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州在帐篷外抽完了一整支烟,这才再次回到帐篷里。
沈寻星已经吃完饭了,正坐在一旁擦拭那把袖珍军刀。
他擦刀的动作优雅而细致,低头时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后颈,雪白纤细的手指按在毛巾上,慢条斯理顺着刀锋抹下去,仿佛不是在擦拭武器,而是在擦一件珍贵脆弱的瓷器。
贺令州倚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儿。
沈寻星实在太漂亮了,比不少女孩儿还要漂亮,还要纤细柔弱,他在这里会吸引那么多人的目光,贺令州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就挪不开眼了。
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纤细脆弱、漂亮得好像一件珍贵瓷器的美人,能够在大屠杀中逃出生天,能够处变不惊混入虫族营地,能够抬起手来一炮打穿敌人的脑袋?
原以为是朵随风飘扬的柔弱白莲花,没想到花苞打开来,是朵带刺的玫瑰,令人惊喜。
这样漂亮的花儿,就该在阳光下、在春风里,开得肆意热烈,养在室内可就蔫了。
“看什么?”沈寻星没有抬头,冷冷淡淡地将雪亮的军刀一把入鞘,那唰的一声,贺令州后颈不禁滑过一丝凉意。
他笑了笑,走过来坐在折叠桌前,顺手从兜里掏出个牛肉干小罐,搁在桌上。
沈寻星一顿,军刀别到腰后,一伸手就把罐头捞了过来,熟练打开。
贺令州不由好笑:“这下开心了?宝贝儿,跟你商量个事儿。”
沈寻星抬眼看他,嘴里已经嚼起了牛肉干。
贺令州端起自己那盒饭,把剩下的菜全倒进饭盒里,简单一和,呼噜呼噜吃着:“你身手不错,想不想入伍?”
沈寻星微微挑眉:“……入伍?”
“现在到处打仗,部队正是缺人的时候。你有本事,如果只是跟着普通人待在避难所,难道不憋屈?”
沈寻星眼神一怔,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发怔时呆呆的样子与平时冷淡精明的形象所去甚远,贺令州歪着头认真欣赏,不放过他一丝一毫表情变化。
沈寻星沉默片刻,道:“好。”
贺令州:“那跟我登记结婚好不好?”
沈寻星恢复面无表情:“不好。”
他把罐头盖上塞进腰包,起身拿着保温杯去接热水,经过贺令州身边时,瞥见他外套口袋里还揣着个罐头,一伸手就把罐头抽出来,要装进自己的小腰包里。
贺令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这个小混蛋,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一说要结婚就跑?你有没有良心?我冒死跑到敌人阵地里是为了救谁?我天天买的罐头都喂给谁吃了?嗯?”
沈寻星:“……”
他眨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扑扇一下,黑白分明的剔透眼珠看起来居然有点儿无辜:“那我不吃了。”
但抓着罐头的手还没松开。
好,好,没好吃的就擦军刀,有好吃的就卖个萌,贺令州气得牙痒痒,又拿他没办法,半天只能撂下一句狠话:“行,行,我总有办法治你。”
沈寻星成功拿到甜甜的果脯罐头一个,轻飘飘丢下一句“记得洗碗”,出门溜达去了。
贺令州:“……”
贺令州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恶狠狠把饭盒抱出去洗了。
宋秘书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下午就给贺令州发来消息,沈寻星入伍的事儿办妥了,分配到了原城67团下辖的新兵营里,这个新兵营昨天才刚刚招募结束,这会儿正是新兵们报到的时候。
“这几个罐头,拿着路上吃,吃完了就告诉我,我再给你带。”贺令州把罐头们塞进战术背包里,又拿了几件发下来自己还没穿过的毛衫,“刚去那儿,只发基本制服,每人两件棉衣两件薄毛衫,你冷的时候就把我的衣服套上。”
“新兵营有一个月的训练期,比较辛苦,不过没什么危险,一开始跟不上不要紧,慢慢来。”贺令州把战术背包拉链拉上,活像个送刚成年的孩子出远门游学的老妈子,“背包里有药,每天早中晚往脑袋上擦一次。”
沈寻星坐在床边,后脑的肿块刚换了新药,药性上来他痛得迷迷糊糊的,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你是去67团报到,记住了吗?这可是军功团,锻炼机会很多……”
贺令州说了很多,沈寻星到后面几乎半睡半醒,根本没听进去几个字,连去往报到的飞行器都是贺令州抱着他上去的。
贺令州看他这副犯困的样子,气也生不起来,只捏捏他的脸蛋,最后叮嘱一句:“无论发生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记住了吗?”
