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阳城今日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这种天气很适合多眠一会儿,奈何叶枝被一阵敲门声扰去了兴致。
叶枝皱着眉,语气恹恹道:“何事?”
婢女扣着门,耐心的说:“小姐,府外有人求见。”
叶枝撑起身子,叹了口气:“叫去正堂等我吧。”
简单洗漱后,叶枝才迈步走向正堂。
正堂里,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站在堂中。
叶枝不认识他,男人见到叶枝,赶忙迎上来。
“阿呆,还记得我吗?”
叶枝身形一滞。
“你是……”
“是我啊,你五岁前,我养过你几天,还记得吗?”
叶枝想起来久远记忆中,那个送她来叶府的大乞丐。
叶枝应了声,男人看叶枝还记得,也是错愕了一瞬,随后又化为惊喜:“那个……小姐……我,我想来谋份差事。”
叶枝思考了一会:“当然可以,如今府上虽不缺人,但念你于我幼时有恩,便在厨房做杂役吧。”
“杂役?多少银子?”男人似乎有些不满。
叶枝笑了一下:“五两银可成?”
“不成不成……”男人叉着腰,瘦小的身体显得狼狈,但气势又理直气壮。
碧落忍不住开口:“不是大哥,五两银的杂役,全丰阳找不出第二个,我们姑娘念着您的恩,开出这么高,还有什么不满意?”
男人白了一眼碧落,语气得意又不善:“要不是我当初送她来叶府,她能有今天?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上门打扰过她,已经是大恩了。如今,我不过是谋份钱多的差事,便不成了?叶家小姐就这么对待恩人的吗?”
男人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一字一字打在叶枝心头。
“你说个价吧。”
男人狮子大开口:“最低二十两。”手比出个二。
碧落:“二十两?我和姑娘平常一个月都用不到二十两。”
男人:“不乐意?那我就出去传,叶府小姐冷血无情,不配为人。”
叶枝垂着眸,不发一言。
她想象过以后再见到大乞丐,要好好谢谢他,却不曾想他如今会为了钱财要挟她。
叶枝眸子一暗:“你后面没有继续当乞丐了吧?”
男人不屑置辩:“对啊,我后面自然是赚钱去了。”
既然他没有考虑曾经的情分,那叶枝也不想留他面子:“你以前也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为什么将我送来叶府?为什么隔了数年才登门找我?”
男人一愣,随后叉腰义正言辞道:“后面实在讨不到钱,就去做苦工。送你来叶府纯粹是小爷我心好,我从不来打扰你大小姐的生活,这不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你的?”
“不,你撒谎。你是懒,不想做苦工,才去乞讨度日的吧。你送我来叶府,目的也不是单纯的给我好日子,你并不确定我能被收养。你是想让叶府有个人脉,日后好讨点钱吧?”
男人面色极差,瞪着叶枝:“你就是这么辱你恩人的?是老子我给你这样好的日子的,风风光光的大小姐,你不记着小爷我的好也就罢了,居然这样辱你恩人?”
叶枝冷哼一声:“我如今的一切,是靠我自己得来的。”
男人:“行行行,过河拆桥,真是好啊,明天老子就让你臭名昭著。”
叶枝直视男人:“你也根本不想谋什么差事,你就是个懒汉,你只想要钱。”
像是被说中了,男人咬牙切齿,恶狠狠盯着叶枝。
叶枝从发髻上取下一根金钗,递给男人:“这根金钗,价值够抵五十两,这是我最后一次接济你。”
塞给男人后,不等男人说什么,叶枝便让禁卫军的人打发了男人出去。府外仍传来男人的破口大骂,好一会儿才停息。
叶枝闭着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拖着疲惫的身躯踏出正堂。
究竟是心上的疲惫还是身体因为没有睡够的疲惫,叶枝不知道,只感觉到累。
好累。
正堂上的动静这么大,男人叫骂的声音如此响亮,叫锦云舒听不到都难。循着声赶来正堂,正巧看见疲惫不堪的叶枝。
锦云舒扶住叶枝:“怎么了?”
