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守了几日,陆玄在医馆里呆得快要发霉,再加上身上的衣服多日未换,他早就撑不住了,于是便把人托给陆胜,自己回了陆家村一趟。
眼下陆玄已经有了钱,回来的路上自然是做牛车,到了陆家村,他先回家沐浴,没了郑千星伺候,挑水烧火自然都是自己来,陆大少爷洗了个澡,把自己折腾的够呛。
不过最后总算是洗完澡了,陆玄换上干净的衣服,马不停蹄的去了陆族长家。
陆族长看到他亦是惊讶,陆玄先是问了一下那日的情形,陆族长把事情原原本本给他讲了一遍,末了,他感慨道,“这个陆玉泽,有问题。”
陆族长说出这话心里其实也并不好受,陆玉泽毕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做出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不心痛。
陆玄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毕竟陆玉泽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那自然也不是个蠢笨的,恐怕在陆族长去之前,他就已经先把证据都清理了。
他从怀中拿出几块碎银来:“这是之前答应给村里人的报酬,还请族长替我发下去。”
“唉,你这孩子,村里人都是跟你开玩笑呢,怎么还当真了。”陆族长推辞着不要。
“我当日既然承诺了,便说到做到,言而无信,不是我陆玄的为人。”
陆族长看陆玄一脸认真的表情,最终还是收下了。
陆玄这趟回来,手中根本没什么钱,他是知道的,但即使这样,也没拖欠村民的钱,倒是让陆族长刮目相看。
之后,陆玄又寒暄了几句,才转身出了门。
郑千星已经多日没有回来,村里人怕陆氏知道情况后承受不住,便没有告诉她,只告诉了郑千惠。
郑千惠也十二岁了,家里的活也会干一点,只是郑千星平日里心疼她,很少让她干活,都是催促她去读书。
陆玄来的时候,郑千惠正在喂鸡,听到院子的响动声,忙日扔下鸡盆,跑过去看。
这几日,除了族长最开始来她家告诉她哥哥的事情外,基本上没什么人来,因此,猛然间有人进来了,郑千惠便以为是自己哥哥回来了。
只是看到来人是陆玄时,眼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陆玄哥”,郑千惠在围巾上擦了擦手,乖巧的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陆玄低头看中郑千惠,平心而论,郑千惠和她哥哥长得很像,一样圆圆的眼睛,只是现在身量还没长高,像一个缩小版的郑千星。
她脸蛋红红的,看着自己,眼中流露出期盼的渴望来,似乎是希望陆玄能给她带来什么好消息。
陆玄弯下腰,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你哥哥还在镇上的医馆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
“我可以吗?”郑千惠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陆玄笑了一下,说:“当然可以。”
郑千惠听完,便要解下身上的围裙,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高兴的表情褪去,失望地说道,“我不能去了陆玄哥,我得在家照顾我娘。”
“小意思”,陆玄揉了揉她的发顶,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放到她的手中,说道,“去给你娘在村里找个大婶来照顾她。”
郑千惠看了看手中的那一块碎银,似乎有些怔愣,自爹去世,家里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钱,她抬起头看着陆玄。
陆玄哥人真好,不仅给她哥治病,还掏钱给她娘请仆人。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她考出功名来,一定会好好报答陆玄哥!
想到这里,郑千惠重重地点头,随后风一样地跑出去了。
王翠花正在洗衣服,闻言便道:“慧丫头,你只管去,大婶保证把你娘照顾的好好的。”
郑千惠将那块碎银塞到翠花大婶的怀里,边跑边说道,“谢谢大婶!”
