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星没有选择回包厢,而是靠在全景落地窗的扶手上吹着冷风。
远处的现代化高楼大厦灯火通明,广告牌轮番变换,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
不远处是两个外国男人,身材高大,说着法语,嘴里还叼着烟,时不时往安予星这里瞥一眼。
安予星没去理会。
没一会儿,其中一个男人把烟灭了,拿着手机走过来,用蹩脚的中文说道:“美丽的女士,我能知道你的电话吗?”
男人的烟味直冲鼻腔。
安予星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方便。
男人嘴角向下弯,眼皮一耷拉,双手摊开,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那真是太可惜了。”
随后,两个男人都走开了。
酒宴散后,池泽铭找到她。一楼的侍者不在岗,池泽铭只能自己去取车。
“予星,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提车。”
“嗯。”安予星点了点头。
外面不合时宜地飘起了雪花,安予星记得南淮不怎么下雪,但今年的雪格外多,势必要弥补以往的雪景。
光滑的大理石台阶上覆盖了薄薄一层白雪。
安予星紧了紧围巾,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迈步走去。
地面太滑了,脚腕突然扭了一下。
安予星的身子踉跄着往前扑去。
身侧走来一道高瘦的身影,那人顺势扶住了她的手臂。
安予星慌乱中抬头,对上了一双微冷的眉眼。
“!”
竟然是许以辰。
疫情过后,安予星养成了出门必戴口罩的习惯。
此刻她的样子难以置信,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没想到在这里又相遇了。
许以辰半张脸浸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鼻梁挺直,唇色淡红。
他倒是没有展现出多少神情,就像是做了一件顺手的事。目光落在安予星的小腿上,说道:“能站稳?”
“能行。”安予星迟疑地点了点头。
许以辰松开了她,站远了些。
在确认安予星真的能站稳后,转身推开门走了。
雪花簌簌落下,沉沉地落在安予星轻颤的睫毛上。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徒增了几分寂落感。
池泽铭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过来,看见正安予星出神地望着玻璃门后的大展厅。
他伸手在安予星面前打了个响指,“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安予星目不转睛,仍旧注视着那抹身影直至消失不见,语气像是浸透了初晨的雾气,“我好像……又看见许以辰了……”
“谁?”池泽铭没听清,顺着她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安予星淡淡收回目光,“没什么。”
池泽铭顺势搂过她的肩膀往车方向走去,用衣服替她挡住大部分寒气。
“走,我先送你回家。”
-
安予星之所以认为南淮以前很少下雪,是因为遇见许以辰的每次都是在初夏的傍晚。
通往中学巷子口的梧桐树又荫浓茂密起来,碎影斑驳的小道路,空中隐隐浮动着洋槐花好闻的清香。
安予星以前一直认为南淮就只有这么大,旧居民楼,青石板拱桥,已经搬着小马扎坐在百年榕树下闲谈的老人,傍晚的夕阳总是格外瑰丽。
那是高三的某个夜晚,下了晚自习后,许以辰送她回家。
可能一开始就要走艺术这条路,又是以特长生的身份进入市一中的,高三的整一年对她来说没有传说中那么煎熬痛苦,相比较起来反而还很平淡。
而那时候的安予星正处于叛逆期,脾气很差,有时候免不了要与人起肢体冲突。
那天,因为某种原因与班里她一直看不惯的两个人动起了手。
但惊奇地的,一向是老师眼中好榜样、学校器重的特优生许以辰在得知她跟人打架后迅速奔赴到现场,看着正处于厮杀当中的安予星,本想着是劝架的,不知道怎的被对方哪句话刺激到神经。
居然也跟人动起手来。
于是,那场打架从一开始三个人的恩怨,变成了四个人。
当天,班主任大发雷霆,让他们四个人站在门外听课,不许进教室,许以辰也不例外。
一想到那幕,安予星就莫名地想笑,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她走在前面,背对着许以辰,黑白色校服显得有点脏。
突然,许以辰抓住她的胳膊。
“干嘛?”
安予星很警觉地看着她,受了之前的打击,现在格外排斥与他的肢体接触。
逆着老旧的昏黄路灯,清瘦的少年单肩侧背着书包,目光从她耳朵下方划过。
他皱了皱眉,说“你受伤了。”
“呃?”
