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涟垂眸深深看了程墨一眼,自嘲一笑:“是啊,那又如何?只要阿墨姑娘的心在你那处,你便能肆无忌惮,有恃无恐。萧灼,有时候有的确很羡慕你。”
“闻人涟,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你何须羡慕他人?”萧灼一剑击飞面前抵挡的侍卫,以剑指着闻人涟:“你只要放开她,今日我可以放你走。”
“哈哈,萧灼,你难道不知我是太子的人,你要杀我,恐怕不行!”闻人涟朝天空的方向望去,后方一支利箭瞬时破空而来。
程墨惊呼一声:“萧灼,小心!”
长箭嗡鸣,萧灼侧身一避,那支箭矢堪堪擦着他的脸颊,射在他脚边。
萧灼朝身后望去,不远处的楼阁之上站了一排弓箭手,所有的箭已拉弓上弦,对准了萧灼浑身上下。
程墨忙道:“闻人涟,你住手。”
闻人涟抬手示意,对面的弓箭手果然收了箭,只是人未离去,随时待命。
程墨转头冷然道:“闻人涟,你是太子的人,难道他就不是,你今日对他动手,你又要如何与太子殿下交代?”
闻人涟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对她总是面带微笑:“原来,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都知道了。
荷灯三大蓝阶主事之上还有一位紫阶。
紫乃至尊,那便是太子殿下,当年镇国公出事之后,太子殿下暗中调查事情始末,才知晓一切皆是皇帝与肃王所为。
只是皇帝乃是太子父亲,为臣、为子,太子都无法违逆,只能收敛锋芒,故作愚钝,成了外人眼中懦弱无能的太子殿下。
可江南大旱、百姓流离失所,诸多天灾**闹得江南一带民不聊生。这些消息却在太子审阅过奏折之后销声匿迹。
老皇帝压下民间疾苦,让一切消息石沉大海,让京都的百姓们都活在国泰民安的假象中。
闻人涟,你身为荷灯大主事,这些事你难道不知道?”
闻人涟有些急切:“阿墨姑娘,这些我自是知晓的。”
却在此时,程墨趁他不备,抽回一只手来,朝他击出一掌。
闻人涟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她一掌,口中一股鲜血喷了出来,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开程墨的另一只手。
“阿墨姑娘,这一掌算是我欠你的。那日是我不对,我不该那般对你。”闻人涟眼神悲戚地望着程墨:“我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闻人涟。”
他的喜欢太过自我,是占有,是欺瞒。
“阿墨姑娘,那你告诉我,我该如何?”闻人涟失神望她。
程墨有些无力,不欲再与之纠缠这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既是荷灯大主事,你该知道太子殿下对江南的百姓有多看重。
萧灼此番进京,便是太子的计划之一。你若是为大局着想,你便放了我,放了萧灼。”
“阿墨姑娘,放开你,你便要离开我了!”闻人涟神色凄苦,紧紧握着程墨的手。
“闻人涟,我——”
对面的萧灼早已不耐,从地上踢起一剑,闻人涟当即抬手接过。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便废话少说,拿着剑,你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萧灼眉头一挑,目光挑衅地看着闻人涟。
闻人涟一手牵着程墨,握着长剑的手背微抬,擦过嘴角血迹。
“好,你若是输了,便离开这里,从此之后阿墨姑娘与你再无关系!”
萧灼冷笑一声:“无论输赢,我都不会离开她!”
话音刚落,闻人涟已是一剑刺了过来,闻人涟并未松开程墨的手,单手执剑抵挡萧灼攻势。如此一来,却是节节败退。
身后的程墨见闻人涟苦苦支撑,低头将视线落在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上。
程墨道:“闻人涟,你放开我,你与他堂堂正正打一场。输了你放我走,赢了我跟你走。”
萧灼与闻人涟问问齐齐望了过来。
闻人涟喜出望外:“阿墨姑娘,你说的是真的?”
程墨颔首:“信不信都在你。”
“好,阿墨姑娘我信你!”闻人涟当即松开她的手,气势大起,朝萧灼冲了过去,二人剑花胶着,你来我往,异常激烈。
程墨缓缓退后去,凝神看了闻人涟和萧灼一眼。
她并没有因为二人为她打斗而开心,相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红颜祸水一般,让两个男人为她生死相搏。
“你们两个还是不要打了!”程墨的喊话,两人根本没有听到耳中,依旧打得难舍难分。
程墨怅然一笑:“如果没有我,你们应该就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话落,她选择转身就跑,身上厚重的喜服被她褪下。
“那你们慢慢打吧,恕我不奉陪了!”
