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摆着各种各样的冷藏冰柜,制冷声“嗡嗡”低鸣。
陈烬年就站在装咖啡那个冷藏柜前,单眼皮的眸微微眯着,像是刚洗过头,黑发微潮。穿着套头的黑色连帽卫衣,灰色运动裤,脚踩一双球鞋,其实是很随意的装扮,周身一股浓浓的倦怠感。
林岁昭下意识顿住脚步。
华黎也看见了陈烬年,脸色微哂,但只当那里无人,拉着林岁昭穿过货架走过去,仿佛走慢一点就会落了下风。
这个角落算是超市最安静的地方,军训穿的鞋底硬,敲在瓷砖上的声音有点大,陈烬年恍若未闻,拿完咖啡,关上冰柜门离开。
就这么一前一后,她过去握住咖啡柜的把手,轻轻把门拉开,柜门离开磁条发出一声粘连的闷响,她只感觉手心发烫。
林岁昭视线在拿铁上顿了顿,没犹豫地,还是选了旁边的美式,一个以苦和浓度高著称的咖啡品牌,和刚刚陈烬年拿的是同一个。
就这么一会儿,她们出去已经看不见陈烬年,林岁昭说不清是开心还是失落,但确实松了口气。
在这么短的时间能看到他两次,已经是这段时间里生活中最让人出乎意料的事了。
收银台前排着短队,华黎脸色还是不好,林岁昭过去排在末尾,试探开口:“华黎,你跟他...是有什么过节吗?”
上次开学典礼的时候,她就能隐约感觉到,总之绝对不可能是不认识的关系。
“差不多,”华黎从旁边拿了条口香糖,毫不犹豫叮嘱道,“反正你也记得离他远点,一定要啊。”
林岁昭低着头把东西都推给收银的服务生,声音低了点:“我跟他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这是实话,确实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
华黎把东西都放上台子,到另外一边拎矿泉水:“反正你千万别和他扯上关系。哦不,他们那群人都不行,总之没一个好东西。”
林岁昭不明白她说的是哪群人,但也没准备深究,只把付款码调出来,心想自己哪能和人家扯上什么关系。
“一起付。”
林岁昭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几乎跳起来,心脏推着肩膀往上跳了一下,下意识退后一步。
他把咖啡跟三明治放在台上,重复了一遍:“这些和她俩的一起扫。”
陈烬年昨晚敲了一夜代码,嗓音里是通宵后的低沉,带着点哑。
上一秒还觉得是一辈子都只能看见背影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身边,虽然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但还是有种,说不出的不自然。
林岁昭往旁边再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先下意识赶紧开口道:“我自己来吧。”
声音不太大,但是真的有点急。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不认识的人帮自己付钱,况且这人还是陈烬年。
林岁昭低着头,赶紧调出付款码递过去,视线里是陈烬年捏着手机的骨节分明的手。明明都是同一个品牌的最新款,手机在陈烬年手里就显得格外小。
收银处很窄,再怎么退两人间距离还是很近,林岁昭鼻息间都是清冽的松木香,应该是他洗衣液的味道。
“滴”一声,收银员先干脆利落扫了陈烬年的码,接着转过头去看电视剧,显然没兴趣掺和他们这场你推我让的戏码。
林岁昭尴尬不已,想说把钱还给他,但又因为太像趁机要微信号觉得无法开口,只好有些手忙脚乱地赶紧收拾东西。
收银台这边已经没人,只有服务员电视剧的声音,愈发衬托出安静,也更让人尴尬。
好在华黎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说了句什么。
“谢了。”她声音不甘不愿的。
陈烬年把手机放回兜里,眼皮还是懒散搭着,脸都没侧一下。
按理说,这个距离和时间,他应该是听到了林岁昭和华黎刚刚的话。
但他只是拿上三明治和咖啡,走出了超市门。
也没个道别。
华黎把袋子合上:“这群人就是臭毛病,喜欢抢着给人送钱。”
这话算是个解释,她看出了林岁昭不自然。
林岁昭借着余光,看见陈烬年的背影,外面阳光柔柔的,像是给他渡上了一层毛毛的绒边。
刚刚因为陈烬年而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逐渐平复,林岁昭回过神来,笑笑:“没关系,我们快走吧。”
.
除去那次很仓促的遇见,生活又恢复无波无澜的状态,五天的军训很快结束,其他年级也正式返校,京大一下子热闹起来。
本来就不是该有交集的两个人,那天之后,林岁昭再没见过陈烬年。
日子就这么不急不慢过着,各个社团也陆续开始招新。
京大有着各种各样的兴趣社团和协会,但除了诸如学生会之类的组织有资格在开学典礼等正式场合宣讲,其他组织都面临着社团人不够学校就不会再继续发活动经费的招新压力。
正因为如此,林岁昭几人每次回宿舍都能带回来一大叠宣传单。
唐薇薇对这事儿抱有莫大的兴趣,煞有其事把宣传单都整理分类,恰巧论坛也已经维修好开放,她在上面加了各种群方便了解消息。
“培养手册上说至少要参加一个社团才能修够学分,你们准备加哪个呀?”
