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02.她的模样太乖，乖到无趣
林楚江跟在刘万源身后走进教室的时候，李彧正趴在桌上盯着一道数学题出神。
她听到班主任刘万源宣布有新同学转进来后，只是撑着下巴随意瞟了一眼跟在班主任身后的男生。
正好被刘万源挡了个结结实实，只看到新同学的一张额头。
她毫无兴趣，又垂眼看向题目。
直到那新同学开口做自我介绍后，李彧才如惊弓之鸟般抬头。
林楚江？
林楚江！
李彧初中很少听到林楚江的声音，偶尔他和同学打闹的声音传进李彧耳朵里，可也早记不清了。
二月的太阳角度还很低，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打在黑板和他的脸上，让那本就浅棕色的眸子越发透亮起来。
他的衣服和昨日在疏影塘的拱桥上见到的少年一样，李彧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昨晚的梦。
真好看，比初中更好看了。
刘万源显然还想让林楚江再说点什么，和同学拉近一下距离，他偏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林楚江，笑容少见的慈祥。
收到了班主任的眼神信号，林楚江略微停顿了几秒，面带微笑礼貌询问：“请问老师，我的座位在哪儿......”
“哦？哦哦，那儿，靠窗的最后一排，你暂时先坐那儿，过两天就调座位。”
出于对新同学的关爱，刘万源主动帮忙介绍了起来：“楚江同学是从新城县一中转来的，成绩很不错，大家以后要多多帮助新同学，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好了，别叽叽喳喳了，下节数学课，大家准备准备，好好温习一下。”
林楚江谢过了班主任，来到座位，掏出一张湿纸巾将座位擦了一遍，又掏出干纸巾擦干，才放下书包坐好。
李彧坐在靠近教室前门的地方，离的很远，她一直目送林楚江走到座位直到坐下。
反正都在看，不差她一个，此时不光明正大地看，更待何时！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一朝写进同学录！
李彧的心跳得飞快，她现在迫切需要一道压轴题来缓缓。
前桌许优然突然一个后仰，侧过头用一本练习册挡着，神神秘秘地说：“嘿，李后主，这新同学还有点姿色，即日起，他正式被我封为三班头牌门面了。”
李后主是李彧的外号，因为与南唐后主李煜撞了音，和她关系好的同学都喜欢李后主李后主的叫。
她在习题册上机械般圈圈画画，违心说：“没看清具体长啥样，瞟了一眼，还看的过去吧。”
这叫做贼心虚。
还好现在在教室，说话声音小，否则许优然必能听出李彧这几个字在微微发颤。
“长成这样叫看得过去，那张明海那张脸岂不丑爆了？”
一旁的张明海“啧”了一声：“不是你有病吧许优然，我坐你旁边呢，坏话也不是这么个**啊。”
许优然用脚踢了一下张明海伸到过道中间的腿：“写你的题，皇上说话奴才不许插嘴！”
张明海做了个表示“你下脚真重”的夸张表情，揉揉腿朝她嚷嚷：“可恶，新中国没有奴隶！”
李彧给自己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才逼自己在数学课前冷静了下来。
就算林楚江现在坐在自己旁边，这节数学课她都得静下心来认真听完，这是自己的底线。
更何况数学老师是个大魔头，谁放空了，谁双目无神，谁身在曹营心在汉，她洞若观火。
上午头两节课都是数学课，中间的课间也被老师拖堂霸占了五分钟，剩下五分钟学生们忙着奔向厕所，倒水，伏案休息，没空搭理林楚江。
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按照南江二中一向的传统，夏秋做广播体操，冬春统一跑操，只要下过的雨后户外的水还未干透，便取消跑操，自由活动。
操场上的积水还未干，广播里的跑操神曲也未响起，学生们等了一分钟不见广播炸音，轰的一下，像笼子被打开了的赛鸽，扑棱着翅膀四处散开。
三班平时便是最闹腾的，刘万源一直施行的学生放养政策，只要不违纪，闹出花儿来他也不管，顶多絮叨两句就过去了。按他的说法，叫不要扼杀孩子们搞破坏的天性。
