尖，与主人同舞。
“啊~~”小路剑身一抖，那股落叶冲巧羽迎面扑去，吓得巧羽双手撑地连忙往左边翻滚。
“小路姐姐，”巧羽滚到一边，抬起脸，没好气道“你竟然偷袭？”
“来吧，有你陪着比我一人有趣多了”小路歉意笑道“你有武学天赋，剑法又很巧妙，让我受益不少，胜过之前独自苦心专研。”
“唉，”巧羽摇着小脑袋道“可我还是姐姐手下败将呀”
“你只要努力，超过我就是时间的问题”
“想那一日姐姐败在我手下，不知作何感想？”
“技不如人败就败了，”小路转而又想，道“要说感想~~莫过于钦佩外加努力喽”
“钦佩我？”巧羽坐直身子，笑得若有所思“那我可要真努力才行。”
“嗯，”小路也点点头“那你还不起来？”
“哈~~”巧羽一骨碌站起，拍拍衣服，眨眼谐趣道“到时姐姐就离不开我了。”
“是呀是呀”小路顺着她的话道“你可是练剑的好搭档”
“行，我就舍命陪君子，不，舍命陪美人”巧羽嬉笑中，透白细剑缓缓由她抛光之如白玉般的手臂间滑出，浑然一色，待剑柄至手掌前悬停空中，巧羽反掌一握，挥剑后劈，地下落叶被剑气带出一道沟壑，清声喝道“姐姐，接剑”
“好”
两道倩影在林中飞旋打斗了不知多久，小路也觉得乏了，鸣金收剑。
“真是舒畅无比”小路伸展腰身道“一个人根本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以后有我陪你，定让你尽兴”巧羽微扬起脸，挽起小路，望着她道“一身汗，我们去洗洗吧”
“嗯，走”
“小路姐姐的肤色好奇特”巧羽盯着小路泛着荧光的肌肤，不禁伸手去摸，触觉温热，手感紧致，细腻溜滑，惊诧道“你的汗水~~也有荧光？”巧羽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水珠，惊奇道“我从来没见过。”
“大惊小怪什么，”小路自顾笑道“你出道才多久，大千世界别说你，我还是只井底蛙呢。”
“哦~~”巧羽偏过头“不管怎样姐姐在我心里已经很好了”
“你也很好”小路吃吃笑道。
“我哪里好？”巧羽贴过脸，凑近问道。
“你漂亮，还聪敏的紧”小路笑着，食指轻点巧羽的额头，把她的脸推自己远些。
“就这呀？”巧羽有些失望。
“你还要怎样？”小路微睁双眼，瞅瞅她道“你还真不知足哦”
“那我有多漂亮？”巧羽又凑过来，把脸靠在小路露出水面的肩上。
“反正比我漂亮”
“有小墨姐姐漂亮吗？”
“呃？”小路低头搓洗双手，半响没有回应。
“有吗？”
“呃？”小路看看巧羽，抿嘴笑了笑，拍了拍水面，呼出一口气道“你们呢，不一样，没法比。”
“我们都是女子，怎得说没法比？”
“好啦，快洗洗回去吧，一会儿要打坐修行”
“不，你不说我就不回去”。
“耍孩子气呀？”见巧羽嘟着嘴，小路慢慢撩起水，一下撒到她的脸上，边逃边笑“你漂亮你漂亮，巧羽最最漂亮”
“啊~~”巧羽也撩起水，朝小路撒去。两人在水里撒来泼去的玩的像孩子似的。在小路心里巧羽不过是个孩子，顺着她心就好，自认容易哄骗。小墨~~小墨就不一样了，她是她想靠近想了解想疼惜想亲昵不舍离别之人。
南宋
“相公~~相公~~”白衣女子一脸惊骇，哭喊着地上挺直的男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小青~~小青”
“姐姐~~姐姐”庭院中央荷花池水“汩汩”涌着水花，一声焦急的女声从水中传来“许相公~~现下如何？”
“小青？你在哪？”白衣女子起身冲到院中，大概她受了刺激，平日闻声定位对其来说毫不费力，此时却六神无主般，四下顾盼，边找边喊“小青，小青，你快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姐姐~~姐姐~~我在这”只见荷花池中，一庞然巨物缓缓探了出来，是一条通体发青的巨蟒，那巨蟒吐着长长的红信子对白衣女子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他这时候回来，我......”