跑回了家,又收拾了一些常穿的衣服,才和陆玄一起坐牛车去了镇上。
早在陆玄回来的时候,陆玉泽便已经看到他了。
想着此刻陆玄不在身边,倒是方便了他行事。
他从医馆的后门处偷偷溜了进去,一间一间屋子寻找,终于在最后一间房内找到了郑千星。
郑千星眼下还在昏迷,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条腿高高的翘着金额,缠满了绷带。
陆玉泽看到此情此景便咬紧了牙,这个郑千星还真是好命,这样都死不掉。
想到那日村长上他家来试探他,他便觉得大事不妙。
陆胜正在郑千星房间里打瞌睡,这两日和陆玄在一起,夜里都是他守着郑千星,白日里是陆玄守着。
可今日陆玄回家去了,所以守着郑千星的任务还是落到了他头上。
陆胜困得眼皮子都止不住,两条眼睛睁开时,却恍然间发现屋子里进了个人。
“陆玄?”
陆胜大喜过望,陆玄回来了他就可以不用再守着了。
陆玉泽并不吭声,陆胜把他认成陆玄也好,他走进了一点,说道,“胜叔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唉唉”陆胜困得受不了了,点了点头,摇摇晃晃的走了。
见人一走,陆玉泽走上两步,他手里的东西捏的死紧。
这是他从镇上的药铺里买来的,无色无味,平日里是百姓们买来药耗子的,拿一点这个喂给郑千星,任谁也查不出来。
他掰开郑千星的嘴,就要往里面倒。
可他太紧张了,手中的粉末不小心撒了很多,他看了眼床边的粉末,心中感叹,真是可惜了。
郑千星还在昏迷,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会回来,他不敢犹豫,拿起剩下的那些粉末,就要往郑千星嘴里倒。
只要他吃下去,世上就再也没有郑千星,他做的那些事情也不会再有人知道。
“你在做什么?”一声清脆的大喊,震得陆玉泽的手抖了抖,剩下的那些粉末也全都撒了去。
他看向来人,站在门口的正是陆玄、郑千惠还有去而复返的陆胜。
陆胜脸色难看,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着陆玉泽的那只手,也质问道:“玉泽,你在做什么?”
这边阵仗大,在这里照顾病人的家属平日里正无聊呢,猛然间听到动静,忙往这边看,却看见里面那个人手中拿着一包药粉,要喂给病人。
陆玉泽知道事情败露,他垂死挣扎:“这是我向别人过来的方子,治腿的,过来给千星用。”
郑千惠并不听他那鬼话,他大步上前,一把将陆玉泽拉开,生气的说道:“你说是治腿的,那你自己吃个试试啊?”
“我腿又没毛病,吃这干啥。”
陆玄朝着身旁的陆胜说道,“胜叔,麻烦你去报官,就说这里有人谋杀。”
“好嘞。”陆胜虽然对这种情况也是匪夷所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从陆玄的话,找官府去了。
外面的人群也是议论纷纷。
“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挺年轻的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啊?”一个老妇人指指点点。
另一个年轻点的女子也点点头,“就是说,竟然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狠的心肠,在医馆也敢下毒害人。”
外面的声音不大不小,全都传进了陆玉泽的耳中,他摇了摇头,脸色竟然比躺在床上地郑千星的脸色还要白,说:“不是的。”
可惜在场的人并没有人听他说话。
很快,官府带着人来了,看着人证物证俱在,当即就把陆玉泽带回了衙门。
消息传回陆家村时,冯桂芬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呢?
她的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村里的人也都不相信,陆玉泽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害郑千星呢?
只有陆族长听到这话。抽了两口大旱烟,看着窗外的山峰,久久不言。
衙门里,县丞坐在堂上,看着闹哄哄的衙门1,拍了拍惊堂木,示意安静。
郑千惠跪在下方,声音清亮,说道:“大人,小民名叫郑千惠,要告陆玉泽谋害我哥,将我哥骗到山上,企图让狼咬死,他见我哥没死,今日又毒杀我哥。”
县丞清了清嗓子,说道,“陆玉泽,关于郑千惠的话,你可认?”
陆玉泽脸色灰败,整个人强撑着身子,说道:“我不认!”
他咬牙道:“那药我买的时候别人告诉我说那是治腿伤,我也不知道,那药居然有毒,大人,我也是被骗了啊!”
