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到底体质好,睡到下午就醒了,已经恢复得活蹦乱跳,自己上厨房寻吃食去了。
步月的烧才将将退下,但人还在昏睡。大夫来施过针,说这孩子只是体质太弱,这些伤其实都不算严重,那淤伤也只是看着严重,没有伤到骨头,要不了几天淤血就会开始散了。
一直到了晚上,步月才终于醒了过来,灵王给他喂了点水和粥,抱起他给他身上的伤再上一次药。
步月趴在他怀里,疼得冷汗如雨,却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小三七,发生了什么事?”灵王放轻了动作,轻轻给他摁揉着那道淤伤。
步月静了静,还是把自己一天的行程都说了一遍,只隐去了江雪执意上山的部分,说是两人觉得上面起了雾气很漂亮,就上去看看,没想到就遇到了山贼。
“你平常遇到这种事不都是先禀报的么?”灵王疑惑的问了这么一句。
步月又沉默了片刻,才带着点儿撒娇的语调:“就……一时想不开,在人家姑娘面前逞了个强。”
灵王笑了起来:“你们还小,谁知道之后分化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她到时候会分化成乾阳也说不定呢。”
“那又不是不能在一起。”步月往他怀里蹭了一下,“三哥哥,江雪怎么样了?”
“她好着呢。”灵王继续笑,“下午就自己醒了去找东西吃,晚上被郡主领回去了。”
“那就好。”步月松了口气。
“三七这么喜欢她吗?”灵王给他上完了药,帮他把衣服穿好,然后搂在腿上,温柔的捋了捋他的头发。
“也没有。”步月抱着他手臂,埋头在他怀里。
“过两日我们启程回京。”灵王轻轻拍拍他的背。
“啊?就回去了啊?”步月有点迟疑,不太想现在就回去。
“你伤成这样,得回去让吴太医看看。”灵王摸摸他的头。
“等回去了我身上的伤都差不多好了。”步月嘟囔着。
“那也得回去。”灵王故作严肃的板起脸。
“三哥哥——”步月在他怀里乱蹭。
灵王无奈的笑出来:“你平日不是不喜欢出来么?”
步月撒娇的哼唧了两句。
“行了,堂堂睿王,这幅姿态成何体统。”灵王笑呵呵的把他放回床上,“郡主处理完江南的事会带她进宫述职的。”
步月躺平在床上,闻言一愣:“述职?”
“你们这次可真是厉害了,那几个贼人密谋了七年时间要造反,好不容易都布置好了,被你们一闹,让郡主查出端倪了。”灵王轻轻把手搭在他眼上,“睡吧,等明天你还能跟江雪待一天。”
“然后呢?”步月扒下他的手,兴致勃勃看着他。
“然后啊,郡主拿着虎符,调集江南守军,抓人去了。”灵王叹了口气,“这次事情有点大,锦王和文茂怕是都要受牵连。”
“怎么会牵扯到五姐姐?”步月疑惑了一下,“江南不是四哥哥的地盘吗?”
“江南这块的势力她也有份,这次事情最好是那群贼人自作主张,背后没有其他人。”灵王叹了口气,只觉得愁得慌。
江南这一波事情出乎意料的大,宁康郡主调了三万守军,一天下来居然逮了近五万贼人,还有一部分因为守军内部泄露消息跑了。
除此外,从江南各郡县府里还查出来不少官府人员参与其中,郡主顺藤摸瓜的一牵扯,整个江南官僚结构,都被拖入其中,连府尹都受到牵连,被停职查办。
江南守军分两支,陆上一支水里一支,陆上这支郡主一整顿,零零碎碎揪出来千把人。水里那支可就见了鬼了,上至统帅下至士兵,全都反了。
连江北驻军都一起牵扯进来,郡主简直气得七窍生烟,直接逮了两江总督,让人押解京城候审,而后雷霆手段,将整支水军重组。
据说水军负隅顽抗,被郡主杀灭半数,连长江水都染红了一截。
京城里的锦王和文茂长公主也同时被禁足府里,皇帝在金銮大殿气得咳嗽,摔了一摞折子。
前前后后花了近一月,郡主才把江南整顿安宁,而后浩浩荡荡一支押解队伍回京。普通贼人留在江南,只带了些小头目,加起来居然有三四百人。
灵王当时知道郡主要整顿江南,便匆匆忙忙带着步月回京,一路舟车劳顿,步月回京就病倒了。这些消息都是断断续续间听来看他的皇帝说的。
皇帝一边生气,又一边庆幸,这次若不是小家伙们胡闹,也发现不了江南居然被不知不觉蛀空了。
步月听说江南府尹也要问责,就想起来躲在石屏风后面听见的话,替他求了个情。
皇帝听了他话,念及府尹这些年确实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只打算小惩大诫一下,罚点俸禄得了。
结果他这圣旨还没开始动笔,就听说郡主押解队伍沿江上京,路过华中地区,在江城遭到伏击。一片混乱之下,其他囚犯都没事,独独丢了一起被带来的江南府尹。
皇帝收到报告时,气得掰断了一支笔。
步月在自己的寝殿正喝着药,就听见侍卫给他报告了这个消息,惊得一口药汤全喷侍卫脸上了。
“怎么回事?”步月瞪大了眼,“府尹应该和他们没牵连啊?”
