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四十,操场热闹如常。
两人停好车,落了锁,从亮如白昼的篮球场外沿绕进去。
身上穿的衣服太厚,只跑了不到200米,夏潋放弃了跑步开始快步走,季澄溪也跟着慢下来。
“两个废柴。”夏潋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来旁边的人不是覃星奕。
唐突了。
夏潋呵呵一笑:“我是废柴。”
刚才跑步的时候,她耳廓被风刮得生疼,鞋子也重,根本跑不动,她就是废柴。
但季澄溪不是,季澄溪是因为她停下来才紧随其后放慢步子的。
“可能天气不好,不适合跑步,很抱歉让你来陪我。”季澄溪的声音软软的,眼睫下垂,说是道歉,但落在夏潋耳朵里倒更像在撒娇。
夏潋大脑里轰的一声,像是被家长逼着学弦乐器的孩子气急败坏下用力拨弄琴弦,导致尼龙猝然断裂后那一瞬间的心跳骤停与懵然。
过分了,季澄溪真的太过分了。
她们两个还没熟到可以撒娇的地步吧?
夏潋无声地清清嗓子,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碎发,“我自己也想锻炼嘛,以后你跑步可以叫......咳,以后你跑步要是没有人陪的话,可以叫上我一起。”
她眉眼弯起一道弧度,补充道:“如果你不嫌弃我跑得慢的话。”
季澄溪笑了,笑得仿佛白日的天光,她点点头,右臂轻轻蹭过夏潋的左肩。
夏潋还沉溺于这不经意间的触碰里,一个篮球突然从隔壁篮球场飞过来,落到地上滚了一段距离正好停在两人脚边。
篮球场与田径场只隔着一道不算太高的绿色铁网,想要从那边过来却要绕一个大圈才行。
两人先是低头看向地上的球,又同时抬头望向篮球场的方向,好几个男生趴在铁网上冲这边喊:“同学同学!球!帮忙把球扔过来谢谢!感谢!”
还有几个更甚,直接叫起了姐姐。
季澄溪面无表情捞起篮球走到铁网旁,抬起胳膊轻轻踮脚,球便以一个抛物线越过铁网落回篮球场内。
“感谢同学!”
“谢谢学姐!”
“谢谢姐姐!”
感谢的话跟鸭叫一样此起彼伏,一阵道谢过后,他们打起了球,季澄溪也回到了跑道上。
“嘴还挺甜。”夏潋看着篮球场的方向笑着说。
季澄溪面不改色:“喜欢这种类型?”
夏潋问:“什么类型?”
季澄溪:“乖的,嘴甜的,叫你姐姐的。”
夏潋背着手大步往前走几步,转身倒着走:“嘴甜的当然更讨人喜欢呀,自古皇帝都喜欢巧言令色的佞臣。”
她没有正面回答,反将一军:“那你呢?”
季澄溪思忖良久,抬起眼眸,语气轻快:“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这倒是一个永恒的真理。
“我们学校有你认为很好看的吗?”夏潋追问。
季澄溪放慢步子,低声说:“有一个,很好看。”
有一个吗?
那他很幸运了。
夏潋突然感觉今晚的风冻得骨头缝儿里有点儿发痒。
-
回到寝室时,覃星奕还在打游戏,她最近开起了游戏直播。
一开始,直播间冷清,连路过的人都没有,几天后,她在平台上传了一张自拍,那天晚上,直播间开始有了第一个观众。
今天是她直播的第十天。
等夏潋洗漱完毕,覃星奕已经下播,她走到覃星奕身边,欲言又止。
“说吧,有心事儿?”覃星奕说着,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
“猜我今天去干啥了。”夏潋倚在一旁的衣柜上,她绷着嘴角,防止笑容提前逃逸出来。
覃星奕紧急撤回一口热水,眼睛眯起,察觉到了一丝瓜的气息:“你不是去图书馆了吗?去图书馆约会了?”
“约什么会,我和季澄溪去操场跑步了。”
“......”覃星奕连连摆手,坐回椅子上:“我当是啥呢。”
夏潋声调提高:“我是和季澄溪一起跑步!季澄溪!”
“哇哦,那你们去体育场说些什么悄悄话啦?”
覃星奕秒变气氛组。
夏潋:“也没说什么,感觉还是不太熟,她忽冷忽热的,有时候说话像撒娇,有时候又突然高冷起来。”
“正常,美女都这样,前一秒以为自己已经和她可以无话不谈,下一秒她就变成冰山美人让你认清现实。”覃星奕撇着嘴。
“她说话像撒娇。”夏潋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
“也正常,美女呼吸都像在撒娇。”覃星奕阖上电脑,“你对宋祁文随便说一句话,宋祁文也认为你在撒娇。”
“这不一样。”夏潋挠挠脑袋。
完全不一样。
听到宋祁文这三个字夏潋就头疼,她抱着腿坐椅子上,盯着面前贴着潦草手绘课表的桌面出愣。
半晌,突然蹦出一句:“像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
校运会结束后紧挨着篮球赛半决赛,宋祁文是数科篮球队队长,也是走了狗屎运,带着身高稀稀垮垮的的数科院男篮挤进了半决赛。
周六早上九点,夏潋收到宋祁文的消息,邀请她去看比赛。
[宋祁文:今天下午2点我打比赛,给你抢了前排座位,速来!]
