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赫生那时候和夏允清面对面，所以女生从座位上过来又返回的过程他看得一清二楚。
待女生返回座位，他身体微微后仰，能听见后排不远处的小声讨论。
等听清内容后，许赫生微微侧过头，不动声色地用手遮住小半张脸，努力压着嘴角。
靠。有点想笑。
许赫生觉得冰山脸这个词，在外人看来可能确实很适合夏允清。
作为夏允清的好朋友，他只是觉得夏允清性格有点冷，却没有觉得他冰山脸。但不可否认，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确实觉得这人让周身的气温都降低几度，看着就不太好相处。
不过接触过后，他便没再觉得夏允清有多冷。倒是能从平时的相处中看出来这是个温柔的人。
但是真的好好笑。
夏允清当时低着头，完全没注意有人走向自己的座位。忽地看见旁边的人肩膀在微微颤动，有些疑惑，便戳了戳旁边人的肩膀，压低声音问：
“在笑什么？”
许赫生扭头，看见夏允清略带疑惑的神情，不知怎么更想笑了。
“呼...没什么”他深呼吸，尽量平复自己快压不住的嘴角。
夏允清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神情也没怎么变，就着这个样子盯了许赫生一会，也不再问，就这么盯着看。许赫生被盯得有些心虚，想着要不告诉他得了。
“咳咳，其实...真的没什么。”
“就是刚我们班一个女同学，应该是想找你问题来着...？然后人发现...你笑了。就马上回到座位上说冰山脸笑了之类的...”
说着说着，许赫生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是悄悄话的音量了。
“......”夏允清听完，默了一小会，像是在思考这个词的意思。
“我...像冰山脸吗？”
“......”现在轮到许赫生沉默了。
你自己觉得不像吗。
虽然是这么想，但他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了一会，然后认真地看着夏允清道：
“其实非得说的话，我觉得不像。”
可能是对朋友不太一样吧。其实许赫生觉得夏允清像冬日的暖阳，看着冷，但也能感觉到温暖。
夏允清笑笑：“嗯，可能对朋友来说不像。”
“但在外人看来就不是这样了吧。”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呢。
许赫生闻言撇了撇嘴：“这倒是。感觉你平时和同学们相处还挺冷的。”
“有吗？我觉得还好。”
哪里是还好。对同学简直就是座大冰山。
许赫生想起最近有同学想找夏允清问题的时候他那种冷冰冰却又不敷衍的态度，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家伙应该是真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有多冰山。
分班一个多月以来，许赫生与班上同学已然熟络不少，他温柔热心的性格很是受欢迎，再加上年级第二的成绩，许多同学都会来找他问题，时不时也会找他闲聊。
反观夏允清，虽然也会有同学找他问题，但很多同学除了问题以外根本没和夏允清讲过任何一句话。余下的基本就没接触过了。
许赫生想起有一次夏允清不在，后排的何茉芊戳了戳他的背，小声问他：
“赫生，你和夏允清平时在一起玩真的不会觉得没意思吗？”
“什么？”许赫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他话好少的样子,平时你们能聊得来吗？不会觉得无趣？”
“还好吧...？”许赫生思考了下，摇摇头。
“虽然他话确实不太多，但是对朋友来说，他的态度根本算不上冷冰冰。”
“有时候还是能聊得来的啦。”
何茉芊有些无奈地撇撇嘴：“听起来像是你已经习惯了。”
“你说是吧，清竹~”她戳戳旁边在认真写作业的女生。
江清竹头也没抬：“还好吧。不太了解。”
“怎么这样啦~”何茉芊见她有些敷衍，语气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
“写作业吧，下节课课间老师就要检查了。”
何茉芊闻言也没再和许赫生多聊，也开始写起作业来。
那时候刚分班没多久，许赫生还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他可能是不适应新班级才这样。现在想想，他对同学们似乎确实太冷淡了些。
这家伙应该不至于融不进集体吧？但目前的集体活动他似乎也都在积极参与...嗯。那应该不至于融入不了。
最近天变冷了不少，许赫生被冷空气唤起了一股子懒劲，最近自习时间短了不少，但碍于即将到来的月考，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地在放学后自习了才去吃饭。
中午，夏允清和许赫生在短暂自习后一起去了食堂。遇上了已经打好饭的左渊和沈然，找好位置后，两人放下包去打饭。回来路上看见沈然在和左渊打闹，沈然似乎还刮了下左渊的鼻子。
许赫生老远就看见这举动，微微挑眉，觉出一丝不对劲。
到了位置，对面两人见他们坐下了，有所收敛。
“马上月考了，感觉最近都变忙了不少...”左渊轻轻叹了口气。
“确实...诶，说到这个，今天发生了件好玩的事。”许赫生原本随口应着，突然想到了身旁坐着的“冰山脸”。
“今天我听见我们班有女孩说，夏允清是冰山脸。”
沈然听见这三个字，直接笑了出来：“我说吧，高中也会有人这么说你的。”
左渊也跟着笑了，扭头问：“你们初中也有人这么说他？”
“那肯定~谁不知道明德中学的冷脸大学霸夏允清？”
夏允清原本在吃饭，听见这话，抬了头：“这什么外号？”
“不是？我初中就和你讲过的啊，那时候没带脑子听是吧。”沈然被他的反应呛了下，有些无语。
左渊“哦”了一声，点点头，咽下一口饭：“不过有一说一，冰山脸确实很符合他。”
“感觉他对朋友好像没那么冷淡吧？”许赫生用筷子摆弄着碗里不爱吃的菜，“感觉和我们相处没有那么...冷冰冰？”
“嗯...这个倒也是。”左渊歪着头思考了下，表示认同。
“我说夏允清，你要是一直这么冰山，到时候连喜欢的人都追不到怎么办啊？”沈然语气里带着些调侃。
“嗯，我会试着改。”夏允清语气平淡，却说出了平时几乎从不说出口的话。
许赫生闻言愣了下。
