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
那是一个沉静,与往日不同的午后。
悉数的人们在贵丽斯特的花海中观光,互相追逐的孩子、谈笑着花海怎般美丽的成年人……看起来热闹极了。而花海的主人则静静的依靠在一座白亭旁,那副阴郁的样子,貌似是在想着些什么。
当有人上前搭话时,她疏远的态度总让人感到窘迫不安。对于这一群接着一群的观光客,女人明显感到了厌烦,一群接着一群,从早到晚,根本没有停下来过。就像是女人那永无止境的工作一样,做完一箩筐的人偶,紧接着又是一箩筐,没有尽头,连银河都无法比拟。
贵丽斯特的风比起昨日,风势变大了些,也许是海浪的原因,空气中弥漫着盐腥的味道。风,拂过这片蔷薇大陆的每一枝花,蔷薇摇曳着,与那些观光客一同享受着那阵清爽的海风。
而那座白亭旁的女人,貌似此时也享受起了那阵扑面的海风。那头宝石绿的大波浪荡漾在风中,几根发丝遮过她的眼睛。女人眺望着,目光停留在一片深红色的水平线上,就像是在凝视某种虚无。
平静对于女人来说,就像是司空见惯的琐事与工作一般,并不新鲜,甚至有时,她会讨厌平静。
直到,一段令人不耐烦的声音从一旁传入女人的耳内,不寻常的一天也就这么开始了……
/ 银河
银河看不到尽头,像是一个漫长而虚无的黑洞,貌似不管如何延伸,都无法触及那个名为终点的地方。
银河像是动了一样的,在那片由黯淡统治的黑暗当中仿佛是恐怕触怒那片黑暗一样的,缓慢、畏缩的沿着一条固定的环弧移动着。
我凝视着那群银河,厌恶与排斥的情绪也渐渐从我的心中不断涌现。直至一阵恶心犯上我的心头,令我感到止不住的难受。
如暗流从暗角中涌出那般,那股情绪像是要势必将我吞噬一样。挤压着我的全身,连同着我的情感一起。
直到,我终于无法再忍受。痛苦犹如平静安宁前的暴风雨,随着我的四肢颤动,然后我渐渐发出撕喊、并不断的向外发泄。
我那颗压抑许久的心随着那片流动着的神秘可怖的银河也变得愈加沉郁。我凝视着,我平静的凝视着。我好像在那片流动的银河中看到了可悲的自己。于是,我开始向那片银河斥诉、发泄。我的撕喊声仿佛鲸的哀吼,低沉而又极其痛苦。好像银河上所承载的并不是无限的恒星与陨石,而是那无限的过往与回忆一般。
…………
那是一群蔷薇的身影,我面前的那片星河看上去深邃、悠远,仿佛是深渊在向我招手…
我静静的凝视着他们,分不清我到底还在不在梦里。
我静静的望着那条流动的银河,伯恩的身影闪烁在那片银色的星光中,看上去若隐若现,时而亮着微光,时而又暗了下去。
看着天上那几抹飘忽不定的银光。我静静的凝视了一会儿。渐渐的,银光消失了,银河依然流动着,规循着既定的轨迹向着宇宙的尽头流动着,也许直到几十亿年之后,那条银河估计依然还会在那里。或许,伯恩也会在那里,我肯定也会,不过估计我可能要晚点才能到那儿……
我侧过头——深红色的蔷薇挡着我的视线,向后,蔷薇一直延展,直至深红色染尽了一整片大陆。视线外,只能看到一片接着一片的深红,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几抹深绿的枝叶与荆棘。
我撑了撑我身旁两侧被压着的蔷薇,有些艰难的坐起了身子。突然,一阵风吹过,我莫名感到身后有一阵阻力,我回过头——一双硕大、洁白的羽翼展在我的背后,说不上很重,没有风的时候,那双羽翼甚至一点重量都没有。看到那双羽翼,我没有惊讶,只是有些诧异我竟然已经死了,它为什么还依然展在我的背后。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那双羽翼便消失了。
我望着我的周边,蔷薇密布于我的四周,远处,一群又一群的人在那片蔷薇海里嬉戏打闹着。
有一片地方叫普罗旺斯,那片地方的光景与我眼前的这片蔷薇花相比起很像。只不过那是一片被薰衣草所笼罩的花海。那是一片很美的地方。我曾和伯恩去过那里很多次,每次到那里,我们两人就会像我方才那副样子一样纵身躺在花海之上,吹着过往的微风,静静的望着天空,笑容挂在彼此的脸上,不时闲聊上几句。那时的我们,虽然不时就会被一群外人所打扰,但偶尔能有那样清闲快乐的时光,我们就已经感到无比幸福了。
