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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次见面

第四次见面的时候,安已经毕业了,成为她口中最讨厌的社畜,生活也算是稳定了下来。她笑称,稳定是她的枷锁。

这也意味着她更忙了,回消息频率也眼见地越来越低。

好在笨拙如我对她的了解也能积少成多,通过聊天我熟悉了她的喜好厌恶,了解了她的家庭情况。但是我总是感觉还不够还不够,探索的**让我时常在时间空隙里充满遗憾惆怅,占有欲强烈,又带着自责,怎么缺席了她二十多年的生命。可惜她并不爱分享她的生活,偶尔发微博,是她和很多美女,陌生面孔不带重复。朋友圈永远只有那首歌的分享链接,前几年她翻来覆去地发。按照安的话来说,她这个年纪的人,不会再去社交软件分享什么,没有意义。而那首歌,即使我已经听过无数遍,知道它的来历,但是单曲循环在安遗忘我的时间里依旧发生。

时间继续往前走,我很苦恼,因为对她的喜欢只增不减,无法控制。她偶尔会给我朋友圈点赞,关心她有缘分的小学妹。即使我们的生活已经越来越远了。

又是周末,也是学期末,我考完最后一科,走出教室的时候,她居然给我来电,我心脏漏了一拍,和往常一样,我们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站在楼梯口,外面在下大雪,好冷,抓着手机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只能在几平米的地方来回踱步,听着她的声音就很开心,甚至超过要放假的喜悦。

话题一转,安突然说:“只只,我明天就要回老家了,已经办好了辞职。等会请你吃火锅吧。”

当时的我正想着我今天还干了什么呢,呼吸突然停滞了,我下意识贴着手机听筒,“什么啊?”

她好像站在风里,听筒里呼呼声不断:“我说!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几乎是狂奔,我深一脚浅一脚,终于看见安站在路灯下。

好久没见她,瘦了,短袖外面套着一件大长袄,眼神还是很朦朦胧胧的,看不透的情绪,多了一些疲惫。我鼻子有点酸,她伸手抱住了我。

到店里的时候,两个人都鼻子通红,雪落了满身,已经化成水了。南方人真的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一边新奇一边瑟瑟发抖。安细心帮我把大衣上的水擦干净,这个人冻红了的手有一种格外的脆弱感。我总是喜欢用格外去形容她。喜欢的人总是会与别人与众不同。盯了一会,还是把话咽进肚子里。

安点了一瓶烧酒暖身。又点了好多肥牛,安邀功式看着我,说:“我记得你爱吃。”她总是带着点小孩子的心性,动不动就跟我讨要夸奖。

我故意没看她,我说:“你知道我更喜欢和你一起吃。”

于是开始聊天,内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她轻描淡写要和我告别,当时我第一反应还很幼稚,感觉只是回家过年,年后又回来了,没什么大不了。

她笑着,说可能会在老家找工作,父母不希望她离家太远,也没有特意说什么煽情告别的话,听完这句话,我情绪突然就上来了。安毕业了这个事实在我心里无限放大放大,我才清醒认识到我和她已经不是同一种身份,两个人的界限格外清晰起来。心里不是滋味,整个人也蔫蔫儿的。

可能看出来我的闷闷不乐,吃完饭,安神神秘秘提出带我去一个好地方。

这会儿的雪已经铺满了地面,找不到路,她在前面走出一条脚印,回头要拉着我,说:“可以踩在我的脚印里走。”

我居然有一种很特殊的满足感,这条路只有我和她走过。

原来是福利彩票店,刚进门,安就很热情和店长大哥打招呼,又自来熟拿了几张刮刮乐递给我。我捏着硬币,拼命划,一排下来,一个没中。她笑着,“哪有你这样的啊,得一个一个来啊,这样才有期待感和刺激感。”我扭头看着她细细地刮,眼神却无法聚焦在彩票的数字上,

我想,我肯定是爱上这个人啦。

临走的时候,我不动声色带走了两个人刮过的作废彩票,留作纪念。

即使在很多年后,我去到别的城市旅游,也还是会去刮一张刮刮乐,因为我记得那天安的眼睛亮亮的,她跟我说,没中就是带走霉运,中了就是开启好运。直到今天,我想起这句话还是觉得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到校门口路上的雪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走起来很快,我在后面慢吞吞似蜗牛爬,还是到了,她摸摸我的头,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小朋友。”

我摇头,尽量不抬头和她对视,她突然说,“要不要再来个临别抱抱。”

我还是摇头。

她叹气,“你都不会不舍得我啊?”

我打开包将准备了很久的圣诞礼物送给她,一本《小王子》。她没着急接过,揽着我的肩膀,“突然想去教学楼看看,你陪我。”

在教学楼三楼,底下的工人在努力清除道路,咔咔的铲雪声不断。她又要抽烟,点了两下火,火着不起来,我适时说:“以后还是少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她说:“嗯,还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过。”

我心里默念:怎么你前任也没有吗,他果然不行。但是开口还是礼貌了很多:“那那个谁……”

安眯着眼睛,好像在回忆,“诶,你别说,烟还是他教我抽的。”我在心里默默骂这个男的不是东西。

她半开着玩笑,突然凑近我,带着点恶趣味儿:“有没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我沉默了一会,破天荒说了好,真的走到她面前。

安将烟和打火机递给我,说“你是个好孩子,别学这些坏习惯,我也准备戒了。烟和打火机交给你保管。下次我来拿。不许偷偷抽。”

“下次?”我盯着她的眼睛,迫切地得到肯定答案。

“嗯,下次。我突然觉得这地方也挺不错的。下次会回来吃肥牛火锅。”

礼物她还是拿走了,临走时跟我说,“我看到文字就头疼耶,但是我尽量会看哦。”

我笑着说,“真的假的啊?不要难为自己噢。”但是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大概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小王子》了。

就像…她说,嗯,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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