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道声音的来源，遥想分辨了一会，心里清楚——这是她伯伯遥观和伯伯妻子许芳。
为了方便，遥想平常都会喊他们大伯伯和小伯伯，可如果他们二人来的话，那她的表哥……
遥想现在思考原路返回还来不来得及。
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她刚踏出一步，里面传来嘹亮的声音:“外面是不是有人来了？”
“谁来了啊？”
“看今天这时间，应该是想想忘记带钥匙，站在门口，开不了门，”奶奶笑起来，“你们先坐，我去开门啊。”
“妈，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去了，好好坐下休息。”
遥想听到这里，顾不上什么，立刻准备开锁进来，有人先一步比她开门。
遥想愣住，仰头看去。
开门的是一位少年，长得很高，戴着副眼镜，漆黑的碎发散发着光泽，标准理科生装扮。
看起来比她大一两岁。
少年看她呆愣的模样，伫立门口，好整以暇地说:“遥想。”
“这才几个月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遥想立刻回过神，条件反射性的:“哥、哥。”
这位少年是她的表哥，许砚礼，他成绩很好，在很远的长宁市，读省内有名的重点名校长宁中学。
那所学校多有名呢？
是名校的知名度都能传到北盛市来，遥想身处北盛中学，都经常能做到他们学校出的卷子。
许砚礼闲闲地点头，让出一条路:“进来。”
遥想乖巧的背着书包，走了进来，手指紧紧捏着书包带。一进屋所有的交谈声都停止，视线不约而同转到她身上。
遥想站在原地，一个一个顺从喊:“奶奶、大伯伯、小伯伯。”
模样有些拘谨。
遥观冷冷地应了声。
“想想，你回来了啊。”倒是一旁许芳，热络的说，“新学期在学校里怎么样？还适应吗？”
遥想点头:“还适应。”
“你今年开学是高一下学期了吧？”许芳说，“学习还跟不跟得上？正好你哥哥也放假，有时间，要不然，让他先教你不会的题目？”
遥想在门口就知道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她看了眼奶奶，见奶奶笑着点头，又看了眼许砚礼的神情，乖巧回:“好。”
许砚礼跟着她一前一后进入书房。
许砚礼走后面，关上门，开门见山的交代她:“你先把不会的题找出来，我一道道教你。”
“哥哥，”遥想瞠目结舌，“你是要现在就开始教我做题吗？”
遥想小时候每次去到伯伯家里都会被伯伯拉着，要哥哥教她做题，还是她最不喜欢的数学。
都快产生应激反应了。
然而，现在她长大一点，知道伯伯和哥哥他们的用心，慢慢就没再产生这种情绪。
“嗯，”许砚礼随手到书柜上拿出一本练习册，翻了翻“不然，你还想要做什么？”
“哥哥，你们那个学校学习很辛苦吧？姐姐呢？怎么没看见姐姐过来啊？”遥想边拿出书边问。
遥想口中的姐姐，是许砚礼大两岁的亲生姐姐许砚宁，也是遥想的表姐。
“还好，只是不能玩手机。”许砚礼头都没抬，“她今天有课，没空过来。”
遥想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她拿出没做完的那页，还空着的一道练习题，给许砚礼看:“哥哥，就是这道题。”
许砚礼放下练习册，仔细看了看摊开在他面前的练习题:“你确定以你的基础，要做这么难的题目吗？”
“啊？”
遥想愣了愣:“哥哥，我觉得以我现在的基础，还是可以做这道题的吧？”
遥想这个月问过陆怀不少题目，也都把错题汇总到错题本上，每天背基础公式，不断刷题，基础应该要比以前好不少。
“真的？”许砚礼看了眼遥想表情，“算了，我先教你这道题的解题思路，你自己做一遍给我看看。”
“好。”
许砚礼画出一道辅助线，仔细跟她讲了讲这道解题思路，让她自己到书桌前写题。
遥想坐在椅子上，挺直身体，认认真真按照许砚礼说的步骤解题。
许砚礼看着她思考的模样，觉得有点无聊:“遥想，你手机在哪？”
“在这里……”遥想写着题目，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头也不回地举起来，“哥哥，你自己过来拿吧。”
“行。”
许砚礼走了过来，顺从她的意思要抽走手机，他抽了一会，发现没抽动，目光上移，遥想并没有放开手的意思。
许砚礼:“？”
“那个……”顶着许砚礼疑惑地目光，遥想硬着头皮，“哥哥，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忘记给我同桌发，我抄写的作业项目了。”
“我先去发了。”
还不等许砚礼回复，她赶紧站起身，到书包里拿出抄写的作业，“咔嚓”一声拍照，熟练的发给备注名为“L”的人。
yx:[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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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x:这是月假作业。
遥想在许砚礼灼热的目光下，发过去便不敢等他回信息，做贼心虚似的，生怕他会问出什么不该聊的话题，从而告诉爷爷奶奶。
许砚礼盯着她发完信息，接她递过来的手机，没有问话，随意扫了眼屏幕:“没有游戏？”
