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杉手中的青瓷杯悬在半空,茶叶在琥珀色的茶汤中缓缓舒展。“你上次问我能不能和你回费城,”他看见白景暝的睫毛轻轻颤动,“如果你决定了,我跟你走。”
窗外突然刮过一阵风,梧桐树的枝叶剧烈摇晃,沙沙的声响透过雕花窗棂传来。桌上的光影被搅乱,在白景暝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的眉头骤然紧锁,这个期盼已久的回答此刻却像一把钝刀,生生剖开他精心维持的平静。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红木桌沿,骨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
“爷爷让您来找我聊的吗?”白景暝脱口而出,却又立刻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眉头深锁,眼神锐利地望向白云杉,“他找您聊过了?”在得到三叔眼神的确认后,他紧接着追问,“什么时候?是我回费城的这段时间吗?” 语速虽缓,却字字如刀。
白云杉注视着眼前这个敏锐得可怕的年轻人。景暝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尽管语气还算平稳,但空气中已然弥漫开一丝令人窒息的紧张。上次与老爷子谈完后,他反复思量过许多。他理解老爷子的顾虑,放景暝离开已是底线,但绝不允许他成为白家的潜在威胁。
“我们聊过了,”白云杉指尖微微收紧,青瓷杯沿沿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他稳住心绪,语气尽量放得平缓,“我很意外。”
“意外?”白景暝垂下眼帘,他似乎在咀嚼这个词语背后的深意,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杯中的茶汤泛起细微的涟漪。包厢内一时陷入沉寂,只有窗外梧桐叶的沙沙声隐约可闻。
白云杉从未想过要卷入白家的权力漩涡。作为云字辈的一员,他本就与继承权无缘,加之离家多年,更是不愿沾染这些是非。最初他确实期盼景暝能继承家业,但自从Mars事件后,景暝决意离去,数年杳无音信,这个念头也就渐渐淡了。
而后景暝突然归来,随着老四云柏的出局,继承人选便只剩下老大云松那一支和景暝。白云杉心知景暝对权力毫无兴趣,可命运却一次次将他推向风暴中心。尽管涉毒事件影响恶劣,但因老爷子始终对外保密,加之景铎、景锐接连出事,局势竟在不知不觉间倾斜。在景暝奔赴西南前,胜算已有六分,老爷子的承诺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多年培养的必然结果。
西南变故后,老爷子为保万全,让自己接手了景暝的部分事务。这本是两全之策——若景暝归来继承家业,一切自当归还;若景暝不幸殒命西南,也无人能置喙,毕竟自己膝下无子,产业终归还是白家的。
但眼下这局面,恐怕连老爷子都始料未及。谁能想到,甘愿赴险西南的景暝,竟仍然无意继承家业?他守的,不过是一句承诺罢了。
他不想留下。这一点,或许从未改变。
白云杉心里明白,景暝可以选择简单,但白家与白麟堂从来就不是简单的地方。或者说,景暝本就不简单,只是他常常选择用最简单的方式面对复杂。
“如果你决定了,我跟你走,跟你回费城。”白云杉没有解释那个“意外”的含义,只是将承诺又重复了一遍。
然而,预想中的欣喜并未出现。白景暝依旧低着头,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凝重。这与那日在桂园的情形,截然不同。
沉默在包厢里蔓延,白景暝左手的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金属表面反射的冷光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那日在桂园,是希望破灭后的失落;而此刻….却像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在发酵。
许久,白景暝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明显起伏,而后缓缓吐出。他始终没有抬头,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为什么?”
为什么?
白云杉喉结滚动,却无法给出答案。他知道景暝心里早已明白——因为老爷子找自己谈过话,因为即将到来的那场谈话,因为站在对面的是白家。
他的景暝一直都这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他。
视线下移,白云杉注意到景暝腕间的手表,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带的是自己送他的三十岁礼物。他想起自己曾在书房说过的话:【不管你是白景暝,是Neo,还是SNOW WOLF,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可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终于,白景暝拿出手机,动作干脆利落。白云杉本以为他要处理什么急事,却见他直接拨通了电话,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帮我和老爷子说一声,我晚上有事,来不了了。”简短的一句话,语气平静得可怕。
通话结束得很快。白景暝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起身朝门外走去,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门外的孟宗政见白景暝出来,立即迎上前去。“等三爷出来,你送三爷回去。”白景暝的声音冷得像冰,孟宗政点头应下,却迟迟没等到下一句指示。他望着白景暝独自离去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转角处。虽然不知道谈话内容,但孟宗政很清楚——这场叔侄之间的谈话,结果显然很不愉快。
小狗“摔门”(还是没敢真摔门)而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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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我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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