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爱情这场游戏
火车快到潭城站时，两人提前拿了行李到车厢末尾候着。沉默了半路的区嘉，终于开口和伍铭炀说话了。
“一会儿出了站，就各回各家吧。”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看区嘉一直低着头，显然还在为伍铭炀和大姐说的话生气。
如果时间可以回到十个小时以前，伍铭炀一定选择过过脑子再说话。
“大姐，那不然，您帮我劝说劝说，让她同意当我的女朋友好了。”
区嘉被伍铭炀的话雷得外嫩里焦，脸色铁青，可是热情的大姐更起劲儿了。
“好呀好呀，我们帮你。不过，你得先说说人家姑娘不同意的原因是什么呀。我们好对症下药。”
“原因是……”
“原因就是我得了癌症，不想拖累他。”
区嘉此话一出，四下都安静了，大姐也不说对症下药了。
伍铭炀还当真了，一脸不可思议状问区嘉，
“什么时候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区嘉觉得自己当年一定是因为眼神不太好，才痴迷了这么一个呆子。
哪有人在火车上，随便找个大姐帮忙，就跟人姑娘表白？
为什么这种事还是伍铭炀做的？
他不是双商都不低的完美boy吗？
怎么到自己这儿就有点双商下线的意思？
难道他是什么妇女之友？？？
再怎么想得不可得，那也是六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区嘉觉得很有必要重新认真考虑一下伍铭炀。
其实伍铭炀也有点委屈。
当时几个人话赶话，情急之下就顺势说出了心里话。说出来又觉得太潦草莽撞了。想用没说完的那句“原因是她太珍贵了，还没想好怎么追”挽回一下，却被生气的区嘉打断了，一时大脑糊涂，竟还接了区嘉的气话……
伍铭炀从来没有因为知道了区嘉是那个送画写信的女孩儿，就抱着吃定了区嘉的想法。他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度，让区嘉既快乐又舒服的度。结果因为太过小心翼翼，难免唐突。
偏偏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初恋一样，让人新奇又心动，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路看区嘉的脸色都不太好，不敢再多言。
区嘉下了车就自顾自地往出站口走，小短腿走得很快，但是甩掉伍铭炀还很困难。
伍铭炀想帮她拿行李，区嘉却拽得更紧，走得更快了。
直到两人看到等在出站口的郝唯，才停下来。
“你的老同学来接你了，快去吧。”
区嘉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开花的郝唯说道。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不管他是装傻还是真糊涂，区嘉是不想再装傻了。
去他娘的卑微不卑微，现在的区嘉可是傲娇得很。
伍铭炀的双商还没彻底下线，听明白区嘉这话的意思，是已经不打算把六年前的事情一直藏着了。
“我先去打个招呼。”
伍铭炀像是看见救星一样，向郝唯大步流星地走去。
区嘉冷眼看着从自己身边走开的伍铭炀，打算自己直接走掉，随便他们叙旧好了。
“区嘉！看见你姐我，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区嘉听到郝唯的声音停下来，转过身，
“我不是怕打扰你们老同学叙旧吗？”
本来就是来接两人的郝唯，看出来区嘉在吃自己的醋，想来当年这小妮子大概还误会过自己和伍铭炀的关系，就打算逗一把自己的醋坛子表妹。
“既然碰见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吧。”
“你觉得我和你们一起，合适吗？不去了，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呢。”
“那直接把我姨也叫上好了，反正，都见过了。”
区嘉的手终于松开了一路被攥得死死的行李，向两人走去。