安予星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后颈,果然摸到一点点血迹,伤口传来刺痛。
之前明明没感觉,被他这么一提醒果然有了。
微微有点刺痛。
少年没说什么,而是转身去了路边的小卖铺。
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塑料袋。
里面装着碘酒、一包医用棉签,创口贴和药膏。
安予星坐在路边休息椅上,迟疑地看着他。
他把书包放下,从袋子取出棉签沾上碘酒往安予星脖颈上涂抹消毒。
像是被触电了一样,安予星攥紧了手指,大脑一片空白。
安予星少有的乖巧在此刻放大,居然不敢轻举妄动。
她脖颈很白,一道指甲抓痕很显目。
棉签按压的时候,她也没感觉到疼。
外公外婆去世后,她很少再被人这样照顾了。
消毒完后,少年收拾着药包,睫毛垂下,遮盖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神情。
“为什么要跟他们打架?”
许以辰还是问出这个疑问了。
安予星摸着贴着创口贴的脖颈,不以为然道:“你不也动手了。”
少年拧碘酒瓶子的手一顿,没说什么,大概意思是不准备再问了。
片刻,安予星侧目看了他一眼,忽然看到他的左手背上也出现伤痕。
安予星蹙了蹙眉,扯过他的手查看。
突如其来的触碰,少年愣了愣。
安予星眼里闪过一道锋芒,稍纵即逝。
很霸道从他手里夺过碘酒,取出棉签,也学着他的样子给他上药消毒。
“你自己受伤了,你没看见么?”安予星莫名有些生气,给他上药的时候故意加重力道,涂抹完了,还很认真地握着他的手吹了吹,然后才贴上创口贴。
动作格外仔细。
他一声不吭,仗着身高优势,很轻易地就能打量安予星此时此刻的动作。
安予星上完药后,一抬头猝不及防跌进他漆黑如云的眸子里。
他一直在看她。
一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说不清,道不明。
安予星顿了顿,神情有些不自然,默默合上碘酒,没去看他,声音僵硬地回答了他说的话:“因为他们在诋毁你,我听不惯就想动手。”
许以辰抬起眼帘认真去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安予星烦躁道:“反正是些不好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了。”
-
安予星住在28层。
这里的楼层,一层是两间住宅,斜对着面。
隔音效果不知道好不好,之前为了赶装修,闹得动静很大,也不知道有没有惊扰了对面的邻居。
安予星站在门前想着改天跟这户邻居道个歉,互相认识一下。
洗完澡,安予星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点开了一直都没怎么使用过的微信。
她在国外不怎么玩微信,也没有发过朋友圈,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打开微信反倒有些生疏,有些功能居然还不会使用。
微信列表的好友屈指可数,安予星手指滑在X字母,看到了“许以辰”三个字。
他的头像很简单,就是一棵郁郁苍苍的梧桐树。
当年转学就是为了高考。安城盛为她规划出国,但安予星偏不如他的意,非要在国内上大学,进而阻止他们结婚的计划。
于是花钱去了市一中的重点班,又与许以辰做了一年的同桌。
当时微信已经流行起了,为了补习方便,许以辰主动提出加微信,还是他扫她的码。
想到这里,安予星手指不自然的点开了他的头像。
看到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背景墙也是灰色的,白色区域出现一条横线。
安予星有些不明白,退出来又点开另一位好友的朋友圈,结果就能看到以往的内容分享。
怎么回事?
安予星打开百度查了一下,百度上写到几个原因,其中一条是好友存在删除你为好友的可能或者拉黑你。
“?”
安予星盯着手机屏幕。
画面静止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反应慢半拍的安予星终于读懂了这几个字。
单方面删除好友。
一抹无奈又无语的笑声从喉咙里传出。
行!
许以辰你真可以。
小肚鸡肠。
安予星在心里腹诽一番,点开右上角的三个点,也将他删除了。
第二天一早,林妍就来了。
安予星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打开门看到林妍穿戴整齐,手里牵着狗绳,拴着一只金毛犬。
哇塞坐在地上,吐着舌头,对于陌生的环境兴奋又激动。
林妍摸着金毛的头,“我把哇塞给你带来了。”
“汪汪汪汪!”
哇塞兴奋地围着安予星转个不停,尾巴都快转成螺旋桨。
安予星打了个哈欠,蹲下身捧着金毛的脑袋说:“胖了好多啊。”
金毛跳起来,一下扑到安予星怀里。
安予星:“这么多年了,居然也不跟我生疏,没白养你。”
林妍:“是啊,还是见到原主人最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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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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