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 惊呼声划破了苍穹。
白芷嫣和云安芝齐刷刷地看向声源——
男子正在水中扑腾,乍看就知道他不熟水性,不救,就会死。
云安芝却不动声色。
这一旦救起,怕是惹得周身麻烦。往小的说被人“碰瓷”,往大的说被人发现自己是“穿越者”。
围在河边的百姓似乎抱著同一想法,都在悄悄然议论,无人打算施救。
白芷嫣却衝了出去,拨开人群,大声喝道:“有人落水了,你们是看不见吗?”
云安芝太阳穴处隐隐作痛,思忖道:这小孩姐,真的不怕被讹啊。
抱著同一想法的,似乎不只她一个,不知哪位围观者也喊道:“小姑娘,你就不懂了,这光天化日下有魑魅魍魉啊!”
众人闻言,纷纷讥笑。
白芷嫣眼底燃起一团火苗,勃然大怒道:“我看你们才是魑魅魍魉吧!你们不救,我来救!”说罢,便投入湖畔,抱住了男人的腰,缓缓的挪动,将他捞了上岸。
她衣裳湿挝挝的,正往下滴著水,好不狼狈。也许是男人太重了,上岸后的白芷嫣气息杂乱无章,不等自己缓过气来,便有马不停蹄地按压男人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 ...
看著眼前的这一幕,云安芝嗓子眼儿不由得发酸——
或许,曾经的她,也会像白芷嫣那般跳下去吧!可,曾经的她,早就在医闹的时候,被人杀死了,现在的她,就是她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见死不救的人。
有的事情发生了,便会像是蛊毒鑽心那般,每每想起,便隐隐作痛。
四下、五下、六下... ...
云安芝哑然失笑:傻瓜,这错误的姿势,怎么能救得起男人?
白芷嫣正准备亲下去给他渡气,云安芝便走到她的身后,扯住她的衣领,淡淡地道:“阿嫣,我来吧。”
这白芷嫣若是真亲下去,传到府里,她可能要被乱杖打死。毕竟当街跟人亲吻,在古代可是有伤风化,有毁清誉的事,是这样的,而非她不忍,嗯,没错。自我催眠道。
缓缓地蹲下身来,解开了男子的布带,鬆开了短褐,露出身体。
“咦... …这有失妇道啊!” 众人见状,非议声零星落索,却无阻她的手中动作。
她娴熟地摸了他的颈动脉脉搏,又用指腹探了他的人中,鬆了一口气:还有脉搏,还有鼻息,还活著,应该是他时候未到,老天不收,才安排白芷嫣路过,连带著她也被带热血了。
“帮我压著他的额头,抬起下巴,免得待会水倒灌” 云安芝令道。
随即,她身体呈跪姿,右手心攥住左手背,两手肘关节打直,瞄准两点连线中央的胸骨处,以身体重量垂直下压,均速按压,心中默数:001、002、003、004、005... ...
白芷嫣楞楞地看著她,似乎难以置信,俄而才缓过神来,按照她所说的,压额抬下巴。
按压胸部三十下之际,云安芝嘴对嘴,给男人吹了两下气。
转瞬之间,围观的百姓群起而攻之。
”你难道没有半点儿羞耻心吗?竟然如此无耻在大众面前放荡不羁,真教人不齿。“
”厮——世风日下,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守,真是令人髮指!“
“狗男女!”
... …
连路边的閒人也往地上狠狠拖啐了一口唾沫。
云安芝却依旧不以为然,漠然继续著手中的动作。
“我们这是在救人!”白芷嫣尝试解释道。但群众义愤填膺,谁还会听她的话呢?
就在这时,“噗... ...”溺水男忽然昏昏沉沉地吐了一大口水,眼睛颤颤地睁开,茫然四顾:“多谢姑娘相救。”
云安芝回以微笑点头。
霎那间,群众阒寂无声。
一旁的垂髫小童拉扯著母亲的手稚嫩地道:“娘亲,她真的把人救活了额!姐姐是不是仙女?”
“仙女?是巫吧?”一好事布衣嗤笑道,话落,众人纷纷附议。
“对啊,就是巫。”
“她定是跟妖魔做了交易!”
