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北云与颜西深交换视线,眼中丧失希望,“这虞州,只怕是只进不出了。”
颜南青却不急,她早就料到。
紧绷的情绪在屋内作祟,颜南青轻松一笑,“那你们没想过出城去?”
颜北云摇头,无奈道,“两个月前,官府以流寇作乱为理由,限制城中百姓出城,我们假做京都来的商人,自然出不去。”
“我们也想过偷偷潜出城去,但虞州的城门卫训练有素,连只鸟都飞不出去。”颜西深找到间隙插进话。
颜南青眯眼,“可不限制城外人进入,这官府对城外人和城内人倒是两个面孔。”
想到颜易安的话,颜南青心中一沉。
这越州想来是不用去了。
“那其余的暗卫是如何消失的?”颜南青问。
颜西深长叹一口气,“我们来的时候,虞州原本只剩下一个暗卫在如来客栈,”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比划,又摇头,“只可惜,我们还未曾和他碰面,客栈便起了一场大火,将我们曾经在虞州的记录全都毁了个精光。”
话毕,他捶胸顿足,甚是懊恼,“就差一步啊!”
颜北云已经习惯他时不时戏精发作,他轻轻抬眼,“他就这样。”
将油灯点燃,颜北云借着微弱火光烧毁信纸,“这火起的奇怪,我们才来虞州,借着之前传给京都那边的消息才勉强开了个店。这三个月我们给京都送去的消息得到也全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回信。”
颜西深点头,手指在裴木乔的名字上,“南青姑娘,现在虞州只有我们几人了,主子派你来,应也是对虞州有所怀疑,看来,你要查的这裴木乔,或许便同这有关。”
“颜南青,你不是主子的随卫?怎么又来情报处了?”颜北云突然开口。
颜南青撇嘴,“出了点岔子......”忽略二人探究的眼神,她探头去看那关于裴家的东西。
末了她点点头,又向后翻页,是秦家。
这本子里记载了虞城大大小小的分布,还掺着些虞城世家的秘史,这些都是颜西深来虞州前做好的功课。
同陆城交给她的册子相比,这本子里记得东西要更加详细。
幸好是她来虞州而不是陆城。
不过,颜南青思绪又飘得更远了,之前是谁来的虞州?
秦家族谱也几乎都在上面。
秦仁责曾是护国将军,辞官后长居虞州。
他有二女,一女是当朝国师的母亲,一位则嫁给陈王,诞下一子。
可惜红颜薄命,这两位姐妹在十年前因为行舟事变客死他乡。
收到自家两位女儿的死讯后,秦仁责将自己在书房内关了十日。
出来后,他第一时间寻到虞城第一首富的明家,以秦家祖传宝玉为信,替自己的外孙定下一门婚事。
世人不平,这秦仁责偏心次女,为了那外孙,竟然越过陈王为他定下婚事。
但思及韩家远在京都,韩澈又是韩家长子,想来前途并无担忧,婚嫁一事对他仕途而言并不能有多大帮助,坊间的闲言碎语也就少了些许。
还剩下的便是对那陈王和秦家之间的猜测。
这两家是生了什么嫌隙惹得秦老爷子不顾一切也要给宋豫定亲。
看完秦家的秘闻,颜南青抬头,才发现颜北云二人正窃窃私语。
“陈王厌恶秦家?”
颜西深故作神秘,将颜南青手中的书向前翻了几页,“还是再看看裴家吧。”
颜南青又将裴家看了一遍,不由得自嘲,颜易安,原来从这个时候你就开始防着我。
将这几家的关系看了个遍,颜南青就将这虞州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她以身入局方才能破局。
眼神在颜北云和颜西深身上来回,颜南青轻轻摇头。
被颜南青盯得发毛,颜西深忙不迭带在脑中搜寻自己还能有些什么事。
想到陈王,颜西深立即蹲下将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听说明溪月和宋豫明年开春时便要成亲了。”
这是张明家招侍女的告示。
阿棋在一边将整件事听了个大概,敏锐抓住这疑点,“明家为何要在此时招新侍女?”
颜北云摇头,“不知,但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颜西深扭捏起来“原本想着,待到那天我扮作女子混入明府,跟着明溪月进陈王府瞧瞧,但既然南青姑娘你来了……”
颜南青坦然将告示收入怀中,“既然这机会撞上来了,我就去试试。”
“可师父,”阿棋抬起头,他与颜南青相差一个头,“明家和裴木乔有什么关系?”
