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国储君,太子刘晟勤勉自持,经天纬地,胸怀天下,连北国皇室都认定,若是在他老子这一代打不下中原,让刘晟当上皇帝后,北国定无机会。
他的能力李禹一点都不怀疑,当初不管是李禹住进承风殿还是帮李禹挡了那些发难,李禹皆觉都是他所能之小事。但问题就在这里,刘晟这样一位风华绝代的储君,为何会缠上他这个北国质子?
若说他有什么目的,他一个北国质子,刘晟根本不屑利用他,除去这个原因,李禹便不肯再想下去。对他来说,爱,喜欢,都是世上最奢侈也是最无用的东西。
李禹垂眸,继续写他的密信。
刘晟最近很忙,因他所举马市之议正在紧锣密鼓地实行。嘉陵关是中原与北国的接壤县,因常年风沙又偏于一隅,百姓腰包都瘪着,但因此次马市,他们欢欣鼓舞,虽是与北国做生意,但只要腰包里能进钱,跟谁做不一样?
马市开市当日人声鼎沸,熙来攘往,嘉陵知县泣泪上书,言谢皇帝英明之举,连首辅胡嵩焘都在朝上夸刘晟一句“高明远识”。
只是一句客套罢了。刘晟揉着太阳穴,最近他实在太忙,又是几日未见李禹,他招来暗卫。
“他近几日在忙什么?”
“昨夜质子在院中烤红薯和鱼,喝了点酒。”
他倒是会享受。刘晟嘴角微扬,“前日孤送的孤本他可看?”
“质子读了一夜,爱不释手。”
刘晟皱眉,时间有的是,何必挑灯夜读?罢了,他早知李禹随性得很,只是他身体一向弱不胜衣,该好好保养才是。有时间带他去跑跑马罢,他心想。
想到李禹,刘晟多日庄严的面容才缓和下来。他执笔疾书,想着今晚定要抽出时间去见李禹。
不想青木从外面匆匆跑进来:“殿下,质子那边出事了。”
刘晟抬头:“什么事?”他才把暗卫叫进来一会李禹就出事了?
“是梁王殿下。”
梁王是董贵妃之子,为人阴险。刘晟刚当上太子那会,在入住东宫的第一夜便差点被近身的侍卫暗杀,后刘晟查明这是董贵妃和梁王的手笔。
刘晟并未向皇帝禀告此事,对他来说,被暗杀不算什么,以皇帝的秉性,就算知道背后之人是梁王,也只会轻拿轻放,毕竟有个人能和太子抗衡,皇帝乐见其成。
他的好父皇,自私冷漠,心胸狭小,但刘晟并不在乎,他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坐上那个位置。至于过程如何,皇帝待他又如何,这不重要。所以他并未作声,而是在朝中将董贵妃的大半爪牙连根拔起,这才威慑住梁王。
如今梁王竟然敢招惹上他的人?
青木明显感觉到刘晟的盛怒,他的手背暴着青筋,只是那两拳背在身后,青木便觉得梁王像要活不过今日。
离承风殿不远的函德殿前,李禹被梁王踩在脚下。
“北国质子,现如今也不过就是个阶下囚而已。怎么,给你吃好喝好,就把自己当皇子了?”梁王俯身打量李禹:“你长得这么好看,可惜是个男人。这样吧,本王跟父皇说一声,你去我身边侍候?”
李禹的脖梗被脚踩着,发不出一点声音,但他眼神冷淡,对梁王所说毫无反应。
梁王心底的暴戾被牵起,但又被李禹这副样子吸引,他的手刮过李禹的脸,压抑又兴奋道:“不若,现在就跟本王走?”
梁王今日心情不豫,早朝上刘晟被人追着捧,连平日不站队的首辅都夸刘晟一句“高明远识”,奈何他的人现在都被刘晟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就像李禹现在一样。
下了早朝,他逛到皇宫偏僻处遇到李禹。原本气就没处撒,这个倒霉质子自己送上门来,梁王让李禹从自己身下爬过,不想李禹理都未理,径直要走。
区区质子都敢轻视他,梁王一脚踢在李禹身上,李禹吐了一口血后又将李禹踩在脚下。
“还不说话?”梁王少有耐心地又问
李禹嘴角残留着血迹,看梁王的眼神未有轻蔑也未有仇恨,像是遥远的星空,远得没有一丝情绪。
“再不回答本王......”
梁王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被踹倒在地上,拖了好几米远。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想看看谁胆大包天,在看清来人后,他瞪大眼睛。
刘晟是用轻功赶过来的,青木在后面都追得气喘吁吁。太子殿下在皇宫用轻功,青木第一次见。刘晟从不向外透露自己的身手,然今日在皇宫暴露后,日后不知会有祸患。
刘晟向地上的人看了一眼后,表情瞬间沉了下来,还未待梁王站稳,他又在梁王胸口补了一脚。这一脚他用了内力,梁王整个人往后飞,直接掉入花圃。
函德殿和承风殿皆在皇宫偏僻处,因而宫人较少,但也并不是没有。宫人也知太子在此,纷纷避让,但太子将梁王踢成重伤的事还是闹得满朝皆知。
但事情并未结束,梁王在府上疗养半个月后,刚从梁王府出门便从马车上摔断了腿,饶是御医及时出诊,梁王还是落得个终身于行不良的结果。
“刘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梁王于行不良,这辈子与皇位无缘。他不信,当日他的马会毫无征兆地发疯,这定是刘晟的手笔!
