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舟发现自己可以在室外显现身形,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这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将家周围的这一片区域都逛了个一清二楚,尽管和五年前有些许差别,但一切仍然亲切。
时珩依旧是每天中午回家睡觉,穆舟已经默认了这一点,也摸清了时珩睡觉的状态,之后再一起睡,没有再出现过以前那种意外。
只不过……
穆舟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都会去卫生间里待上半个小时,他现在的反应越来越明显,对时珩的那种奇怪的惦念也无限地放大。
这是他活了20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心动的人,尽管此时人鬼殊途,可穆舟觉得自己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他可以触碰到时珩,可以感受到时珩温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身上,可以听到周围人的交谈声,也可以吃人类的食物。
很多个晚上,他会将时珩隔着被子抱在怀中,起初时珩还有些不适,会挣扎出来,穆舟也会下意识地松开,然后观察着时珩有没有苏醒。
在确定对方只是因为有些不适而不满后,他尝试了很多种抱法,最后研究出了一种让两个人都很舒服的姿势。
有时候时珩睡着睡着会在床上翻一个身面对穆舟,然后又因为寒冷而将身体缩成一团,头埋在穆舟的脖侧,温柔的吐息打在穆舟的身上,然后让穆舟又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穆舟这五年间接触过不少人,不过像这样长久相处的,只有时珩一个。
从一开始连对方换衣服都要避着,到后来光明正大地看时珩换衣服,穆舟就差要跟着对方一块进淋浴间。
他虽然不是什么道德感无比高尚的人,但有些事情做了还是不太好。
一切的一切就止步于他偶尔撞见时珩换衣服,然后多瞄上两眼,尽管时珩上班不怎么运动,可或许是因为每天早晨中午和晚上来回走路的原因,时珩一点肉没见长,身材依旧保持得不错。
至于穆舟是怎么知道的,嗯……他边想着边将手从时珩的腰上拿了下来。怎么时珩一天到晚吃的不少,腰上就是没几两肉。
穆舟躺在床上,感受着身旁人的呼吸,半晌翻了个身,看着时珩熟睡的侧颜,喉结滚动,眼神晦暗。
再然后,他坐起身下床,站在窗边吹了许久的冷风,才终于将旗降了下去。
整一个夏天,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时珩开了几天的空调,之后屋子里的温度就没超过21度。
他没有感觉到家里面有多热,甚至有些时候会感到有些冷。这种感觉在中午和夜晚的时候尤盛,尽管时珩在睡眠或者梦中,也能察觉到丝丝的凉意钻进身体。
不过他的反应没有之前的强烈,或许是因为习惯了这种感觉,时珩每次睡醒只当是一场梦,醒来之后没有其他异样。
不对,异样还是有的,夏天的蚊子似乎无比多,尽管时珩在家中每天点上个蚊香,可每天他起来的时候,总能看到自己的脖子或者身上有些被他自己挠出来的抓痕。
后来时珩还特意在家中点了驱蚊灯,果不其然,身上那些奇怪的痕迹果然变少了。
很快一个夏天就过去了,气温逐渐降低,明明才刚入秋,时珩在家中就已经穿上了厚外套。
相反,屋外的温度似乎要比家中还要高上一些,出门的时候,时珩还要脱掉身上的外套。
穆舟也知道自己的温度会对时珩造成不小的影响,天冷了之后,他就尽力和时珩保持着距离,可有些时候还是抑制不住冲动,和对方靠的很近。
时珩身上暖融融的,他很喜欢。
时珩抱起来软乎乎的,他也很喜欢。
等到他像以往一样在街上乱逛,然后偶然一瞥,在店门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后,穆舟才终于意识到,他可以在户外显露身形了。
他有些惊奇地趴在门上看了半天,店里的店员不时往这边张望,就看到一个长相帅气,穿着打扮又精致的男生对着镜子一脸沉思,像是想到了什么绝世难题,表情由惊讶转化成疑惑,又转化成惊喜。
每经过一个店,穆舟都要往玻璃门上张望,然后在对上自己目光之后,压下不断上扬的嘴角。
等到他终于认清这一事实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最先确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去三楼找何善渊。