被拦住去路的叶枝,抬眸看向锦云舒,对上她殷切的目光,叶枝也不打算逞强,或许是她也很缺个人诉说。
“进屋说吧。”
回屋后,叶枝索性躺在床上,锦云舒则是规矩的坐在床边,听叶枝说着她心里的难受。
一直期待见到的恩人,如今却是这番刁难凶悍的模样。
叶枝当然给得起二十两银子一个月了,可那是叶邱留给她的钱。她没必要,也不能去养一个无底洞。
锦云舒拉过叶枝的手,语气温柔至极:“以前你念他于你有恩,对他感恩戴德。如今,他活生生出现在你面前,为着财宝逼迫你、威胁你,你觉得他不是你印象里的样子,自然是失望的。”
“你不是说了,名声算什么。那个男人要传什么随他去,我们顾好眼下即可。”
叶枝扯出一抹笑:“云姐姐说的是。”
锦云舒眼里闪过一丝诧然:“你都叫我姐姐了,往后有什么事,便同我说说吧。”
“好。”叶枝也笑着答应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叶枝不念恩情、忘恩负义的骂名就传开了。
碧落出门听到有人议论都气得发紧。
晚饭用饭时也憋着气,叶枝瞧见了,淡淡的说:“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碧落放下碗筷,像是气极了,眼底猩红:“那个男人真出去传了,什么人啊?姑娘都已经给过金钗了,他还是不依不饶。那些人传得也难听,说……。”
“说什么?说我忘恩负义,不配为叶家人?果然是收养的,就是没有叶将军的品行?”
碧落不敢再说了。
锦云舒看出叶枝心里的不屑和无奈,叶枝不在乎骂名,但世人说这些,终究要扯到她的家人,这是她不想接受的。
叶枝垂眸,半晌,不禁冷笑:“他们说他们的,与我们不相干。”
叶枝重新拿起碧落的碗筷,示意她继续吃。
外人怎么看她不重要,可若是因此连累家人,她就是大罪过了,叶枝吩咐碧落找办法去查一下那个男人。
翌日,碧落步履匆忙的回府。
叶枝看着她这般匆忙,也就知道碧落查到了。
碧落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站定喘了会儿气道:“那个男人,叫王碌,前些日子在春风楼赌输了一百两银子。”
叶枝眼眸微动:“赌鬼?难怪要来逼迫我给银子。”
碧落:“姑娘,我不太懂,这个王碌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赌,为什么之前没有来找姑娘。”
叶枝对着碧落笑了一下:“碧落长进了,如今思考问题也不只是表面了。他从前想必赌得也不大,他知道他赌大了还不起,又碍于我父亲,不大好上门要钱,如今我孤身一人,万贯家财都是我的。索性仗着有人收拾残局,便把赌局做大。”
这个王碌,真是人如其名,碌碌无为。有手有脚却懒惰无能,只想着啃食别人。
“叶枝呢?”
外头院中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
是沈淮舟。
叶枝开门站定,看着他,眼神倒是平静:“你怎么又翻墙进来了?”
沈淮舟嗤笑一声:“上次不就说了。”
叶枝不在多说,招呼着沈淮舟坐到了院中亭子里。
沈淮舟看着叶枝,说话好似也在观察她的反应:“外面传的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枝叹了口气:“好像和副帅没有关系吧,我们虽是同盟,但只在杀杜宗衡这事上才是。”
沈淮舟不屑一笑:“喂,你怎么那么喜欢排挤别人啊?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叶枝目光一滞,悠悠道:“副帅不是都已经听说了吗?何必来问我?”
“我不信他们,我只信你,我要听你亲口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沈淮舟会对这事感兴趣,明明和他没有半分关系,难道只想看个热闹?
叶枝:“那个男人狮子大开口,要一个月二十两银子的月例,我拒绝了。”
“所以那个男人恼羞成怒,出去肆意散播。”
叶枝沉默,表示沈淮舟说的是对的。
沈淮舟看着叶枝,笑意更深:“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肯定给了男人好处,但那男人得寸进尺。不过,即便这样,你也还是给了他好处。”
叶枝一瞬错愕:“为什么你每次都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沈淮舟:“因为……我看人很准。”
沈淮舟看人确实是准,说是看人准,倒不如说他心细如发,一点轻微的举动,就能猜测到别人内心所想。身处官场,这么聪明却只是小小一个副帅,怎样都不合理。
叶枝盯着沈淮舟,神色自若:“看来,副帅有秘密。”
沈淮舟一愣,随后笑道:“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到……以后我都要忌惮你三分了。”
果然是有秘密在,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如今我们是一根藤上结的瓜,唇亡齿寒。副帅不会杀我的。”
沈淮舟不屑的笑道:“我说了要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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