“有吧，如果没有游戏，”遥想继续坐下来写题，“哥哥，你直接下一个游戏就好了。”
许砚礼点头，随意翻到应用市场，打开一个游戏详情页面，开始下载。问过遥想手机号码，一口气注册好账户，许砚礼开始打游戏。
正打着游戏，即将要打赢一局，微信信息突然弹了出来。
L:谢了，想想。
L:还好有你啊。
许砚礼:“……”
想想？
这会儿，许砚礼干脆连游戏也不打，点开微信弹窗，是一个备注为:“L”的人。
基本都是“谢谢你给我的药”、“不用谢”之类的，对方除了刚刚那句“还好有你啊”、“想想”，也并没有什么其他过分的内容。
许砚礼抬头，观察着遥想写作业的背影，冷不丁开口:“遥想，你谈恋爱了？”
遥想笔尖一顿:“……”
“没有啊”遥想连忙摇头，“我不会谈恋爱。”
“最好是，”许砚礼想起刚刚看见的那条微信信息，冷冷淡淡补充了句，“你要谈呢，我也不会拦着你，但你最好小心一点，别被人欺负了。”
许砚礼只比遥想大两岁，每次遥想到他家里，都是他带着遥想玩，再到懂事的年纪，就带着她写作业。
他一直觉得这个妹妹很单纯，又过分拧巴，爱玩的年纪，不愿写额外的作业也会顺从着他们意思写，想吃东西又会先看她爷爷奶奶眼色，最终选择不吃，明明很想要某种东西又不敢开口。
虽然他每次都会悄无声息给她，但长期以往形成这样的性格，她在感情里容易受委屈。
“不会的，”遥想默默摇头，“我不会谈恋爱。”
她脑袋里模模糊糊想起他笑起来的模样，没什么精力趴桌子上，低声喃喃，像是在陈述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而且，他也不可能会喜欢我。”
*
教完题目，许砚礼把手机还给遥想，又十分贴心在纸上写了几本练习册名字，递给她，便回到了客厅。
遥想握着手机，回了陆怀信息，她能猜到许砚礼刚刚是看见了那条信息才会问她。
她打完字，听到客厅里传来奶奶的声音:“砚礼，你来啦，想想学习怎么样？”
许砚礼坐沙发上，直截了当的说:“就那样吧，比以前教她做题要好一点。”
“真的啊？”奶奶很是惊喜，“比以前好一点就好，比以前好一点就行了。”
“比以前好一点有什么用？”遥观懒洋洋说，“高考又不是看比以前好一点就行。”
“啊？那怎么办？”
“你就先别制造焦虑了，”许芳嗔怪道，“想想考大学不是还早吗？到时候再努力努力，一定会考去一个好大学的。”
“是啊，再努力努力。”奶奶揉了揉泛酸的腿，感叹，“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这句话一出，客厅里都静了下来。
许砚礼说:“奶奶，您会活很久，遥想成绩只要按照我推荐买的辅导书写，把基础题分提高，问题不大。”
“她有不会的题，我以后有空可以教她。”
“但主要看她自己。”
奶奶摇头，关切问道:“这会不会太麻烦了，砚礼，你今年也要参加高考了吧？”
“嗯，没事。”
许芳适时说:“他今年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可以用来教想想啊，不麻烦，我看这小子还挺喜欢教想想这个妹妹做题的。”
“还是不太好，”奶奶皱了下眉，“想想平常已经够麻烦砚礼了，怎么可以再麻烦他呢？”
“哎呦，真没事……”
“到时候再说吧，饭做好了，”奶奶走进厨房，“都叫出来吃饭了。”
吃过晚饭，伯伯一家都回去了，遥想卷起袖子，走到厨房里收拾餐具，顺便洗碗。
奶奶咳了一声，颤颤巍巍走过来:“想想，听你表哥说他推荐了几本辅导书给你啊？”
“对啊，哥哥是给我推荐了几本书，”遥想连忙擦干净手，扶着奶奶，“奶奶，你怎么不回房间休息？这里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奶奶身体现在还好，不要担心，”奶奶说，“表哥给你推荐的那几本练习册，你身上还有钱买吗？”
遥想点头:“还有。”
遥想以前寒暑假总会想方设法跑去找兼职，零零散散存了一些钱，减轻爷爷奶奶负担，到现在都还剩下一点。
“那你明天就去买吧，”奶奶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奶奶这里还有点钱，都拿来给你用。”
“不用，”遥想拒绝，“我还有钱，不用奶奶的。”
“唉”奶奶看着遥想执着拒绝的模样，沉沉地叹口气，“真是辛苦我们想想了”
“不苦”她说，“一点都不辛苦。”
*
翌日上午，遥想出发去新华书店。途中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幸好她听奶奶叮嘱带了把黑色雨伞。
遥想撑着伞，走在雨幕里。
书店离望月街不远，但位置很偏僻，她绕了好一会儿，才摸索着转到书店附近。
大概是下雨天，来往书店的人并不多，遥想刚赶到书店门口，就看见门外的墙壁那儿，坐着一个很眼熟的人。
他穿着件灰色连帽卫衣，戴着顶黑色鸭舌帽，眉毛狭长微微弯曲，眼睛紧闭，露出英挺的鼻子，白皙脸颊上，有一道蜿蜒很深的血迹，已经干涸，呈暗红色。
有雨倾斜飘落至地上，打湿散落在地的书籍。
雨水飘湿他的衣服，细细密密，少年手臂随意搭在合拢的腿上，浑身都莫名散发着冰冷、不太好惹的气息。
遥想看得愣住。
他是……陆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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