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夜晚凌晨三点四十分，临床试验注射的第二十二天，唐诗缘一通电话将熟睡中的宫旸吵醒。
“宫旸，你现在马上来医院，受试者腺体还原反应提前了！”
“我马上过来！”
宫旸闻言瞬间惊醒，一时睡意全无，他紧赶慢赶地驱车前往医院，奔向八楼诊室。
唐诗缘和穆辰苏彼时正在诊室门口等候，一看到他过来，两人疾步迎了上去。
“现在什么情况？”宫旸气息不稳地问道。
“原本预估二十四针全部注射完毕才会发生的还原反应，提前两天生效了。目前受试者高烧不退，39°烧了两天，我们要不要先把终止实验？”穆辰苏冷静地阐述了一遍眼下的状况，抛出至关重要的问题。
“多少人有反应？”宫旸屏息追问道。
穆辰苏沉默了，唐诗缘见状，一脸纠结地接过话说道：“是……所有人。”
宫旸闭上眼，缓缓舒了口气。
在他的实验预测里，腺体还原反应是受试者必须经历的一环，如果这个症状能熬过去，就意味着实验的大获成功，然而还原反应的提前让实验陷入了僵局。
如果让受试者继续注射，持续发热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且不知何时发热症状才能好转；终止试验，则意味着这次临床试验的失败，他们可能需要更久的时间去调整配方和重新招募受试者。
就算不考虑时间成本，杭会长的投资和天睿内部竺??烈一直背负的压力，让他无法轻易做出决定。
宫旸此刻的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唐诗缘看着他急速起伏的胸口，讷讷地叫了声：“宫旸……”
她不甘心实验就这么失败，虽然实验继续会有一定的风险，但也有可能迎接他们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任何科研活动都有可能伴随着风险，他们整个实验团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不行，保护受试者的人身安全是我们的第一法则。”宫旸知道唐诗缘想说什么，他一口否决道。
唐诗缘内心纵然有一千一万个不甘愿，也很清楚宫旸的决定无论于情理于道义都没有错，只能默默地咬紧下唇，将头埋进了穆辰苏胸口强忍着悲伤。
“辰苏，帮我做个情况说明通知受试者吧，本次实验终止。另外麻烦你们将所有实验相关的药剂回收一下。”宫旸抬眼，眼神中透露着坚决。
“唉……”穆辰苏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默念着：“白干白干，一年又白干喽。”
说完她便牵着唐诗缘先行离开了，徒留宫旸僵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集合了整个实验室三年的心血在这里败下阵来，说宫旸不失望是骗人的。
他知道竺??烈和杭会长绝对不会就这次失败对他失望，尤其是他的恋人，他几乎可以脑补出竺??烈摆手说他爱做多久做多久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所以他很快挑战好了心态，只要继续坚持下去，下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时间是上午九点，唐诗缘抱着收回的针剂垂头丧气地走在医院走廊上，她身旁的穆辰苏则一脸凝重地打着电话。
“权衡利弊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他不给，我能怎么办？”她单手叉腰，对着电话那头的宫旸吼道。
“我马上过来。”坐在实验室里重新研究序列组合的宫旸二话不说放下手上的工作，往医院赶去。
病房里，宫昀冷着脸跟宫旸对峙。
因为连日高烧不退，宫昀面容异常憔悴，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看起来不似活人，透露出诡异的瘆人感。
“小昀，实验终止的原因辰苏已经跟你陈述过了，剩下的两针药剂我们必须要回收。”宫旸开门见山地说道。
“凭什么？”宫昀冷着脸斜视他，哑着嗓子问道。
“我签了受试者同意书，我愿意继续实验就继续实验，你有什么资格叫停？”他瞪了宫旸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你很清楚这个实验不成熟，有风险，继续下去会威胁到你的生命，现在它必须终止！”宫旸沉着脸冲弟弟怒吼。
“威胁到我的生命，你也知道那是我的命。”宫昀冷笑一声，他费尽全身力气坐起身，一把抓住病床前宫旸的衣领。
“我告诉你宫旸，这个实验对你们Alpha而言有没有结果都可以，但对我们Omega来说不行，它必须成功。要么我睁着眼看着它成功，要么我闭上眼倒下成功之前，你懂吗？”他说完，用力将宫旸甩到一边，连带着自己重重倒在床上喘气。
“小昀！”宫旸一番劝说无效，紧锁的眉头挤出一个川字。
