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喧嚣,盛夏炽热。
紫色的花瓣在烈日下泛着金边,鸢尾花的枝叶摇曳,花瓣轻颤,藏着难以言说的心思。
“怎么?”
芈夏迈着轻盈的步伐,看见沈淮深手里的花,眼中闪过惊讶。
“路上路过一家花店,顺手买的。”
沈淮深把花抛向芈夏,芈夏惊呼着抱了个满怀,脸上闪过嗔怪,花香入鼻,芬芳馥郁。
她低头轻嗅,乌黑的发丝划过耳垂,一抹浅笑如春日初绽的花朵,悄然浮上嘴角 。
“真好看。”
只是低声赞叹,声音轻柔,却恰似微风,轻轻拂过沈淮深的心尖 。
“多笑,”芈夏抬头,沈淮深凝神看着她,格外认真的眼神,他用异常郑重的声音道:“多笑笑,笑起来好看,以后你也要多笑,这样才好。”
芈夏翻了个白眼。
见沈淮深皱眉,她脸上露出少有的娇柔气,“少装老成。”
“我比你大,叫我哥。”
“你这语气,搞得像生离死别,交代后事。”
话毕,两人陷入沉默,虽然没有生离死别,但今天以后……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一地碎金,为他们前行的道路铺上一层梦幻的光影 。
偶尔有微风拂过,裹挟着山林独有的草木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怎么想着来祈愿寺?”
芈夏踩着斑驳的树荫向前,脚步声与鸟啼重影,如同树荫下跳跃的浮光。
沈淮深瞥向芈夏,随风飞扬的发丝,微微带着红晕的脸颊,如丝绸般细腻的肌肤洒上碎金,星星点点,格外灵动。
芈夏似有所感,转头,两人目光不经意碰上。
刹那间,不怎么自然的各自看向别处。
“之前有人欠我一个约?”
“什么约?”
“也不算吧,”沈淮深浅笑,摇头,“算我自作多情。”
说谜语一般,芈夏有些不悦,便故意不接话。
沉默片刻,还是沈淮深先开了口,“怎么,来祈愿寺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芈夏低头,低语道:“只是有点巧。”
一路上,两人话不多,却觉岁月静好。
山风在耳畔低语,带走脸颊的燥热,呼吸交织着盛夏的热浪,虫鸣声不断。
地上**的落叶散发出特有的香气,夏日熟悉的味道,诉说着朦胧的美好。
不多时,祈愿寺的山门出现在前方。
红墙金瓦,古意盎然,透着宁静与神秘。
寺内古木参天,鸟儿在枝头,悠闲梳理着羽毛。
石凳上,落着斑驳树影。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往前走,古树檀木清香入鼻,这分钟,她才从昨天的混乱中缓过来,不知道是身边人的原因,还是其他,此刻心里异常的宁静。
也许两个人都不想打断这样难得的祥和,两人都没有贸然询问什么,只是希望这条路更长一些,时间更慢一些。
走进寺庙,香烟袅袅,梵音低吟,声声入耳。
人不少,嘈杂起来,芈夏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但是已经来了,索性求一支签。
“我不信这些。”
沈淮深摆手拒绝,随及挑眉看向芈夏,“怎么?你相信?”
“谈不上吧,只是来都来了。”
求签的善男信女很是虔诚,俯身贴地,嘴里呢喃,似在与神明轻声交谈。
沈淮深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他示意芈夏,“既然谈不上,那就是心不诚,心不诚,你觉得佛祖会理你?”
芈夏不想理他,这人不说话的时候顺眼一些。
一旁的老奶奶听见如此言论,扭头过来招手,脸上堆着笑,“菩萨会听的,来来来,这儿跪下。”
寺庙很大,很多地方都是戴法修行的老人家帮忙管理,芈夏以前会跟着奶奶去寺庙,知道这些。
她上前,学着虔诚的模样,跪下。
“求什么?”
“学业还是姻缘?”
“学业。”
“好孩子。”
老人家递过签筒,芈夏拿起签筒,闭眼,默默许下心底的愿望。
竹筒轻轻晃动,一支签落下。
“青灯黄卷伴流年,矢志求知意自坚”①
芈夏仔细看着签文,老人家提醒道:“旁殿可以解签。”
“不了,”芈夏将签递回,老人家看了一眼,连连点头,“这是好签,小姑娘要好好学习啊。”
芈夏淡笑,起身,沈淮深在一旁追问,“怎么不去解签?”
“要收钱的,”芈夏侧目看着他比自己还兴奋心急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笨蛋。”
感受到芈夏的嘲讽,沈淮深扭头回去,很快便带着一支签回来了,“走,看看老和尚怎么说。”
“似鹄飞来自入笼,樊笼紧锁梦成空”②
芈夏瞥见签文,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其实这些都是假的,你学习挺好,也不用求这些吧?”