“都不知道平时杀过多少人呢?”
... ...
甭管那些人骂得多难听,她都是露出事不关己的表情。
这些辱骂的话,对于心理素质强悍的她而言,只不过是搔痒痒一般。
在医院里,她每天都会听到比这更难听的,甚至带“妈”的话。相较之下,这种不含“妈”的连前菜都谈不上。
可白芷嫣哪见过这阵仗,看不得好友受半分委屈,气得直跳脚道:“巫?你全家都是巫!我姐姐要真是女巫,第一个毒死你!”
那布衣被怼得哑口无言,本想说些什么挽救场子,可似乎真怕云安芝会悄然毒死他,又不住噤声,憋得他脸色铁青。
“啧,这哪家出来的小姐啊,没人教的吗?说话如此粗鄙。”一妇人指著白芷嫣骂道。
白芷嫣怒极反笑:“总比你们这群冷血的怪物好!”
“说什么呢,我们这是明哲保身。”
“就是,就是”
... ...
白芷嫣被气得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我看你们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傢伙!”卷起衣袖一 副要干架的气势。
云安芝伸手截住她,随即站起身来,扑扑衣上的灰尘,咧嘴阴笑地缓缓走向人群。
众人怕沾到秽气似的,纷纷逃窜。
她却毫不在意。
她真的很讨厌骂“没有家教”的人。骂她,她也就认了,毕竟她是始作俑者,而白芷嫣只是因为跟他们持相反意见,他们说不过,动不动就攻击人没有家教,又当又立的,自我感觉良好。一般有家教的人才不会说出这种话。
环扫一周,目光最终锁定在刚才骂她是 “巫”的布衣男身上——既然要杀鸡儆猴,当然是从源头入手。
眸底晦暗不明地走到布衣男面前,语气平静而有力道:“被救的都没说什么,你这个旁观的,张口就来,说我是‘巫’,可是有证据啊?”
她的目光锋利如刀,让布衣男不由自主地双脚发软。
“你... ...刚才不是... ...把人弄活了吗?!” 布衣男壮著胆子大声说道。
“那行医的也能把人救活,莫不是他们也是‘巫’?” 云安芝饶有兴致地挑眉问。
“我... ...你... ...你是女子怎能是大夫?况且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巫’... …?”布衣男支支吾吾道。
喔摸,是原来还有职业性别歧视。
“第一,凡大医治病,先发大悲恻隐之心,而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时分男女,莫不是你那圣贤之书白读了?” 嘲讽意味十足地道,“第二,我为什么要证明自己不是‘巫’,提出问题的,不是你么?”
傻瓜才会陷入自证陷阱。她心中思忖道。
“我????你????” 布衣男恼羞成怒指著她的鼻子,半天都别不出一字,耳根都气得发热,“巧舌如簧!”
“你若有证据,可报衙门,我随时恭候。” 云安芝勾起了一抹轻蔑的微笑道。
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人露出怀疑的神色,有人则点头表示认同云安芝的话。
“可是,你当街与男子亲吻,有伤风化,这又如何说?” 一莽汉站了出来质问道。
“怎麽?伤我的清誉,又不是伤你的,你干嘛这般焦急?” 斜睨了一眼对方,声音裡带著意思玩味,但字字都像刀锋。
“????” 男人瞬间语塞。
云安芝嘴角挂起一抹冷笑,目光四扫了这群跳梁小丑,眼神里充满轻蔑和嘲讽,缓缓开口:“记住了,君子论事,小人论人。”看向了怼白芷嫣的妇人,语气平静却充满了威慑力地道:“说不过,便揶揄人品和家庭的,亦算不了什麽好人。”
听罢,众人羞愧地闭嘴,人潮很快便散开。
一旁的白芷嫣全程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随即惊呼:"姐!你是我永远的神!"
云安芝耸肩,三脚猫的吵架招式而已。
生活裡面的她其实一点也不擅长跟人吵架,只是高中那会儿有进过辩论队,晓得一二。
“姐,你就别谦虚了。你看,我一个对几个人,都已经费尽口舌了,你一个人,一个眼神,两三句 ,便塞住了他们的口,牛B!” 白芷嫣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承让承让” 云安芝心如止水地抱拳谢过。
“不过”,白芷嫣忽然神色凝重地抓住她的双臂,眼睛紧盯著她说:“姐,我问你,你不可以骗我喔!”
