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真带着陈未走至青年面前,可能是没有料到房子的主人就这么悠闲地站在门口,浑身摆出欢迎的架势,脸上还笑盈盈地盯着他们看,所以愣了一秒。
青年皮相生的极好,嘴角再带上笑容按理来说应该是锦上添花的效果。
但陈未看她几眼,莫名觉得瘆人。
可能不想自己下意识的表情被眼前人看到,未免伤了人家的心,所以他赶紧扭头,视线全程安在韩真身上,直到他们进了门。
屋里的装横很漂亮,陈未从没见过这种装修风格,一时看呆了眼。
“您好?”
青年靠在一旁,见这小屁孩直愣愣站在原地,脸上冒着傻气,没忍住扭头笑了几声,然后走上前,礼貌询问了一下。
陈未一个激灵,浑身颤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他看的太入迷还是身边人脚下步子无声,总之又给他吓一跳。
这次青年倒是露出了很调皮的笑容,特别有机灵劲儿,陈未看出她就是存心想要玩自己,一边有些愠怒,一边又觉得舒服了许多。
韩真走得慢,眼神在所及之处迅速巡逻一圈,听到背后有嬉笑声,好奇扭头去看。
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陈未竟然和这房子的主人打成一片,是陈未太自来熟了?
他这么想着,抬头去看那姑娘。
姑娘嘴角憋着笑,眼尾时不时瞥陈未一眼。
韩真别有深意地又去扫了一眼陈未的脸。
陈未虽然说不上好看,但是皮肤白,眉眼清秀,够嫩。
他在嗓子里哼了一声,心想下次出来还是不能带这种小兵,陈未这孩子虽然好,但还是得在沉淀沉淀。
陈未这边乐呵的要死,扭头突然对上韩真的视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立马恢复成严阵以待的严肃脸。
他挠了挠头,看了青年一眼,微笑示意一下,转头赶紧跑到韩真身边。
“你把这当自己家了?”
韩真低沉的声音一出来,差点让陈未跪地上。
“抱歉……我,我不会再这样了。”
陈未大脑风暴,这会儿才得空思索起来韩真来这是为了什么,还特地把搜查令拿出来给房子的主人看,他这是要找什么东西?或者是见什么人?
小孩不迷信,从来不信什么妖魔鬼怪,处理的事情从来都是和地痞流氓有关,再严重点的可能会拿刀威胁人,但就从这些人来说,他们身上那种瘆人的感觉加起来甚至都比不上这屋子的主人。
陈未晃了晃脑袋,跟着韩真走到了楼梯口。
也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了,整个人麻麻的,脚下差点都站不稳,神魂飘渺着,没有韩真那一眼,他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这样想想,陈未更后悔了。
他发着愣往前走,额头突然撞上一个结实的后背。
他摸了摸脑门,见韩真立在楼梯扶手一旁,盯着旁边的木板墙看。
“怎么了?”
陈未歪头跟着去看,面露不解。
韩真刚想说点什么,猛地意识到身后还有青年跟着,于是闭了嘴,微微偏头扫了一眼。
青年不在,应该是去忙什么事情了。
韩真紧闭的嘴皮松开,压低声音问:“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陈未腿有些哆嗦,“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
韩真看他吓尿了,点了点头,朝上走去。
陈未立马跟上去。
“我觉得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韩真不会错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自己,陈未感觉自己裤衩子像被人扒了下来,他把脸埋下去,细若蚊呐:“那幅画卷,她的侧脸。”
韩真一愣,停了脚步,再一次回头。
房屋空寂,偶尔有风声刮进来,“呼呼”的,还打旋。
从进来到现在,韩真在大脑中把自己看到的青年的模样努力想象出来,又去回忆那幅画卷。
虽然皇都的人没有让他重点观察这位,但是他还是留意了几眼,毕竟那也是他圈起来发了话的,他没说重点自己就能当看不见真的以为那不是重点吗?
陈未这么一提醒,韩真盘旋在头顶的迷雾终于散了些,他一直很愁,明明心里难受一看就是憋着什么事,但大脑却总想不起来这是为什么。
韩真缓缓点了点头,带着陈未简单转了一圈,又从楼梯上下来。
经过那面木板墙时,韩真这才注意到放在稍微偏下位置的相框。
那有什么东西横出来,刚好够一个相框放上去。
照片内有一家四口,父母和两姐妹,韩真沉默下来,陈未也嘶了一声。
“他们都不在了,走的时候妹妹还小。今天是他们的忌日。”
青年突然冒出来,轻声道。
韩真和陈未一齐看向她,眼里光芒闪烁,他们没说什么,只是把头简单地低下去。
“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青年微笑道。
这房子让他们转了个遍,该走了。
韩真扭头,看着木板墙,准备要说点什么,眼神倏然和相框里的一家四口对视,内心像被火烧灼了一般。
房屋又陷入一片死寂,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
他调整了一下头上的帽子,然后一手抓住陈未的肩膀,带着人行至门口。
“多谢,放轻松就好,现在这世道说瞎话的大有人在,但也请您理解,不管再乱我们的事务该做还是得做,但以后就请放心好了,没什么事。”
韩真说完,得到青年的回应,推开门走了。
青年保持到脸皮发酸的笑容在人离开后倏然消失,眼神里有毫不在意的情绪,她挑眉,扭头看向那面木板墙,看了会儿,突然笑了。
墙后,宋术的呜咽声和挣扎声还在进行,她不清楚韩真他们走没走,只知道有那么一会儿他们好像离自己很近,估计就在眼前,隔着暗墙!