我望着眼前的那片景象,静等时间的流逝,一动不动的驻留在原地,短暂陷入了回忆当中。等我再次回过神,那片景象依然停留在我的面前,仿佛时间静止了片刻,一切都没有变一样。但我很清楚,一切都变了,很早就变了,时间已经流逝了许久。等我再次回首的时候,我便已经看不到后面了,那个被称作回忆与往昔的事物早已在时间的这条隧道中化作了一颗极其渺小的光点,然后在我不得不向前离开的时候,像是枯萎的花瓣一样,先是枯萎,然后慢慢干枯,最后萎缩了一堆碎屑,消逝在了一缕风中。就和那许多的光点一样,最终,都会是那样的下场。
瑞丽奇。那是一片人死后所将要到达的地方,我想我现在可能就身处在瑞丽奇的大陆上。
望着我眼前的那片地方,我想我可能已经死了。毕竟奥西里斯也不知去了哪里。但环视我周围的这片景象,却与我印象中的瑞丽奇相差了许多。我感到十分诧异,不过瑞丽奇这样的地方好像原本就存在着很多种景象,曾经那片地方应该也只是其中之一吧。
而且,这次貌似也不止只有我一个人。
奥西里斯。我想着这个名字,站起身走入了那片人群。
………………………………………………
/绿宝石发色的少女
花海的模样看上去很美,蔷薇的深红染遍着大地,风委婉的吹拂着蔷薇的花瓣,人群中的人们快乐的嬉笑玩耍着。远处,蔷薇花的中央伫立着一座白色的亭子,星光像是偏爱它一样,惨白的光落在上面,照亮了那座白亭以及它的周围,仿佛是在特地强调着些什么。
那是一座欧式的建筑,我记得我曾在一篇电影中见到过。白亭的构造看上去很普通,但又同时让人联想到浪漫主义诗篇中的场景,尤其是周旁的那片蔷薇花。白亭的顶部呈一个半切的半圆落在上面,圆心的顶端雕刻着一个十字架式的塔尖。白色的底座同样呈圆形并平行于白亭的顶部,白亭底座的外侧还缔结式的向中心延伸出了两环台阶。五根英柱沿着五角星的对点树立于白亭的顶部与底座之间,支撑着整座白亭的稳定。
我沿着蔷薇间的缝隙,向着那座白亭的方向走着。仔细看去,那座白亭旁貌似还站着一名女人。她背靠在白亭的英柱侧壁上,神情忧郁,目光冰冷而又落寞,那副阴冷、沉郁的样子,看上去,像是疲惫与空虚占据了她的神经,然后化作了一片黑色的雾霭,紧接着将她的视野给蒙蔽了。
那副阴冷、沉郁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但我对于那个人的回忆已经只剩下了零碎的几个片段。具体,已经记不清了,好像,她的一切都在那片火光当中被通通抹去了一样,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清了。克里斯塔,隐约的,那个人的名字浮现在了我的脑海。我望着不远处的那名女人,望着那双冰冷的目光——真的好像,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不,应该是一模一样才对,我上次见到那双目光,还是我幼年时初次到孤儿院的时候。
回忆驱使着我的身体,我恍然的走上前去。女人望着蔷薇尽头的某片虚无,貌似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靠近。女人的那头森绿色的长发沿着那身深绿色晚礼服的曲线一直向下,蜿蜒着落在了那名女人的腰间。看上去,就像是童话中的某位公主一样。
打着询问的目的,我凑上前向那名女人搭起了话。
“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
对于我的询问,女人仍然望着那片蔷薇尽头的虚无,没有给予我任何的回应。也许她是真的没有听到,也可能是故意不愿意回答,我想估计是后者。
惨白的光渗过白亭的边缘落在她的头顶,向下,她的脸被阴影遮着,阴郁倦怠的面容中隐隐透露着她烦厌至极的情绪。
于是,我又问了一遍。“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装作一副疑惑她是否没听见的样子,甚至声音还要比刚才更大了些。但其实我也和她一样,单纯是故意的。
于是,女人面临我第二次的询问后也不好再装聋作哑,冷漠的回答道。
“这里是贵丽斯特,一个废物制造厂”
对于那番不明所以的答复,我顿了顿。
“这里不是死后的世界吗?”