“What the fxxk!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区嘉这次实在没忍住，说了句脏话。
伍铭炀看着区嘉的脸，知道有些事不说不行了。
“就是我不见的那天。”
“所以，那天吃的腊肠不会是？”
“没错，那……那是我找阿姨做的。”
三个人刚到郝唯订的餐厅门口，区嘉的母亲也坐着出租车到了。
母女俩刚一见面，就是一阵亲热。
伍铭炀看着对母亲撒娇的区嘉，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也对区嘉这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儿，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她也可以跟自己撒撒娇，多好。
区嘉的母亲和伍铭炀相聊甚欢，这让区嘉心里有点不爽。
这么快就讨到自己母亲的欢心，区嘉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傲娇。
区嘉的表姐和伍铭炀有说有笑，这让区嘉心里很不爽。
时隔六年，这么坐在一起吃饭，不是真的为了看他俩叙旧的。
这顿饭，除了区嘉，俨然已经是过年的气氛。
伍铭炀在饭局结束前，提前联系了自己的亲弟弟伍一凡，将车开过来送区嘉她们回家。
二十岁的伍一凡，音容相貌，身形举止，都像极了六年前的伍铭炀，让区嘉在意了一路。
先将区嘉和未来的丈母娘送回家后，弟弟伍一凡突然提议去喝酒，舟车劳顿的伍铭炀觉得自己的弟弟很没眼色，一点也不像自己，正要给他的后脑勺来一巴掌，坐在后座的郝唯拦住了伍铭炀的手。
“你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弟弟。”
“郝唯姐姐，你可得好好说说他，老是动不动就打我，我这还开着车呢，他都欺负我，咱三个人的安全都没保障了。”
“嘿，你小子，回家再收拾你。”
伍铭炀和亲弟弟的相处模式有些暴力，这一直让伍一凡很介怀。
“伍铭炀，你也就敢欺负人家一凡，怎么到区嘉那儿就成怂包了？”
“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伍一凡和郝唯都是一副要吐了的样子。
三人还是去喝了酒。不过，只有伍一凡和郝唯，不停地碰杯，不停地说话，伍铭炀一滴未沾。只顾着看微信里置顶的对话框，思考着怎么哄区嘉，结果，思考半天只发了晚安二字。
如郝唯所言，自己好像到区嘉这儿越来越怂了。
有些东西，在两人之间，就是此消彼长的。
边思考自己怂不怂的问题，边观察眼前这姐弟俩，越看越不对劲。
伍一凡对郝唯太热情了。
关键是郝唯并不抗拒？她不是一向不喜欢男生太殷勤吗？
伍铭炀将郝唯送回家后，边开车边盘问自己的弟弟。
“你小子居然打郝唯的主意。也不顾你哥死活，就嚷嚷着跟人家喝酒。”
“嘿嘿嘿，对不住啦，哥。”
“说吧，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以前吧，看你俩老在一块玩，我觉得这姐姐很酷，我喜欢。”
“呵呵，你知道她酷你还敢喜欢她？”
“这个，酷有什么问题吗？”
伍一凡被自己哥哥的话弄得有点迷糊了。
“能有什么问题，你不怕死就继续献你的殷勤呗。”
伍铭炀与郝唯已经相知相识多年，自然对郝唯很了解，既然她不拒绝小屁孩儿，就是默认可以追，只是可以追和到头来能不能在一起就要看郝唯的心情了。
毕竟，她是个善变的女人。
“我觉得她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意思。倒是你，一路跟人家区嘉姐献殷勤，人家都没理你。”
“别把我说得跟你一样，我还没正式开始追呢。”
“不过，哥，自从我出现在区嘉姐面前后，可是一直都在盯着我看呢，一眼都没看你。”
伍铭炀只是笑笑，不说话。
心里明白区嘉一路看的不是伍一凡，而是六年前的自己。
躺在母亲为自己铺好的床上，区嘉才觉得全身如同散架了一般。看着伍铭炀发来的两个字，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这么一趟火车坐下来，区嘉刷新了自己对伍铭炀的认知。
怎么想都不明白，伍铭炀为什么会随随便便让一个火车上的大姐帮他告白？