轻敲三下房门,穆舟双手抱胸往靠边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房门。
对联下面贴着几张符,不用看都知道是何善渊那人画的。大学的时候,他们宿舍每个人床上都贴着这样一张符,听何善渊说是用来保平安的。
他们都不信这些,又总之没个坏处,就由着何善渊去了。此刻再看到这些符纸,穆舟颇有些怀念。
也不知道何善渊推开门之后,看到自己会是个什么反应。穆舟觉得很有意思,对方成天念叨着什么神啊鬼啊的,如果看到一个死去五年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会是个什么表情。
他甚至都已经能想到,何善渊在看到自己之后,猛然瞪大眼睛,然后尖叫一声鬼呀,再把门砰的关上。
不过自己当然不能如他所愿,一定要在对方关门之前将门拦住,然后蹭进何善渊的家中,好好算一算对方“骗”了自己这么久的账。
毕竟他当初可是真情实感地希望何善渊说的都是真的,这样他做鬼也不至于如此寂寞。
只是一切没能如他所愿,等了一分多钟,房里都没有什么动静,穆舟又抬起手敲了两下。
有风从走廊的窗户中吹了进来,对联微微抖动,发出了些簌簌的声音。屋子里依旧没有声音传出,看样子是真的没有人,穆舟有些失望,尽管心中想着要好好吓唬一下何善渊,可实际上,他也很想见见这个五年都没有见到过的老朋友。
只有他能看到对方,可对方看不到自己,五年都没有再说过话,这种感觉无比的憋屈。
穆舟呼了一口气,转头就要上楼,可他刚转身,房门就开了,一道略微有些欠揍的声音响了起来:“哟,就敲两下呀,怎么这么没耐心,还和以前一样。”
熟悉的声音,穆舟迅速地扭过头,何善渊正按照他刚才的姿势靠在门框上,一脸戏谑:“好久不见呀。”
是好久不见,穆舟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欠揍的人,五年的时间,这人怎么变化这么大。
“道士嘛,油嘴滑舌点好。”何善渊从厨房走出来,端了两杯饮料,“呐,你爱喝的。”
穆舟站在屋子里打量着,尽管何善渊家的布局和自己家一样,可屋子看起来很崭新,想吃才重新装修过一遍,有的地方甚至还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你不常住这吗?”穆舟接过饮料,伸手指了指台面上落的灰,“你以前不是可爱干净了?”
何善渊随手拿过一块抹布,将那灰尘擦拭干净:“都是五年前了,而且我不常住这,来了就为了你的事。”
穆舟一进屋子观察了一番就知道这人五年间一直都在框自己,对方说了什么神灵鬼灵啊都是真的,会些术法也是真的,偏偏就是装作看不到自己,让他一个人孤独寂寞了五年。
“哎哎哎,先听我把话说完。”眼看着穆舟就要一秒愤怒,何善渊赶紧将人压了下来,“你这脾气怎么还跟五年前一样,明明在时珩旁边的时候就好好的。”
何善渊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的蛮低,不过穆舟还是听到了:“那能一样吗……行了行了,你赶紧说,五年啊,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要是死了之后直接下地狱喝孟婆汤重生就好了,偏偏他只能被锁在屋子里,那可叫一个身心俱疲呀。
何善渊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难受之处:“我不是给你烧了那么多衣服让你打扮自己吗?怎么,对我的眼光不满意啊?”
穆舟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这衣服还真是何善渊给自己整的,不过他自然是不相信这些衣服是何善渊选的,毕竟在大学,他俩的审美可谓志同道合。
那叫一个彼此彼此,半斤八两。
“呵呵,要不看看你现在的穿着打扮呢?”穆舟都没好意思拆穿何善渊,“你和我爸我妈认识吧?”
他想起了自己刚死的时候,三个人站在一块交谈的场景,表情中带着些恍然与试探:“为什么要瞒着我?”
何善渊神情一滞,他就说有些时候人不要太聪明吧,这让他怎么把自己编的话说出口。
见何善渊半天没出声,穆舟心中大致有了底。尽管何善渊现在按照道士身份的确挺油嘴滑舌的,偏偏在穆舟面前撒不了一点谎。
穆舟看向何善渊的眼神中带着试探与警告,然后慢悠悠地拿起饮料喝了一口,才终于笑了一声:“这衣服是我妈选的吧,一看就是她的审美,怪好看的。”
何善渊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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