收到消息的夏潋:“......”
她把宋祁文的消息拿给他曾经的爱情保安覃星奕看,后者皱皱眉头,疑惑道:“他是不是有病?演偶像剧呢?不给加学分还想让人去看球赛?”
“你也发现他有病了?”
夏潋把要洗的衣服装进盆里,将洗衣液压在最上面,推开寝室门。
现在虽然有太阳,但风还在刮,手机天气里显示这是未来一段时间难得的晴天,夏潋走到走廊尽头的洗衣房,用盆占了个位置。
刚准备出去,就见季澄溪抱着衣篓进来。
夏潋的两条腿像被定住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
“呀!你也来洗衣服?”
季澄溪点点头,嗓音极其温柔:“嗯,今天天气好。”
她目光巡视整个洗衣房,挑了排队最短的一个洗衣机,将脏衣篓摆在最后面。
“今天晚上去跑步吗?”夏潋声音很小,她小有激动地期待对方的回应。
“今晚我社团有活动,跑不了。”季澄溪说。
“那下午呢?”
“下午?下午去跑步?”
“对,下午,我们去跑步可以吗?”
“下午我要去体育馆,抽到我当今天篮球赛的充场观众了。”
嗯?夏潋疑惑,她明明前天才去了校运会当观众,按照抽签顺序,这回无论如何也论不到她。
夏潋没有继续盘问,只是默不作声跟在季澄溪身后走出洗衣房,穿过长长的走廊,回到宿舍门口。
是313宿舍门口。
“我回寝了。”季澄溪握着门把手,眉头一挑:“你要跟我回宿舍?”
夏潋回神,抬头眯起眸子:“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季澄溪没有动静,只是死死捏住门把手,也不吭声。整条走廊像深海一样静,只剩对峙无言的两人。
夏潋耸耸肩,挽尊地笑笑,“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件衣服忘记拿去洗了,我先回寝室了。”
与此同时,季澄溪的声音也响起:“进来吧,宿舍就我一个人。”
......又开始对峙。
夏潋迈出去的步子缩了回来,眉眼弯成一条缝,她才不要什么不值钱的面子,季澄溪叫她“进来”,她就大摇大摆地“进来”。
季澄溪的宿舍只住了三个人,她的床位在进门左手边,桌上有一张照片,很扎眼。
夏潋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张拍着蓝衣短发女孩儿背影的照片,被主人嵌在木制相框里。
还没来得及看清,季澄溪已经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倒扣在桌面上。
犹犹豫豫不让自己进寝室就算了,现在连一张照片也要防着她,夏潋抿抿唇,赌气般地站在门边不往里走。
“怎么不进来?”
季澄溪将多余的那把椅子搬过来,从柜子里拿出几包果干和酸奶,又从书架上将刚开封的猪肉脯拿下来:“吃点儿。”
夏潋视线停留在被反盖着的相框上,随意“嗯”了一声,她此时只想知道那张照片为什么要被季澄溪藏着掖着。
“那是我初中一个朋友。”季澄溪看出来了,主动解释,她指指相框。
“那一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能让你将她的照片这样认真装裱好带在身边。”
“不算关系好,她已经把我忘干净了。”
“一点儿也不记得你了?”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对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朋友的朋有两个月字,是两个人的事,得互相对彼此好,不能只有你一个人把她放心上,你这不叫朋友,叫单相思。”
夏潋急起来口不择言。
“我不需要她对我好。”季澄溪坐下来眉眼微敛,轻启薄唇:“我只要能见到她就很开心了。”
“那你现在能见到她吗?”
“能啊!”季澄溪笑着露出小虎牙。
夏潋的眸子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地暗了一分:“她在我们学校?”
“嗯。”
夏潋胸口堵得难受,她是一个不会去刻意维持友谊的人,所以她有很多朋友,但这些朋友又各自有其最好的一个朋友,俗称闺蜜。她是没有闺蜜的,也不在乎,维持人际关系这个命题太过于复杂。
她确信自己对朋友没有占有欲。
可自从她想和季澄溪做朋友后,一股没来由的非我莫属的霸占感蠢蠢欲动,听到季澄溪有一个在乎的朋友,而且是这样在乎到夸张的地步,她头一次体会到那股迅速升腾的烦躁感。
她把这种难受归因到季澄溪没法和她做天下第一好朋友这件事上,归因到季澄溪心里有个白月光般的少年伙伴上。
“这个猪肉脯很好吃的,你尝一块。”季澄溪毫无察觉,她将零食全推到夏潋面前,企图避开这一话题。
“为什么?”夏潋问。
季澄溪嘴里嚼着猪肉脯,偏着脑袋看向她。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她?她不是都把你忘了,况且她就在我们学校,你为什么不去找她相认呢?人的长相是会变的,她可能只是没认出你来,并不是把你忘了。”
夏潋自己难受着,却还在安慰她。
季澄溪顿了顿:“没那个必要,现在就挺好。”
汤某粥:老季,你老婆要误会了[托腮]真不解释解释?
季澄溪:你管的太多了(举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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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相片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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