程墨快速翻墙而逃,跳下去的那瞬间果然看到闻人涟和萧灼双双收手,快速朝她追来。
墙外到处都是兵马,面对突然从墙里翻出来的程墨,马上的一个官兵吓了一跳,还未及反应就被程墨夺过马缰,拉下马去。
“兄弟,借你马一用。”程墨翻身上马,扬鞭纵马离去。
“阿墨姑娘!”
“程墨!”
闻人涟和萧灼追出门来,双双怒视一眼,各自上马追去。
……
宫门之内,江南一众逆党势如破竹冲入皇城。很快包围了皇宫内外。
老皇帝与太后、皇后、淑妃困于承天大殿。一个掌事太监连滚带爬跑进来,禀报了外头的情况,当即被老皇帝一脚踹翻在地。
“混账东西!京都卫何在,他们都是废物吗,竟然连拦都拦不住!”
老皇帝几欲癫狂,贼人们已经冲入了皇宫,他这个九五之尊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唯一的数百死士都出现人前,拦在殿外。
只是死士再强,也不是数万兵马的对手,待他们都死了,那他这个皇帝岂非任人宰割?
“陛下,他们冲过来了!”
殿外还有一众文武百官,此时全都吓得面无人色,使劲拍打着殿门,想要让老皇帝放他们进去躲一躲!
老皇帝在殿内急得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可一转头就发现皇后镇定自若,手握佛经念念有词。而淑妃窝在舒适的软塌里,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自说自话。
唯一与他一般魂不守舍的只有太后一人。
见此,老皇帝突然怒了:“皇后,朕素来便知你从未将朕放在眼里,如今兵临城下,朕的生死危在旦夕,你竟如此……如此……”
皇后恍若未闻,连眼都未抬。
淑妃却是‘噗呲’一声笑。
老皇帝大怒:“淑妃,你笑什么,朕还未说你。皇后素日无情,你却为何还笑得出来!”
淑妃玩味一笑:“陛下,您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这腹中怀着龙子,太医让我心神舒泰,戒悲戒躁。再说了,这外头天大的事,都有陛下您顶着,我自然能笑得出来。”
“我?你竟在皇帝面前自称‘我’?皇帝你看看你给她宠的,这般不守规矩!”太后陡然化恐惧为愤怒,指着淑妃破口大骂。
淑妃挑眉,别说不称‘臣妾’了,她便是与老皇帝多待片刻都嫌恶心。
“太后娘娘,都到这份上了,您就别摆您的谱了。再过片刻,他们冲杀进来,哪里还有规矩可言?您的那颗脑袋还能留多久,都是未知数!”
太后闻言,脸色煞白,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个——”
淑妃以手点唇:“嘘,你们听,外头的人在喊什么?”
“昏君无道,天怒人怨!我等携太孙入京,正统之师。尔等只要拥护太子继位,将来朝堂依旧有各位一席之地。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什么!当真是太孙?”
“他们说拥护太子?那也就是说这只是逼陛下退位?”
“那与我们无关,我们何必留在这里等死?各位好汉,好汉饶命,我们拥护太子正统,还请放了我等!”
外头的文武百官立时倒戈,闹哄哄一阵过后,殿外立即变得安静,只剩下几个大臣誓死追随老皇帝。
老皇帝面如土色,目光死死的盯着外头的动静,耳边传来淑妃肆意的笑声。
“陛下,没想到如今还有人追随着您,他们可真是忠心耿耿,您何不开门让他们进来。也好全了这君臣一场?”
老皇帝觉得淑妃的话很是刺耳,“放肆!淑妃你也料定朕今日就要死在此处?”
“不敢不敢,陛下您别生气。我不还在这陪着您吗?”淑妃轻抚肚子,柔声道:“陛下,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与我置气?”
老皇帝闻言怅然若失,他走到淑妃身边,目光柔和下来。
“淑儿,你是聪明人,你定是看出朕留有后手,绝不会叫你们母子死在这里,是吗?”
闻言,淑妃的手一顿,抬眸望向老皇帝:“陛下,果真有后手?”
老皇帝冷笑:“你以为朕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真当是个酒囊饭袋,连他们杀入皇城都会无知无觉?”
他伸手揉了揉淑妃的脸:“朕告诉你,今日就算他们杀到了这殿外,都不能伤朕分毫。朕的人很快就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淑妃震惊,心中惴惴不安:“陛下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朕告诉你不会有事,你的脸色怎么还变得难看了?”老皇帝摩挲着淑妃的脸,想到外头的叛军,不由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淑妃吃痛,当即推开老皇帝:“陛下,你痛疼我了!”
老皇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淑妃,你就好好看着吧,朕让他们来,就是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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