云安芝迟疑的点头。
应该是要问自己,为什么会人工呼吸吧?不过,幸好她事先已经想好了一套逻辑完备的说词。
却不料,白芷嫣问的是:“奇变偶不变。”
云安芝皱眉,这什么玩意儿?
这不怪她,医学生一般都很忙,平时百忙中刷个dy,xhs,wb什么的都不易,网速只有2.5G的她,什么穿越暗号都对不上。
见云安芝一脸茫然,白芷嫣不死心地问:“蛮夷鸟语如何蛮夷鸟语称之?”
这题云安芝倒是靠著自己猜出了,English嘛,但她不打算回答,继续故作茫然。
白芷嫣似乎不甚满意这样的结果,眉头紧凑地绕著她走了一圈问:“你说你刚才怎么会做人工呼吸的?”
终于问到点上了!云安芝心中雀跃。
“人工呼吸?”装出讶异样子道:“你是说,‘胸压术’吗?”
“你刚才使的是‘胸压术’?”
“对啊,我们乡村,正好落在水边,孩童贪玩,所以岸边常有溺水之事。有次,神医路过,刚好看到有个孩子掉进水裡,立刻上前搭救。村长见了,非常高兴,赶紧请先生教大家如何救治那些溺水之人。那位先生就教我们一种叫做’胸压术‘的方法,只要按压溺水者胸口,就能把水排出来。从那以后,我们村便有了规定,垂髫之年前,得学会‘胸压术’。久而久之,全村子的人都会这个。”云安芝眼睛不带眨地糊弄道。
白芷嫣听得迷糊,本想著找出一些逻辑bug,却发现对方说得似层层的,丝毫没有破绽,神情有些落寞道:“好吧”
云安芝垂眸,心中暗涌愧疚。
她很清楚,眼前的白芷嫣为人仗义,刚才为她抗辩的样子,她有看到,也记在心裡。可是她不敢冒任何风险——
万一有天她会爱上太子,告诉太子她是穿越者呢?又万一有一天她抓著这个把柄,威胁她做一些事情呢?
人心不可测,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云安芝生来就是这般的悲观,“永远作最坏的打算”,是她人生的箴言。
而白芷嫣则反之,是个实打实的乐观主义及时行乐者,所以片刻间沮丧的坏情绪泯灭。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白芷嫣乐颠颠地走在前方,回头朝她招手呼唤道。
霞光如绸缎般轻柔地缠绕在云安芝飘逸的青丝之上,随著她的一颦一笑而动,牵动人心。
云安芝驻足观望,“好”,她紧随着那道飘渺的身影。
也许将来一切伪装终将被揭开,但至少,此刻,两颗心互相依偎,再不感到孤单寂寞。
忽然,一个迎面走来的陌生人撞散了两人,云安芝失去平衡,踉跄着跌倒在地。
她愣在原地,因为恍惚间听那句:"当心今晚遇刺。"
"安芝,你怎么了?"身边的白芷嫣关切地伸出手来,拉了她一把。
云安芝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没什么。"
这波,恐怕是衝她而来的。
念及次,脸色一沉,眼底的阴霾翻滚著。
二皇子:“阿远,你说,这白芷嫣,几天不见,怎麽连CPR都学会了?”
阿远:“殿下,什麽叫CPR?”
二皇子:“就刚才’胸压术’。”
阿远:“不知。”
二皇子:“这宰相府裡今日有传出骇人的传闻麽?”
阿远:“不知。”
二皇子:“阿远,你该改名叫’聂怀桑’了”
阿远:“为啥?”
二皇子:“一问三不知。”
阿远(掰著手指):“殿下,你这就错了,我知道的老多了,我知道殿下喜欢吃葡萄,知道殿下喜欢光脚,知道殿下喜欢看书,还知道殿下喜欢穿女装??”
二皇子(崩溃):“停停停,你这是要攻略我麽?京中密报竟不知,你可是我的暗网头子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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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绝对不会做人工呼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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