“谁说我求学业了?”
“那你求什么?”
“姻缘啊!”
沈淮深脸上露出狂妄神色,芈夏嗤笑,“你求什么姻缘啊,人家都是着急结婚生孩子的来求姻缘。”
“我未雨绸缪不行吗?”
“没看出来啊,这么居安思危。”
“你不了解我的地方多了。”
门槛处,人群涌动,芈夏为了避开路人,和沈淮深的距离骤然拉进,几乎被他揽入身侧。
一股冷香袭来,他身上独特的香调萦绕鼻尖,冷冽纯粹,却又熟悉。
偏偏他俯身靠得很近,似乎是在等芈夏的回应,他的气息像无形的大手,将她严严实实的裹住、收紧,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
芈夏耳尖通红,伶牙俐齿全数缴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沈淮深侧目,注意到芈夏脸颊的绯红,“很热?”
“有点。”
芈夏咬唇,低头,伸手推了推沈淮深的胳膊,“去吧,那儿排队。”
“你给我排吧,我去买水。”
沈淮深已经走出去几步,又倒退回来,“想喝什么?”
“西瓜。”
“好。”
人走远,芈夏狂跳的心才停歇下来,她挥手扇了扇脸上的热气,突然脸上露出苦恼。
西瓜?她大脑刚刚离家出走了吗?
果然,沈淮深一去不回。
队伍排到芈夏这里,她回头看了看长长的队伍,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签递给大师。
大师凝神看签,表情异常严肃,随及又看了几眼芈夏,片刻后,让芈夏伸出手。
“不对啊,”大师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小姑娘你姻缘线不错的,这签却……”
芈夏吃惊,“不是我求的,我朋友求的。”
大师了然,随及开始解签,连说两个不好。
“很老火吗?”芈夏有些于心不忍,“他人还不错的。”
“目前来看,你这朋友已经自陷情网,各方面受到诸多束缚,他如果执着这段感情,可能困难重重,对方回应冷淡,或存在外在阻碍,比如家庭反对、现实条件限制等,反正难以靠近心仪之人,如同困在笼中无法翻身。”
“这么惨啊?”
芈夏吞了吞口水,大师郑重点头。
芈夏拿着签站在树下等了许久,沈淮深终于出现。
“怎么去这么久?”
“说叫你这么挑啊?”
沈淮深将西瓜扔进芈夏怀里,沉甸甸的,芈夏急忙弯腰抱住,“你哪里买的?这么大个。”
“管这么多。”
见芈夏吃力的样子,沈淮深脸上露出笑意,幸灾乐祸的道:“走吧,找个地方吃瓜。”
两人找了个树林里的石凳,并排坐下。
芈夏将签递给沈淮深,“你都不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我又不信。”
“不信你还求?”
“求着玩儿啊。”
“行吧,”芈夏收起签,“不信更好。”
“这怎么吃啊?”
芈夏打开袋子,瓜被切成两半。
“用嘴吃啊。”
“像猪一样啃吗?”
芈夏低头示意,沈淮深变魔法似的掏出一个铁勺,“平日没见你这么多要求啊?怎么,这么喜欢差遣我?”
芈夏没理他,伸手去拿勺子,沈淮深把勺子举高,手撑在芈夏身侧,身体往后仰。
“太幼稚了吧?”
芈夏翻了白眼,洋装不陪他玩这种幼稚游戏,随即身体前倾,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飞快地伸手抓勺子。
偷袭不成,反倒是因为扑空重心不稳,沈淮深伸手抓住芈夏胳膊,稳住她的身形,嘴上不忘调侃,“搞这招,芈夏,看不出来,你这人狡猾得很啊。”
“你不了解我的地方多了。”
芈夏把这话还回去,继续出其不意的去抓,这次没扑空,她捏住了沈淮深手腕。
他的手腕温热,芈夏无名指莫名抽搐了一下。
手腕上系着链子硌着芈夏手心,痒痒的。
两人身体贴得很近,彼此气息交融。
沈淮深身体后仰,手腕上的劲儿又带着芈夏靠近,分明想避开对方,偏偏又贴得那么近。
四目相对,眼神交集。
耳边蝉鸣将芈夏惊醒,意识到距离太近,她急忙低头避开对方眼神,松开沈淮深手腕。
然而手还没收回,却突然被沈淮深反扣住。
芈夏惊愕,抬眼,眼眸像受惊的小鹿。
“怎么?”沈淮深将勺子塞进芈夏手里,欠欠的道:“什么表情啊,怕我吃了你?”
芈夏挪动身体,和沈淮深拉开一些距离,她没有回话,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有些机械的挖了一勺西瓜,塞进嘴里。
口腔瞬间被西瓜的清甜塞满,芈夏心情平复了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吃独食?”