更想不明白的是，居然偷偷找过了自己的母亲，这背着自己见家长是怎么个意思？
还想不明白的是，他和郝唯的关系几年过去了依然那么好。
虽然不会像从前那样羡慕郝唯，但是对他们多年的感情还是多少有所嫉妒。
不过，可以想明白的是，自此以后，伍铭炀在自己的心里，彻底被逐下神坛了。
区嘉不打算回复伍铭炀，搞得人这么心烦，还安什么安。
刚翻一个身准备睡觉，区嘉的妈妈敲了房门。
原来是想和区嘉一起睡，最主要的就是聊聊自己的未来女婿。
“嘉嘉，这个伍铭炀真的不错，要好好把握啊。”
“妈，你才见他两面，怎么就觉得他不错了？”
嘴上这么说，区嘉心里还是高兴的，伍铭炀都主动见了自己妈妈，看来是不打算随随便便和自己交往了。
“他能忙完要紧事还为你赶着来找我，给你带回去腊肠，那就是肯为你着想的表现。”
“腊肠是你做的，他也就是顺带给我捎回去罢了。”
“哪里，是我教他，他亲手做的。看他做东西的样子就是经常下厨，还说以后在外边都能做给你吃，这种男人，一看就是能屈能伸，能不可靠吗？”
区嘉这才知道那天的腊肠是伍铭炀亲手做的，一路的气在此刻终于消了不少。
“嘉嘉，妈妈呀，在男人的问题上吃过亏，所以看男人的眼光就比其他人更挑剔。这次，妈妈看得出来，你遇到了好男人，不管你打算怎么样，记住，你都值得最好的，知道吗？”
区嘉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过自己的父亲，这次也是一句话带过，区嘉很懂事，既然那是妈妈的伤口，也不愿意揭给别人看，就完全不去想不去问。
有妈妈就够了，以后的生命里，也许还会多一个伍铭炀，这就别无他求了。
她很了解，自己的性格脾气完全随了母亲，好强又倔强，现在发现，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也是随了自己的母亲。
母女俩各自好梦，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区嘉的母亲就起床忙活了，区嘉再怎么困，也没办法睡个回笼觉了。
提着垃圾一打开防盗门，就看见了规规矩矩地等在门口的伍铭炀。
区嘉看他的样子也知道，等的时间不短了，有些想笑，又不得不忍着。
该端的架子一定要端着。
“你站这儿干嘛呢？”
“等你。”
“那怎么不让给你开门，进去等？”
“怕打扰你和阿姨休息。”
区嘉真的觉得此伍铭炀非彼伍铭炀，偶尔双商齐下线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两人一起下楼扔垃圾，不知道的邻居们以为区嘉找到对象了，看到这幅画面，各个都暗自替区嘉妈妈高兴，闺女儿不声不响地就找了这么一个大帅小伙当女婿。
区嘉倒也不避讳邻居们的眼光，反正现在，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我们今天就去潭高（潭城一高）拍摄，怎么样？”
区嘉听伍铭炀直接报出了两人母校的名字，就知道他终于不再装傻了。
“我记得，我没跟你说过我母校是潭高的呀？”
“那什么，那个时候吧，就想着回来的时候再故意问你母校是哪的，然后你一说出咱母校的名字，就假装超有缘分什么的，不过现在看来，你都知道了。”
伍铭炀只把原来计划好的套路说了一半。
不过，区嘉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要我把当年的画面重现给你看吗？”
区嘉的语气俨然是农民翻身把歌唱的傲娇姿态。
伍铭炀自然知道区嘉说的重现指的是什么。
“那段日子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吧。”
是啊，是很不好的记忆，在地狱与天堂之间上上下下，无数次，却没人知道。
“就是为了告诉你，那时的我，因为你，伍铭炀，真的过得很不好。”
区嘉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有这样，才能完完全全了结六年前开始的遗憾。
只有这样，才能放下一切，不觉得谁欠谁，和现在的他，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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