沈寻星深深陷在座位里,他太瘦了,裹在贺令州大了两号的战术外套里,松松垮垮的,只露出一张精致漂亮得过分的脸蛋,眼皮都困得撑不起来,鼻子皱着,嘴巴嘟着,是个娇气的模样。
“你好啰嗦。”
贺令州又好气又好笑,拿他没办法,就在那儿看他半天,眼神却很温柔,最后俯身在他眼皮上啾的亲了一下,给他关上舱门。
飞行器悄无声息驶离驻地,没有一丝颠簸,沈寻星昏昏沉沉,很快陷入沉睡,这时,前方驾驶位上飞行员微微一动,迅速往后看了一眼。
睡熟了。
他打开通讯,不一会儿,对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接到人了?”
“接到了。”飞行员有点儿紧张,“可是,这是元正的夫人,元正亲自送他上来的,要是元正发现……”
“贺令州忙得要命,一个月能去看他一次就不错了。”那边冷冷道,“照我说的办,我和尖刀营打过招呼了。”
“……是。”
夜幕降临时,沈寻星被叫醒了,飞行员把他交给了驻军门口的岗哨。
沈寻星看了看岗哨胸口的铭牌——他认识的专门词汇很少,只辨认出67两个数字,就跟着人家走进了驻地。
岗哨带着他走到营地中心处一座帐篷前,大声道:“报告!”
里头传来一句闷闷的:“什么事儿?”
“营长,今天来报到的新人,我给您带来了。”
不一会儿,门帘被一把掀开,里头走出来一名高大军官,皮肤晒得黝黑,肩宽背阔,块头几乎有沈寻星两个大。
岗哨连忙介绍:“新来的,这是我们营长越里奇,看见他胸前的利剑勋章没?那是元正亲自授予的勋章,最高荣耀!牛得很!”
沈寻星在飞行器上睡了太久,这会儿状态实在不能算好,语气恹恹:“营长好。”
越里奇眉毛皱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上下把沈寻星一扫,沈寻星很轻易地看见他眼中闪过几分不满和嫌弃。
“你就是沈星星?”越里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不满简直不加掩饰,“见到上峰,连敬礼报告都不知道?”
沈寻星一顿,还没来得及说话,越里奇夹杂着嫌恶蔑视的嘲讽就拉开了:“白净得跟个小姑娘似的,风一吹就倒了,文工团才是你该去的地方。我这里是尖刀营,这里的每一个战士,都是靠自己的本事打赢一场又一场选拔赛、优中选优上来的,这里不是给你这种弱不禁风的关系户混资历混军功的地方!”
一旁的岗哨简直吓傻了,不远处探头探脑小声议论的其他战士们也一下子噤若寒蝉,气氛简直降到了冰点。
沈寻星盯着越里奇,他的眼睛很漂亮,尤其现在这样受到屈辱后倔强而不服气的时候,宛如一下子被点亮了生机,亮得惊人,里面有种格外令人胆寒的决心。
“几句话就想把我吓回去,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他的声音冰凉,一字一顿,“你看不惯我,因为你是自己靠本事走到这里,我是被人安排到这里,你觉得我的本事一定很差,是吗?”
越里奇嗤笑一声:“这还用我觉得吗?就你这个根本没锻炼过的小身板,连块像样的肌肉都没有,你的爆发力上限就在这里了,你的水平如何还用我多说?”
“要是我能打败你呢?”
旁边围观的战士们倒吸一口凉气。
一来就挑战营长!菜鸡挑战一个拿过长剑勋章的人!那可是全军最高的单兵荣誉!
这是什么人啊这是?现在的新兵都这么猖狂的吗?!
越里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又充满鄙夷和蔑视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沈寻星:“什么?打败我?你吗?”
“没错。”沈寻星的面色依然镇定毫无波澜,“我打败你,你就要接受我。”
越里奇嗤了一声,盯着他:“你敢挑战我,也算有种,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四周的战士们一下子沸腾了。
营长都多久没跟人单挑过了!今天有好戏看了!
也有人开口:“营长,你下手得轻点儿啊,人家新兵蛋子哪能比得过你呢?这不是欺负人吗?”
越里奇活动了一下手腕:“你不用打败我,你只要在我手底下坚持二十分钟,没跪在地上起不来,我就让你加入尖刀营。我也不占体型上的便宜,反正打仗的时候是穿机甲,我俩就穿机甲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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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军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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