徐新琳表示随缘,华黎则是观望中。
于是唐薇薇又转头问林岁昭:“岁岁,你准备加什么社团呢?”
唐薇薇翻翻手边的宣传单,先把自己搞混了:“学生会、街舞社、汉服社、吉他社...啊好难!要不我也随缘吧。”
徐新琳边吃泡面边看剧:“首先排除街舞社,听说合作的舞蹈机构贼水,又贵又学不到东西。而且工作日早读、周末晨跑打卡已经够痛苦了,我可不想再干体力活。”
她们都是英专生,按规定大一大二都需要到学院晨读并且拍照打卡,晨跑则是面向全校的。
华黎意味深长补充:“吉他社也pass,那社长他家就做乐器的,并且吉他销量不太好。”
林岁昭边收拾要带去自习的书边道:“学姐跟我推荐了图书馆志愿者协会哎。”
唐薇薇诧异道:“不是说那个协会经常得值班吗?”
林岁昭点点头:“我就是觉得这点还挺好,省得去占位了。”
京大的卷是出了名的,平时稍微起晚一点绝对不会有座位,更别说临到各种考级考证期末考,都是图书馆还没开门外面就排起了大长队。
“得,”华黎抖抖化妆刷,“学习脑没救了。”
林岁昭是真觉得这个社团还挺好,尽力再推荐了一下:“而且除了聘书还会发志愿者证书,这不简直就是事半功倍?”
徐新琳特认真:“宝贝,我现在活的已经够痛苦了,不到期末我是坚决不会在宿舍学习的。”
唐薇薇有点心动,但还是道:“值班肯定得早起吧,我周末必定是做不到的,还是算了吧...”
她划拉着手机屏幕,选择困难症又犯了:“怎么就没每一个全部都是好评的社...啊啊啊我去,大瓜!”
唐薇薇突然叫道。
徐新琳激动道:“什么八卦,快说来让我听听!”
“陈烬年跟叶文心分手了!”
林岁昭顿了一下,从书里抬头。
徐新琳有点疑惑:“叶文心出来发帖了?”
“这倒没有,贴主说是在酒吧看见叶文心跟陈烬年闹了。”唐薇薇把链接贴到群里。
林岁昭点进链接,主楼的各种猜测脑补下是一张照片,她一眼看见的,是照片角落只有半边身子的陈烬年。
定格瞬间,他正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酒,露出的半截硬朗腕骨上一支黑色的机械表——
还是高中那道。
某种程度上,似乎,是一个很念旧的人。
“不是,我承认这照片拍的挺有氛围感,”徐新琳说,“但是谁能告诉我,究竟是从哪里能看得出他俩分了?”
那张照片确实拍的很好看,即使在是在酒吧的昏暗灯光下,偷拍角度也不好,嘈杂背景中的叶文心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唐薇薇很有论坛吃瓜的经验:“哎呀,这不就图一个乐子么,有个照片算好的了,论坛可太多开局连图都没有,纯靠硬编的烂瓜了,看看就行哈。”
“是不是在酒吧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已经分了的,这不都半个月了么,”华黎下拉状态栏看了一眼日期,又翻出一条消息,念道,“明晚八点酒吧街右手边第三家,烬爷单身派对通宵,不来不是人...哟,就他这分手频率,家底薄一点的都不够造啊。”
朋友圈自然不是陈烬年发的,甚至也不是京大的人。
林岁昭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只垂眼重新翻一遍手边的宣传册。
“真会玩啊,这也太顶了,”唐薇薇咂舌,“叶文心这么媚的还不够味儿么,浪子回头什么的,还真是不靠谱。”
“客观一点,我觉得这也得分人,”徐新琳道,“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一片人,总还是有的嘛,只不过陈烬年这么顶的,我反正感觉这辈子不会有回头的可能。”
唐薇薇耸肩:“不过也无所谓,横竖我又不会生出拯救浪子这种念头,浪也浪不到我头上,对吧岁岁。”
大概是林岁昭就不开口,她话锋陡然一转。
林岁昭愣了一下,尽量轻松道:“就是网上说的,智者不入爱河?”
唐薇薇打了个响指:“说的对!”
八卦算是不咸不淡的大学生活偶尔的调味料,但更多时候更重要的还是学分,天南地北地侃了会儿,大家还是得仔细考察分析社团。
最后华黎跟唐薇薇去了学生会,徐新琳加了吉他社,并表示如果能用一把吉他换清静的话,她很乐意这样做。
于是接下来的图书馆迎新活动,只能林岁昭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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