他声嘶凄厉,昂头道,“至于说我将郑千星骗至山上,更是子虚乌有,大人,小人冤枉,您要为小民做主啊!”
他哭得伤心,仿佛真的受了多大的冤屈一般。
县丞也有点犹豫,他转向头,看向陆玄所在的位子,看到陆玄点了点头,才松了口气,说道:“陆玉泽,本官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否知道那药是毒药?”
“小民不知。”
“好”,县丞点了点头,冲着下方说道,“传证人。”
陆玉泽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当初为了不被人识破,他特意去了镇上最偏僻的药房买得这副药,就是打定了主意别人找不到。
怎么会呢?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在哪买的药?
不多时,证人便走上来了,他冲县丞行了个礼,说道:“小民是济安堂的掌柜,前几日就是这个小伙子来我们药堂买药,当时他说他要的是毒耗子的药,我才把药给他,大人,小民万万不知道他是买来害人的啊!”
药房掌柜声音凄厉,显然也是没想到自己会遭到这么一场无妄之灾。
县衙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一时间大家都议论纷纷。
陆玉泽亦是心如死灰,看到药房掌柜的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不好。
但是,谁能告诉他,衙门是怎样这么快就找到这个证人的。
他的目光放到了陆玄身上,这才发现他脸上从没露出过一点意外,仿佛这就在他意料之中。
糟了……
恐怕陆玄早就发现了他的行踪,今日他回村就是故意被他看见的,还有这个药房掌柜,也是他早就派人跟着自己。
陆玉泽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这个人,真是可怕。
自己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落入了他的圈套。
陆玉泽握紧了拳头。
县丞转头看向下方瘫倒在地的陆玉泽,“陆玉泽,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陆玉泽的嘴唇已经被他咬出了血,他沉声道,“大人,今日之事小民承认,但其他的,小民没有做过,自然不需要承认!”
县丞听着还在嘴硬的陆玉泽,笑了笑:“来人,带证人上来!”
怎么还有证人?陆玉泽这下真的慌了神,他转向门口,却看到一个不可能的身影。
郑千星拄着拐着一瘸一拐的进来。
“怎么会?”陆玉泽喃喃道,“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一旁的陆玄脸上仍是一副淡定的表情,只有在目光落到郑千星身上时,才变得柔和起来。
郑千星是昨日醒的,正是因为他醒了,今日陆玄才会回陆家村,来了这么一招引蛇出洞。
郑千星的腿上的伤还没有大好,眼下走着还很吃力,陆玄连忙抱拳道,“大人,这位小哥的身体还没大好,可否让他坐下回话?”
“准了。”
衙差立刻帮郑千星得了一张椅子过来,郑千星道过谢,小心地坐在了椅子上。
“郑千星,陆玉泽否认了他将你带上山并企图让狼咬死你的事情,你可有话说?”
郑千星朗朗开口:“回大人,那日正是陆玉泽以我家少爷的消息将我哄骗进山,随后又将我推下山,我的脑袋撞到了树,这才整个人昏死过去。”
“陆玉泽,你还何话可说!”
县丞将惊堂木拍的砰砰作响。
陆玉泽委顿在地,彻底没了语言。
县丞冷哼了一声,说道:“陆玉泽两次杀人,证据确凿,押入牢中,秋后问斩。”
在外面听到这话的陆玉泽的父母几乎要昏死过去。
他可怜的儿子,怎么会做下了这种事情啊!
陆招娣扶着她娘,脸上也是不可置信。
她弟弟杀人了!
她往日只不过觉得弟弟性子有些恶劣,但杀人这件事,是她从不敢想过的。
看到怀里昏死过去的母亲,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案子判完,郑千惠便赶紧上前扶住自己哥哥。
她哥哥居然醒了,怪不得陆少爷今日回家,还将她也带来了。
陆玄走上前来,看着郑千星道:“腿还难受吗?”
郑千星摇了摇头:“不难受了。”
他醒来后便从胜叔那知道了一切,从陆玄号召众人上山,到后来给他救治。
郑千星心里暖呼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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