进到咫尺的希望在青年现身后破裂。
宋术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嘴里的呜咽声突然清楚了。
青年把她嘴上的抹布拿掉。
喘气声此起彼伏,宋术见压制不住,于是放开了喘,也不管青年眼神可怖到了什么地步。
她虽然面容有些狰狞,但音色很悦耳,尾音灵巧地往上扬:“恭喜你,失败了。”
说完,她笑了笑,然后又默不作声了起来。
宋术干呕了几声,盯着地板看了许久后泪水汹涌而出,她有那么一刻想直接撞地而死,但是清醒过来后还是坐直了身体,询问青年。
前后极其割裂,冷静的速度快到让人瞠目结舌:“他们,走了?”
被抹布塞久了,好一会儿不说话,嗓音很干涩。
青年百无聊赖道:“是啊,我还以为他们会问问我关于这墙的事,再不济也得有些动作,敲敲墙啊或者是……”
她说到一半,眸子忽然僵硬地转向宋术,两人对峙一会儿,她突然笑出声,听声音,笑得还很快乐。
“结果,结果给他们看了那几个死人的照片,他们就走了?也不知道他们都联想到了什么……今天是他们的忌日,是我这句话打动他们了?”
她边说边笑,宋术盯着她看,脸色有些扭曲,愤怒激烈的情绪快要把她活活撕裂。
“你去死吧。”她忽然说。
青年胳膊撑着头,闻言浅声道:“那我带着你?”
不知道那一瞬间的疲劳是宋术看错了还是什么,总之,青年好像真要准备带她死似的。
她收回眼神:“说着玩的。”
青年点点头。
片刻的沉默过去。
宋术见青年在发呆,眼皮还时不时抽动几下,说:“能给我解开吗。”
宋术不报期待。
青年微笑:“当然可以,毕竟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宋术沉默点头,任由青年在她身上有所动作,过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青年口中的话,猛地扣住她的手臂:“黑街?”
青年叹口气:“怎么这么聪明。”
宋术把手抽了回去,胳膊上的温度渐渐消失,青年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有些留恋和不舍,她希望青年继续搭在这里,不要离开。
青年镇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纹,她缓缓抬头看向宋术,
“你是觉得我没有脾气是吗?我也会生气的,虽然我不擅长这样的情绪。”
青年冷声道,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
宋术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低头,无视青年的一切。
青年猛地上手钳制住宋术的下巴,又说:“但你一下子就猜出来黑街了,我也很意外,你是觉得我要带你去解蛊虫吗?”
“如果你不闹出这一茬,我说不定心情一好真给你解了,但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后悔吗?”青年逼近,问她。
宋术听她这么说,内心有一瞬间的后悔,但不过一秒又被自己震惊到,厌恶嫌弃地把这些情绪通通赶走。
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后悔,一方面是完全相信自己,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都不会错,高傲自大,一方面是单纯地恶心后悔这种情绪,它会让人自我打击自己,自我消沉自己。
青年见宋术不过一会儿就调节好,恢复到原来那副模样:“随便你怎么着,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说完她不屑地扭头,留给青年的半张脸上满是鄙夷和无畏。
青年盯着这半张脸看了许久,像是回想到了什么事情,忽然颤抖地发出一声抽气,埋下脸,突然发动起蛊虫。
身前人身体剧烈痉挛,浑身上下都在抖,青年以往还会好整以暇地看几眼,但现在她却莫名感到一阵局促不安。
虽然那感觉很微小,但就跟细针扎着人后背一样哪哪不舒服。
这会让她踌躇,青年眼神晦暗,皱着眉等人昏过去,叫过来几个人。
……
韩真回到营帐,满身疲惫想要休息,挥手打发走陈未。
陈未不肯,硬要给他弄盆洗脚水。
韩真再三推辞不下,还是答应了。
他坐在简易床板上,支着头想事情,眉目蹩在一起,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陈未身上。
打盆洗脚水而已,用这么久的时间吗?
韩真站起身,往营帐外走去。
手刚推开帘子,一声惊雷就炸在耳旁。
韩真差一点撞上毛手毛脚跑到他面前的小兵,刚想斥责,就见人神色惊恐,手指颤抖地大喘气。
他心里一凉,顺着小兵的手指往外看去。
“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
“老,老大,陈未,陈未他……”
小兵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韩真急得不行,心里意识到有事发生,他一把将人推开,大步朝外走去。
顺着取水的地方走了没几步,韩真就在半路上看见了陈未的身影。
应该说是尸体。
陈未四肢扭曲,面部毛细血管破裂,神态狰狞,眼球快要从眼眶里脱落,浑身上下凡是露肉的部分全都发着青紫,死状骇人。
跟在韩真身后的小兵盯着陈未的尸体流眼泪,他们俩关系好,陪在身边的伙伴忽然变成这副样子,心疼得不行。
韩真一瞬间就想到了那片住宅区,那个房子里的青年。
这才离开没有多久,陈未一路上都在自己眼皮底下,说他死掉的原因和青年没半毛钱的关系,谁信?
韩真站在原地,脑海里闪过和陈未这孩子共事的片段,机械地从兜子里拿出信物。
他看了看地上的陈未,又将视线转到信物上,然后挥手叫人处理好陈未的尸体给他下葬,转身回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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