她兴许是对我的言论感到了不解,又抑或是好奇。她扭过身子,终于面向了我。不过也许是在看到我时的那刻,她的神情瞬间变了样。阴郁、倦怠的神情也瞬间变得温柔、委婉起来。她方才的视线在我的身上扫过了一瞬,不过还是被我给发现了,她的态度貌似也是从全身将我给打量过后才发生变化的。
我想也许是由于我那头洁白的长发,与我那身惨白的肌肤深深吸引了她。毕竟,我这样的外貌确实很少见。我曾经第一次见到像我这样雪白的少女时,也是与她一样的反应。
她顿了顿,脸上挂着一抹清婉的笑容,回答我时的态度也比方才温和了许多。
“这里是生命源头的地方,至于你说的那应该是瑞丽奇或是白德拉斯”
白德拉斯。听到她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说实话,有那么一刻,我差点将胃中的酸水通通呕出来。那是一个我永远都不愿回想起来的地方,那是一个炼狱,不,那应该说是一个比炼狱还要可怕的地方。没有酷刑、没有鞭打、没有火焰的灼烧,也没有数不清的刑具与暴行。但那仍然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方。在那里,你没有躯体,意识化作一个白色的影子,然后在那里游荡;在那里,你干不了任何的事,因为你只是一个意识的虚影,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与你一样的其他虚影和你一起在那片惨白色的空间当中,日日夜夜的,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你无法做任何事,也无法睡觉,你的意识一直醒着,就像是注射了几百针兴奋剂又注射了几百针镇定剂一样。就算是想让自己的精神亢奋疯癫起来也不太可能。你只能回想,或是静静的望着周围那片惨白的一切,发着呆,等待着自己灵魂的脱离,然后绝望与孤独就会在你的体内蔓延。即便你不愿回想,尝试把自己的意识弄成一团浆糊,那也同样不会阻止你那活跃的意识在你的精神中捣乱作祟。因为你根本无法做到停滞你那凌乱的思绪,它只会不断增生、不断蔓延、像是病毒一样,直到它开始取代你的意识,使你变得分裂,然后出现幻觉。紧接着,绝望与痛苦的回忆就会具象化的出现在你的面前,然后不断上演不断重复,而你所能做的,也只有忍受它。即便你精神崩溃,你还是会冷静下来,然后继续观看着那一段又一段令你痛苦与绝望的画面。我在那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在那里没有任何时间的概念,待上一日就好像时间过了几千年一样。在我的印象中,我感觉我在那里估计待过了几十万年不止。那些日子,我无数次崩溃,又无数次冷静下来,斯月死亡的戏码在我的眼前以不同的方式不断重演,克里斯塔死去时的画面、玛莎.丽斯死去时的画面、母亲死去时的画面……即便有些人已经从我的脑海中渐渐淡去,但那些痛苦与绝望的画面却仍然踯躅于我的眼前不肯离去。无数次,直到我冷漠的望着那些画面再也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那段日子,如果可以我真想让它们从我的脑海中永远的抹去,但,它们却仍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片段。
“你没事吧?”
“啊,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的慰问将我从那片痛苦的地方拉了回来,貌似我站在原地出神了许久。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认识奥西里斯吗?”
恍惚中,我不知不觉问出了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等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我才意识到吉利雅斯已经离开了很久。
至少我陷入昏厥的这段日子他已经不知去了那里。说不定,这片地方就是吉利雅斯带我来的。也说不定,他才刚刚离开“不久”。
“认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认识?那她会不会见到了奥西里斯离开这里时的身影?抑或是去了哪?她是不是都知道。
“那你刚才有见到他吗?”