“郡主正在查。”侍卫道。
“那江雪没事吧?”步月摸了把嘴,继续喝药。
“小殿下无碍。”
“那就好。”步月松了口气。
他回宫之后一直有差人打听江雪的消息,这孩子大抵是被郡主训了一顿,这个把月来乖得跟兔子似的。
所以江雪的消息没多少,其他的信息倒是听了不少。
他也由衷感受到了当时那贼人所说的“幸亏她是个坤柔,不然还不得掀了这天下”这句话背后的深度。
若非镇远侯死得早,这个女儿寄养在文官家里,她哪怕是个坤柔也敢去军中大展身手。
步月喝完了药,抿了抿唇,有些深思起来。这件事就有江雪一半功劳,凭这些,她长大了至少也是郡主爵位。
可那时候,自己真的还能和她有所牵扯吗?而且三皇兄说得对,他们现在还小,将来分化成什么样也不知道。
步月长长叹了口气,乏力的倒回了床上。
郡主回京的时候,皇帝亲自上城楼迎接,步月心念一动,也求着一起跟了出去。
四月中下旬,初夏的阳光,炽烈灼热。步月一身华服陪着等了半个时辰,就被晒得汗流浃背。但皇帝是一身朝服迎接郡主,他也不可能随便穿点常服过来。
皇帝看着他不停抹汗,又心疼又好笑:“热了就解开衣领。”
步月可怜巴巴的看了他一眼,回道:“不合礼数。”
“那就去阴凉些的地方。”皇帝笑了一下,“一直顶着太阳,傻不傻?”
“皇兄不也是。”步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但还是决定往旁边的阴地方去待会儿。
还没等他歇多会儿,就看见远处浩浩荡荡一群黑影过来。
宁康郡主骑的马,把江雪圈在怀里,一马当先的到了城下,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朝着城楼上行了个礼:“臣江枫渔,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带着众人在城楼上给她回礼,步月也是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目光却一直落在依旧在马上的江雪身上,恰巧,他也抬头望了过来,看见了步月。
殿下。他张张嘴,无声的喊了这么一句,朝着步月笑得灿烂。
步月也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轻轻柔柔的笑了起来。
一阵虚礼之后,大人们要去办正事,郡主就让江雪护送七殿下回宫。他骑着比自己人还高的马就奔上了城楼,让人把步月一起抱了上来,然后圈着他慢悠悠的骑着马在城里跑。
步月还没开始学过骑马,被他圈着格外紧张,整个人都僵的。
“别担心,素心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很乖。”江雪笑呵呵的抓着他的手去摸了摸马的鬃毛。
这是匹黑马,四蹄却是白的,像是穿了双白靴子一样,被步月摸了摸,还回头看了看。
“你要带着我上哪啊?”步月放松了许多,扭头看着他。
“去我家。”江雪笑道,一夹马腹,让马小跑了起来。
“送我回宫。”步月伸手抢他的缰绳,有点无奈,“我身上衣服汗湿了,要回去换。”
“诶?难得见你穿这么正式。”江雪把绳子牵得很稳,丝毫没被他影响,还故意拉长了声调。
“我病才好,你别闹,等下给我又弄病了小心我皇兄怪罪下来。”步月真的是很无奈,放温了声音半吓半哄,“我礼服也不止这一套,你要觉得好看,我换另外一套。”
“你从江南一直病到现在?”江雪诧异。
“之前身上受了伤,回来路上又舟车劳顿,上旬清明还出去祭祖又累了一天。”步月叹了口气,“伤病就一直没好透。”
“你这身体也太弱了吧?”江雪笑了一声。
步月哼了一声。
他也知道自己身体弱,但也没办法,能活这么大都是愧了那几位太医多年来呕心沥血的照料他。
其实他现在身体比起以往已经好多了,前些年清明祭祖,出门一趟病一趟,次次都在鬼门关门前打个转。
“先去我家,然后我送你回宫,放心啦。”江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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