“哟，这话可是你说的，我都录下来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呗推开，竺??烈举着手机缓步走入。
“烈，你怎么来了？”宫旸惊讶地扭头问道。
“妈的，睡到半夜枕头跑了，我又不是猪，怎么可能没发现。”竺??烈无语地说道。
太阳的信息素和灯光他还是分得清的好吧！
应付完宫旸，他随即将目光投向床上的宫昀。
“话是你说的，没有人强迫你，你可要对自己说的话负全责。”竺??烈边说，边轻晃着手上开着录音功能的手机。
“哼。”宫昀嗤笑一声说道：“你以为我是你这种言而无信的小人吗？”
“好啊，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宝贝我们回去吧。”竺??烈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这怎么行？！”宫旸不赞同地大喊道。
“怎么不行了？申请人自己承诺承担一切风险，他都不急你急什么？”竺??烈双手抱胸，对着宫昀就是一番阴阳怪气。
“小昀不知道继续实验的危险性，怎么可以听信他的决定！”宫旸低吼道。
“谁说我不知道！”宫昀用出全身的力气高喊着抢话。
“我，宫昀，知晓本次临床试验的所有风险，要求实验继续，实验产生的所有后果由我本人负责，呼嗬……”持续的高烧让宫旸的气血明显不足，他边说边发出沉重的粗喘声。
“小昀！你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宫旸朝弟弟怒喝道。
“我看他不像在开玩笑。”竺??烈难得声援宫昀一次。
“竺??烈！”宫旸以一己之力跟两人最亲近的人抗争，越吵心越累。
“宝贝，这样好不好。”竺??烈见实在劝不动他，只能后退一步。
“我会安排两个顶级专家实时看护他的情况，如果真的有生命危险，我随时安排人替他拔管、啊不，我是说，终止试验。”他刚才嘴一瓢，差点说了真心话。
“这样太冒险了，我还是坚持终止试验。”宫旸摇头，始终不肯妥协。
“你相信我，我保他不死。”
竺??烈这边对宫旸举起手发誓，那边扭头对宫昀翻白眼道：“喂，那边那个，你听到没有，如果出什么事就恨我，跟太阳没有关系。”
“呵，我要你管。”宫昀冷笑着反唇相讥。
“嘁，要不是为了太阳的实验，你看我管不管。”竺??烈轻哼一声。
“这样不行……”
宫旸还想说些什么反驳，竺??烈卷起他的腰就往外走。
“行了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该回去了。”
宫旸被竺??烈半胁迫着拉出病房，他不死心地试图挣脱竺??烈的束缚，继续回去游说弟弟。
“宝贝，我跟你实话实说了吧。”竺??烈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背上。
医院到底是公共场合，宫旸被他抱得身体僵硬，都忘了挣扎的动作。
“什么？”他侧过头问道。
“你弟。”竺??烈说道。
“虽然我跟他不是很熟，但是我话就撂在这里，他只是贱，不是蠢，你真他傻到明知道会死还赶着趟去送命啊？他愿意拿命去赌，说明他相信你的实验会成功，你就不要辜负他的信任了行不行？”他叹着气说道。
就算宫昀口口声声说实验是为了Omega群体能够获益，实验今年成功还是明年成功对他们而言能有多大差别，他愿意舍身的理由太简单了，还是不是太阳当局者迷看不清里面的门道。
“你是说小昀他……”宫旸震惊地瞪大眼睛。
“停！停！停！”竺??烈在宫旸爆冲回病房之前更用力地抱紧他。
“你们别给我玩双向奔赴那套，我说了他的命我会看好的，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我也给你恨。”竺??烈的四肢紧缠着宫旸，跟个考拉抱树似的挂在宫昀身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觉得自己在本次实验中贡献巨大。
“但是，我……我不知道，我的实验……”宫旸此前对自己的实验相当有信心，可一旦牵扯到弟弟的安危，他又觉得自己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心里慌得很。
“放心吧，我又不会让他死了，你现在就祈祷他的付出是有价值的吧。”竺??烈咕哝道。
宫旸最终还是妥协了，他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希望一切顺利。”
我一直说小昀成分很复杂嘛。
他恨太阳，也爱太阳；他嫉妒太阳，想毁了太阳，但是真的有别人伤害太阳，他又不能忍……
都说恨比爱长情，好鲜活的一孩子啊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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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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