猖狂,实在是猖狂!
但梁王不解,纵使之前自己暗杀刘晟,刘晟也并未在面上发难,而是暗地里拔除了他的势力,这次却当着整个皇宫的面将自己打成重伤,这实在不像刘晟会做之事。
“梁王殿下,这事的根源在于那个质子,据宫里传,太子跟这个质子关系不一般。”谋士的话让梁王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梁王终于打通关节,阴着脸发誓:“刘晟,我要你下地狱!”
正如梁王所想,刘晟这次确实做出了这辈子最出格的事。朝中“太子不德,应予罢黜”的言论此起彼扶,皇帝将刘晟禁足在东宫,却并未有其他发落。
东宫,刘晟少有地看起了闲书,站在旁边的青木欲言又止。
“有话说?”刘晟问。
青木急忙跪了下来:“殿下,此番陛下将您禁足,朝堂上想将您从太子位子上拉下来的言论越来越多,属下认为......您那日还是太冲动了。”
刘晟放下书,慢条斯理:“你觉得孤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木低头:“属下不敢妄言。”
“天下的主。”刘晟回道,“孤是他的臣,纵使将来有可能继位,但现在,孤只是他的臣。那个位置,谁坐都可以,但不能现在就想坐。一旦有人威胁到他的位置,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青木打了个冷颤:“会......”
“他会杀了孤。”刘晟冷笑:“在他眼里,孤做得太好,不是一件好事,明白吗?”
刘晟在朝中日渐积威,他勤勉有谋,少有错处,最近因马市一事,连首辅都有青睐的苗头。风头太盛,过犹不及。
青木想通其中关节后偷偷松了一口气:“殿下英明,属下还以为您为质子失了理智......”话一落音,青木便知自己说错话:“属下失言,还请殿下责罚!”
失了理智吗?刘晟看向窗外。
他确实失了理智,看到他好不容易养好的人被畜生踩在脚下,当时他想手刃梁王的心都有。想到李禹,刘晟的脸色沉了下来。
那日被梁王打成重伤后,李禹昏迷了两日,现下虽稍有恢复,内脏却受了损。
“青木,日后莫再叫他质子。”他的人,就算是质子也不容他人欺辱。
是夜,刘晟早早便到了承风殿。近日虽被禁足,但没有公事烦扰,他每日戌时便会准时出现在承风殿。
殿内的窗户敞开着,李禹一身月白,半躺在塌上看书。刘晟走进来的时候,他头都未抬。人被刘晟圈在怀里,又翻了一页,问:“殿下还未解足?”
刘晟下巴搁在李禹的发顶,一脸满足:“还未,怎么,你希望我被解足?”
李禹向来对他漠不关心。
李禹咳了两声,修长的指节捏着书页,淡淡道:“都可。”
都可?刘晟知道李禹的心是冷的,但此时也被冻得疼了起来,他两指绕着李禹肩旁的青丝,半开玩笑道:“孤为了救你,现下可能连太子都做不成了。”
“太子做不成,总归不会当质子。”
刘晟绕着青丝的手指悬在半空,下巴也离了李禹的发顶。他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本也不欲计较两人的爱与得失,但他在局中,李禹却在局外冷眼旁观,即便他陷入沼泽,李禹大约眉头也不皱一下,转头就走。
“李禹,孤的耐心有限。”刘晟低喝道。
李禹轻笑,像听了什么笑话:“太子殿下何时需要对谁耐心?”
“你知道孤的意思。”三年了,怀里的人纵使在他身下爽到战栗,那颗心却始终冷静。
“您是中原未来的主,我区区北国质子,不过是您天下大计中的一棋子,这颗棋子您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刘晟抽走李禹手中的书,钳住李禹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棋子也要有棋子该说的话。”
李禹眨了眨眼:“您想听什么话?哦,您要一颗棋子对您付出真心,这公平吗,太子殿下?”
刘晟只觉得处理成堆的公务都不比对付眼前这个人难,他低头咬住李禹的唇,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
“你到底要孤怎么做。”刘晟压抑着喉中的怒火问道。
“你做得很好啊,太子殿下,你利用我废了梁王,既消除了陛下对你的忌惮,又少了个上位的竞争者,但是你太贪心了,一颗棋子怎么能对他的执棋者付出真心呢?”
刘晟失语,原来李禹将一切都看透。那日的情形他虽怒极,却也按着当下的情况迅速做了判断,他想保护李禹是真,利用李禹也是真。
钳住李禹下巴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室内两人沉默。李禹冷笑一声,低头继续翻书,沉静得仿若刚才的争吵未曾发生。
“李禹,孤当皇帝对你没有坏处。”
“哦?那有什么好处,比如,放我走?”
走?刘晟心内的怒火燃了起来:“走?李禹,这辈子你休想离开这里。”语罢,他从塌上离开,愤而出门。
刘晟一连几天都待在东宫,也不让暗卫来汇报承风殿的情况。
太子伤了梁王的事被轻拿轻放,朝上众人见这阵风已息,便未有人再提,刘晟顺理成章地解了禁,但为太子纳妃的声音在朝中多了起来。
刘晟早到了成婚的年纪,但一来皇帝对他有所忌惮,若嫡子出生,他在朝中的位置更稳固;二来他自己并无此意,这么多年便耽搁了下来。如今梁王已废,皇帝虽然还有其他三个皇子,年纪却还小,太子若再无后,恐怕国本不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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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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