“让你去山上避一避，怎还没走？”白衣女子愤然道“我说的话，你是不愿听了对么？”
“不是姐姐，我~~我~~我舍不得姐姐”
“我只教你出去避开端午，又不是不准你再回来，你纠结什么？”
“我~~我害怕姐姐不要我了”
“小青......你”白衣女子一挥衣袖，不想在与青蟒多言，急急转身跑进屋里。
地上的男人双目紧闭，唇齿紧扣，面色铁青，身子硬挺挺的，已无一毫人气，看样子死去已有个把时辰。
白衣女子盯着地上的男人，神情痛苦,轻抚男人脸庞，低声呢喃道“本想伴你百年归天，我也恩报心安离去，不想......相公，我定不会让你枉死”说完，白衣女子毅然起身，转声对外喊道“你在家照料相公，在我回来之前，莫让他的肉身遭害。”
“姐姐，你去哪儿？”
“地府”
阴阳界
“快走快走”两小鬼推攘一群魂魄，催促道“莫留恋阳间，尔等已魂归地府，待阎王宣判。”
“娘子~~娘子~~你在哪儿？”其中一位年轻俊书生，正茫然四顾，嘴里不停喊着“娘子~~娘子~~”
“莫喊，喊也没用，尔等现处阴间，你娘子身在阳世，她可听不到”
“我死了？”
“是”
“我怎么死的？”
“吓破了胆，而死”小鬼朝那年轻俊生面目狰狞一番，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
“我被吓死？谁吓死的我？”
“你被何物吓死，自己都不知道？”
“我......”男人垂下脸边挪着步子，边开始回忆，猛地惊叫道“蛇~~蛇，好大好长一条蛇，我是被蛇吓死的”
“知道又如何？”小鬼嚷道“快走快走，过完此道，前方就是地府”
“啊~~”
地府
“何人？”阎王身前持戟的鬼兵，大喝道“敢闯地府？”
“我找我相公”白衣女子宛若仙子，从众多魂魄上方飘过，落在了殿中央的空地上，朝阎王作揖道“女子白素贞，拜见阎君。”
“白素贞？”阎王圆眼一瞪，道“紫竹林的白素贞？”，声音浑厚，洪亮如钟，似双人同语。
“正是”
“闯我地府，作何？”
“我相公枉死，特来寻他”
“放肆！”阎王怒视白素贞，叱喝道“枉不枉死，哪由得你说，自有本君判夺。”
“可我相公阳寿未尽，岂......”
“生死薄”阎王朝身边鬼兵道“拿来！”
“是”四鬼兵抬一本巨厚铭书“吭哧吭哧”走来，阎王手掌一摊，一支尺长黑杆毛笔置在其上“你相公何名？”
“许仙”
“许仙，字汉文，杭州钱塘县人士，死于绍兴二十七年，丁丑年，午时一刻，寿终二十有六，对不对？”
“这......”白素贞一时无言以对，自言道“怎会如此？我相公怎如此短命？”
“生死早也命定，你还不快快回去”
“阎君，”白素贞不死心道“一定是错了，错了”
“好你个白素贞，本君念你观音坐下，不想如此胡搅蛮缠，再不速速离开，休怪本君~~不顾菩萨颜面！”
“娘子~~娘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来救我的吗？”
“相公等我，我定能救你”
“哼~~”阎王冷喝道“小小女子，无视命理，口出妄语，实乃胆大无畏，自比仙人么？”
话落，阎王大袖挥去，一股强劲阴风，卷同白素贞消失在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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