沈淮深靠近,芈夏拉出的那一点距离消失,他们又贴靠着彼此。
芈夏抬头,手里的勺子被沈淮深夺走,他用力挖了一勺西瓜,精瘦的手背显得筋脉格外扎眼,他斜睨着她,腮帮子鼓鼓的。
两人你一勺我一勺,等吃了好几块,芈夏才意识到,两人共用的一个勺子。
脑海中突然蹦哒出小时候看过的古早言情剧,男女主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咋咋呼呼的说这是间接接吻。
想到这里,芈夏心里有些慌,她倒不会真这么想,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沈淮深倒是一点没发现,见她不吃了,以为她胃小吃不下。
“算命的怎么说这签?”
吃完西瓜,沈淮深无聊似的又问起这事。
“不好。”
芈夏捏着签,回想大师的话。
“有多坏?孤独终身,还是求而不得,郁郁寡欢而死?”
“差不多吧。”
芈夏很诚实的点了点头,脸上表情苦大仇深,想了想,安慰道:“这些事情都说不准的,你当前也没必要关心这些,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先考上大学再说。”
“芈夏,你这些话好人机啊。”
“好话歹话你听不懂啊?”
芈夏有些生气,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总是让她来气。
“别总是装老沉,”沈淮深歪头凑到芈夏面前,她扭头生气不看他,他继续往她面前凑,“我是想说,别那么操心我,愁容满面的。”
“谁愁容满面了,关我什么事?”
芈夏感觉自己情绪怪怪的,她看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也许是因为要分离,很多情绪积攒冲撞,她不知道怎么应对。
沈淮深伸手按住她腮帮子,往上一戳,强迫她露出笑容,芈夏笑得很丑,见他这么烦人,表情不悦的伸手打掉他的手。
沈淮深心情愉悦的笑了一下,他反手撑着长凳,身体后仰,修长的腿随意晃了几下。
“其实你真担心我的话,我的姻缘……”
“不担心,”芈夏打断他,“你以后都在B市读吗?”
沈淮深斜睨芈夏,很不满她打断自己的话,但又庆幸她打断了自己的话,刚才那句话说出来,很傻。
“我老爹要送我出国。”
“出国?”
芈夏有些吃惊,“出哪里?”
“德国,”沈淮深苦笑了一下,“真的蚌埠住了,老子一句德语都不会。”
“惊讶吧,”芈夏眼里的惊讶沈淮深很受用似的,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芈夏点头,“你英语这么好,我以为会去英国或者美国什么的。”
“呵,”沈淮深无奈的摇头,随及情绪激动道:“我爸,沈岸,就这种人,你知道吧,他觉得德国好,所以我就必须去德国。”
沈岸的生意是机械制造,当年从德国引进的技术,对德国迷之崇拜,临了准备送沈淮深出国,一拍脑袋非得送德国去。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喜欢唱歌,他非得送我去学拳击,真的,从来都是这样……”
芈夏点头,对于父亲的独裁,她也深有体会,还记得小时候,她收到一个芭比娃娃礼物,可高兴了,每天兴致勃勃的给娃娃做衣服,芈正国觉得做这些事情是没出息,全给她扔了,她喜欢的手工,也通通不许。
两人打开话匣子似的,开启了痛批父亲的批判会。
事无巨细,小时候觉得委屈的事情,全都翻出来说了一遍。
一直到太阳落山,晚霞铺满天际,她们还在说小时候的事情。
仿佛说不完的话,芈夏从未有过这样酣畅淋漓的感受,她不敢想,居然会和沈淮深说这么多,很多从未和别人说的事情,也绝不会和别人说的事情,就这么毫无戒备的和他说了。
下山路,晚霞似火,将天空点燃。
两颗轻快的心也被点燃似的,很天边的云彩一样被染成艳丽的红,变幻着奇妙的形状。
说不完的话冲淡了离别的失落,然而到了山脚,两人回望身后远去的云霞,仿佛又被拉回了现实。
“那你什么时候走呢?”
“可能过几个月吧,前期要准备的资料太多了。”
那以后还会见面吗?
芈夏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这句话她问不出口。
晚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昏黄路灯拉长两人的影子,两人皆是沉默,仿佛在听风诉说,风什么都没有说。
沈淮深望着芈夏,心似被一只手紧紧揪住。
“会见面的。”
他声音变得苦涩,刚才那样的快乐自在,好像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这让分别多了太多太多不舍,让人胸口发涨,塞了棉花似的。
“还会再见面的。”
沈淮深好像在用力否定什么,芈夏抬眸,眼神里太多情绪,呼啸而过的汽车车灯照亮彼此的眼睛。
“联系我。”
车灯闪过,沈淮深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他张着嘴,想说什么,也许是没说,也许是声音太小,突兀的喇叭声模糊了记忆……
芈夏只记得那晚,沈淮深的眸子很亮,异常的亮……
下一章时光**……
会快进到成年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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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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