我试着压低自己的情绪,尽可能使我的询问显得不那么激动。但很显然,我失败了。
“抱歉,我认识他也仅仅只是我听说过他,甚至一面都未曾见过。我刚才虽然没有看到过他,但我可以帮你问问其他的访客是否见到过他”
我的心像是被被绑上了一个铁锭,突然沉了下去。
“谢谢,不过不用了”
我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到一旁,落在了那片无边无际的蔷薇花上。
接下来,我该何去何从呢,吉利雅斯把我丢在这里是要一个人去哪呢?
那个人从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总是一副秘而不宣的样子……
“你与奥西里斯认识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沉默了一会。这段时间女人也没有再说什么,余光中,女人注视了我有一段时间,随后她的视线便又转移到了那片蔷薇海上。风掠过她的头发,发丝遮着她的双眼,她的目光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紧接着,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她笑了,她笑的很隐晦,笑的若有所思,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
“算是旧识吧”
我不自觉的回答了她,而她嘴角上的那抹笑容也不再掩饰,貌似我的回答印证了她心中所想的某样东西。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我有些语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不过,我也没什么值得顾及的,诚实的回答她好像也没什么。
“我醒来时,便身处在这片地方”
“所以你认为是吉利雅斯把你送到这里来之后又离开了这里?”
“嗯,但也或许不是这样”
“那你找他是有什么急事吗?”
“不,也没什么急事”
“那你又为什么要找他呢?”
她笑的很戏谑,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而此时也仅仅只是单纯在戏弄我一样。
“因为我有话要对他说”
“这样啊”
她没有继续往下问。但即便她真的往下问了,我又该如何回答她呢。如果我和奥西里斯真的见面了话,我又会和他说些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自己都不太清楚,即便我们见了面又能聊些什么,我找他又是为了什么?
但好像我的身边除了他之外,已经一个人都没了。所有人都早已经离我而去了,我什么都不剩了。伯恩死了,如今奥西里斯也离开了,那今后我该怎么办呢,在这片陌生旷野的大陆上,我又该去哪又该做些什么呢。除了他之外我今后又还能去依靠谁呢。现在连他也走了,又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了……
“你是这片地域的主人吗?”
我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
“嗯,没错”
“那你知道的事肯定很多吧…”
“你想说什么?”
“奥西里斯的事,你一定也知道很多吧”
“嗯,差不多吧。不过大多都是听来这里的访客说的”
“虽然我和他还算是旧时,但关于他的事其实我一点都不清楚”
我的语气好似是在自嘲一样,听上去可悲极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把奥西里斯的故事讲给你听吗?”
“差不多吧”
“让一个陌生人?”
她疑惑的笑了笑,看上去多少有些不解我这样做的原因。
说实话,对于我这么做的原因,我自己也很是不解。不过话说起来自始至终我好像都不曾了解过奥西里斯的事,即便我问起他,他也总是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他自己即便提起过也是少之又少。那么如果可以借此机会了解到关于他的一些往事的话,至少也比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空想发呆要强上许多。
于是我回答她。
“嗯,当然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她无奈的看了看我,像是妥协了一样叹了一口气,然后笑了笑,带着讥笑似的口吻。
“我时间很充裕,如果你真的想听的话”
“我想听”
她沉默了片刻,静静的望向远处的人群,嘴唇微张着像是正在为故事的开篇做准备。而我的视线也随着她一起落在了远处的人群身上。
于是,我看见了一个头发与我一样雪白的小孩正肆意的奔跑在那片深红的蔷薇海上,她伸展双臂,像是天上的白鸟,没有束缚没有忧虑,尽情、自由的奔跑在那片蔷薇的大海之上。她一直向前,途中不曾回过一次头,她向前奔跑着,速度越来越快。紧接着风开始呼啸,但她冲破了那阵狂风,仍然向前奔跑着。她的笑容依旧挂在她的脸上,她看上去开心极了,那抹笑容一定比阳光还要灿烂。她奔跑着,一直奔跑着,仿佛再怎么牢靠的镣铐也无法将她拴在原地,再怎么牢固的囚笼也无法将她囚禁其中,无论怎样的束缚,她都一定能摆脱,然后,脱离它们,最后,奔向那片象征着自由的蓝色天空……
她朝着蔷薇海的尽头依然奔跑着,星光落在她的身上,自由笼罩了她。中途,风沙落入了我的眼,等我揉掉眼中的沙子,之后,我曾试图再度望向那道背影,但我的视线最后经过了所有人,都没能再找到那名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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