颜南青点出秘闻中的话,“裴木乔是裴家人没错,但前几年裴家出了事,若非裴木乔师从明风,恐怕裴家活不到现在。”
颜北云接过她的话,“说的不错,但漏了点东西,裴木乔与他爹关系并不好,他们父子二人关系决裂,也是因着他母亲病死。”
颜西深招手示意几人凑过来,八卦道,“想来,这裴木乔和明溪月是青梅竹马。”
思及裴家与陈王之间的关系,再加之五年前那冤案,虞州早已暗潮涌动。
颜南青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她活动脖子,“准备一下吧,我便夜探明府去瞧瞧那明溪月。”
颜北云止住她的动作,“以你的武功,接近不了明溪月。”他点在那张告示上,“还是试试这条路子。”
颜南青盯向颜北云,眼里是试探,“颜北云,我们有五年未见了吧?你怎么知道我的武功高低?”
他低下眼眸,“方才你过来的时候我便发现你内力虚浮,步伐不稳。”
“好了好了,我们不论这个了,先说说下一步吧。”颜西深打断二人对话。
颜南青点头,“这几日我先在街上打听打听裴家,”她顿了顿,“我们在虞州的眼线也没了吧?”
颜西深点头,“虞州暗卫死了,这些眼线早早就将自己隐匿起来,我们在街上瞧瞧寻了好几个看起来像的,但这些人都装傻充愣。”
“那我便去裴府瞧瞧。”
夜幕降临,云雁行已关上大门,西南街拐角处一户人家里,几人坐在圆桌前。
阿棋被颜南青留下,三人围着饭菜三脸相觑。
“阿棋小兄弟,你全名是什么?”
阿棋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得握紧,他轻轻摇头,“我没有名字。”
颜西深换到阿棋身侧,“那你这阿棋的名字是?”
阿棋低着头,他从那场天火里侥幸逃生,再次睁开眼时,他身处京都最低等,最无人注意的地方。
他身上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是一枚白棋,挂在他的颈间。
他将这棋子给了边满去卖,最后换来十天的食物。
那个清晨,边满坐在他的床前,“小孩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记不清了。”他低着头,头痛欲裂。
边满并不意外,他这样的乞丐多的是。
“那就叫你阿棋吧。”
他的确,早已忘记他的名字了,怎么敢记住。
“既然你是南青姑娘的徒弟,按理来说可以跟着我们姓,叫颜棋,怎么样?”
阿棋点头,姓什么对他来说早已无所谓,他看向坐在一旁假寐的颜北云。
总觉得,他怪怪的。
又看了眼面前的男子,这个颜西深,像个二愣子。
傻傻的,但是傻人有傻福,他长着一副能长命百岁的样子。
颜南青换了件衣服,去裴府门口逛了一圈。
裴府已算得上是家道中落,只剩下偌大的房屋维持体面。
门前车水马龙,大门上的牌匾已许久未擦拭,积了许多灰尘,仔细看看还结了蜘蛛网。
夜色掩盖她的行踪,她翻身上墙,趴在屋瓦上。
裴府周围无人监视,府内也只剩下几个护卫。
颜南青走到一间亮着灯的房屋上,她掀开一片瓦片。
屋内是一对夫妻相对而坐,桌上摆着朴素的饭菜,只一位侍女在一旁。
那妇人先发了话,“木乔已去京都快大半年了,还未写信归来吗?”
裴长生连咳好几声,才回道,“哼,他还会管裴府?怕是等他高中后,连裴家都不会踏足。”
徐知春语气带有幽怨,“若不是你将他赶出去,他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裴长生不语,低头将碗中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屋子内只剩下碗筷敲击声。
许是受不了沉默,徐知春放下筷子走出房间,颜南青犹豫片刻,见裴长生依然低着头,便悄悄跟上徐知春。
只见她进了偏院,屋子里锁着一位女子,那女子披头散发,见房门打开,立刻站起身。
她的脚被锁链困住,只能移动三四步。
徐知春脸色沉下来,拿起房门口的鞭子朝她挥去,只听得女子嘶哑的叫喊声发出。
此刻已深冬,那女子身着单衣,房门敞开,寒风灌进去,混着被鞭子撕开的血,她不由得哆嗦起来。
颜南青蹲在树上,面无表情,在脑子思索这女子样貌,但毫无印象。
巴掌大的脸,长期营养不良已没了正常的血色,黑发乱糟糟的搭着,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旧不堪。
那女子抬头,目光停在颜南青藏身的树上。
颜南青心里一惊,她怎么会发现的?
徐知春也在此时停下,“今天记起来了吗?”
那女子低下头,不停摇晃脑袋,用手护住头部。
徐知春对这个答案也并不吃惊,逼问这种事情只是她多年的习惯。
甩干净鞭子上的血,她将房门关上,落锁,转身离开。
那屋内再次回归平静,仿佛方才一切都没发生过,但门前还是残留些许血迹。
颜南青微微叹气,再次跟上徐知春。
裴府西角处有一僻静的院子。
院子里一位紫衣女子坐在秋千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阿笙。”徐知春站在一旁,唤她。
这应是裴木乔同父异母的妹妹,裴渔笙。
颜南青在院门外观察院内布局,只需片刻她已瞧好适合藏身的地方,她飞身上了屋檐一角,此处可将母女二人神情尽数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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