夏允清这话看似很平常，可在他本人身上却显得无比反常了。夏允清看着性子冷，对谁都是一个样，都是十分冷淡的样子，有时候给许赫生一种他似乎不在意社交的感觉。但在某些时候却又好像并非如此。
仔细想想，自己能和他做好朋友也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况且之前他不是没和夏允清说过要改改这个性格，毕竟这种态度和同学们的距离感太强，大家都会觉得他不好接触。
但夏允清似乎觉得没什么所谓，对他的建议也没太在意的样子。
但看现在这样，似乎是接受了沈然的建议。
那之前自己和他提建议的时候怎么不接受呢？
许赫生有些想不明白，看着碗里的饭思考了一小会，问出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夏允清，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夏允清闻言扭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似乎想从他眼睛里看出点什么，但眼神里并不是平时的淡漠，似乎带着些惊讶和玩味，看了一会，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没有，怎么了？”
许赫生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听到这个回答时，他眼睛低垂了一瞬，悄悄松了口气，但夏允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连他本人都没注意到的小细节。
“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就告诉我，作为好朋友，我得帮你一把！”许赫生笑了。
“也要记得告诉我们啊~”沈然朝他挑挑眉，“可别把人给气跑了才告诉我。”
“对啊对啊，我们三个还是能帮上点忙的。”左渊也附和道。
“放心吧，没这么夸张。”夏允清拿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又拿了一张递给许赫生，“吃好了吗？准备走了。”
许赫生点点头，接过纸巾：“好，走吧。”
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左渊用胳膊肘捅了捅沈然：“你觉不觉得他们俩关系变得更好了？”
沈然耸了耸肩：“现在做同桌比之前交流多了呗~”
“有点道理。”左渊点点头，认同了这个观点。
距离月考已经没有几天，听说这次考试难度增加不少，所以许赫生除了自习时间，在家里也会复习，最近比平时也睡的晚了些，在学校免不了打瞌睡。
夏允清听着课，余光看着旁边那个低垂的毛茸茸脑袋，皱了皱眉，伸手去戳了戳那个脑袋。
许赫生缓缓抬起头，被这一戳弄得清醒了些，但还是有些困意。
因为刚睡醒，许赫生好看的桃花眼半眯着，眼睛还有些雾蒙蒙的，他呆愣愣地盯着夏允清看了几秒，然后坐正，拿起笔准备记笔记。
看到他这个状态，夏允清无声叹了口气，小声道：“要是实在困，就继续休息一会吧。”
许赫生困意未消，打了个哈欠，半睁着眼对着夏允清摇摇头：“没事，我这会清醒一点了。”
“别强撑，不用担心笔记，下课看我的补起来就好了。”
“这些课你只看笔记就能理解的，要是有不会的我教你。”夏允清看着他，低声劝着。
许赫生闻言，用不太清醒的脑袋思考了下，然后点点头，调整了一下姿势，安静地闭上了眼。
讲台上的老师看到这边的情况，原本想叫醒他，却被夏允清阻止，简单地告诉了老师缘由，老师点点头表示理解，便也没再坚持要叫醒他。
下课铃响起，过了一小会，夏允清轻轻拍拍旁边人的脑袋，低声唤他：“许赫生，下课了。”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向旁边挪了挪，没有回应。
夏允清看他这样，只能提高了点声音再次叫他：“许赫生，下课了，要起来了。”
刚说完，便忽地瞟到被柔软的头发掩住的有些微微泛红的耳尖，不觉微微弯起了嘴角。
啊，原来已经醒了。
其实下课铃刚打响的时候，许赫生就醒了，但他不太想起来，索性就继续趴着。
直到他听见夏允清叫他，感受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脑袋，温热的指腹还似有若无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指腹的温度顺着头皮像电流般流向全身，然后汇集在耳尖。
啧。
耳朵怎么烫烫的。
他更不想起来了，装作没醒的样子往旁边缓缓挪动。然后他就听见旁边的人叫了他第二声。
“许赫生，下课了，要起来了。”
嘶...怎么感觉这家伙在笑呢...
算了，先起来吧。
许赫生假装刚醒的样子，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好~我起来了。”
然后他措不及防和正弯着嘴角看他的夏允清对视了。
两人视线相撞，夏允清嘴角的笑意微敛，就这么注视着他。
他们的座位靠窗，这时候恰好有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下，大半落在夏允清身上，照着他的半张脸。
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夏允清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平日看着冷淡的神情融入阳光，变得温柔了些。漆黑的瞳孔因为阳光的照射变浅了些，像深色的美丽琥珀，又像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湖水，不冷，倒是有些不符合他本人的温暖。
许赫生看着那片小湖，觉得那小湖的温暖快要席卷自己的身体，几乎溺毙在这陌生的温柔里。
“别看了，抄笔记吧。”
夏允清的话让他回过神，思绪从那片湖里被拉出来。
“好。”许赫生缓缓道。
他接过笔记本，又转头去看夏允清，发现夏允清的耳尖也微微泛着红，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粉粉的。
嗯？他耳朵也红了？
许赫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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