所以当其他所有班主任在反对学生打雪仗时，只有三班学生被刘万源带到了教学楼下，他指着这一大片白花花、整整齐齐无人践踏的雪地，说着豪言壮语：“孩子们，这是独属于你们的战场了！注意脚下，找厚一点的地方玩，千万别滑倒。”
像今天这样不用出操的大课间，就是三班人最闹腾的时候，没有人假装奋力学习，惹得全班同学不好过。
这会子，林楚江桌边围满了人，一开始只是班长和学委过来关心他，主动问起他的学习进度。
后来许优然和张明海也去了，许优然本就是个社交达人，又觉得林楚江帅，二话不说，便主动过去问了好，实则是想近距离看看这位新同学。
后面又断断续续围上来了一群人。
林楚江重新整理了一番教材与练习册，在练习册上一本一本写上了名字：“其实我之前的学校学的比这儿更快，只是练习册不一样，我到时候补上就行。”
学委邓思思拿起林楚江放在最上面的生物书，随手翻了翻：“那就好，不过六万交代我了，说你要有什么学习进度上的问题，让我多留意。”
“哥们儿，六万是全校最好的班主任，转来我们班你可有福喽。”
“六万就是班主任，刘万源，六万元嘛。”许优然站在一旁笑着解释，看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她拍拍手，“我宣布个事儿呗，即日起，封林楚江为三班门面，大家有无异议？”
“无异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同学们的热情太盛，林楚江有点不知所措，他同每个人一一回应后，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然后起身礼貌微笑着让同学们让一让，他想出去晒会太阳。
一米八的高瘦男生站在走廊外侧，他的身形与那张脸出奇的好看，好看到让当初的李彧一眼便沦陷了。
也许是因为刚转来一所新的学校，男生看上去还有点拘谨，不像其他人慵懒地靠在栏杆上。
他站得直挺，双手揣在兜内，将下巴埋进校服领子里。
阳光金灿灿的，洒在林楚江身上，将那一头黑发染成了赤金色，额前一撮刘海随着风胡乱八叉地吹着，最后又回到原本的位置。
李彧盖上笔盖，关上习题册，走出了教室，她装作不经意间从林楚江身后走过，速度极慢，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她想上去说点什么，最后实在是尬得慌，去了趟卫生间。
上完厕所回来，林楚江已经换了个面，他背倚栏杆，让太阳肆意洒在后颈上。
李彧经过他面前时，鬼使神差地甩了甩手上的水，越是慌乱，小动作越多。走到教室后门，李彧停住了。
得去问个好。
新同学之间问个好很正常啊，心里有鬼才会畏缩不前，浅浅假装一下自己心里没鬼吧。
她闭着眼，咬咬牙，双手捏拳，突然下定决心般一个转身......
就看见林楚江朝自己走来，然后......擦身而过，回教室了。
窝囊死了，人许优然都大大方方封他为三班门面了，打个招呼是个多了不起的事吗？
李彧耷拉着脸回到座位上，许优然听到了身后有动静，立马转过头。
“我刚刚仔细瞧了一下他，嘿，您猜怎么着，那是真帅呐，你刚刚注意到没，他在太阳下的眼睛颜色浅浅的，我还没见过种淡色系的瞳孔，还有那皮肤白嫩的呀，你说，我怎么就长不成这个样子呢。”
李彧撑着下巴丧着个脸：“看到了，浅棕色。”
“对对对，浅棕色，你观察的居然比我还仔细！”
听到许优然的这番描述，张明海嘴巴快撅天上去了：“啧啧啧，花痴。”
许优然翻了个白眼：“什么花痴，我这叫欣赏，那就跟画儿似的，欣赏懂吗。”
“我不比他帅多了，他就一小白脸儿，要我说你们女生吧，就不懂欣赏。”
许优然无语了几秒，侧过身正襟危坐：“要我说你们男生吧，就是喜欢嫉妒，比来比去，遇到一个比自己帅的就看不惯，还莫名自信，来来来，头伸过来我看看，哎哟，给李后主瞧瞧，这小眉毛小眼的，啥也不缺，挺好。”
李彧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然后看着张明海那张发懵的脸，勉强平复了心情。
许优然和张明海是发小，关系铁，经常互损，李彧见多了，一开始她还担心这两人会真吵起来，后面听多了也就免疫了。
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教室里还剩零星几个人，李彧让许优然先去食堂给自己占个座，自己过会儿就去找她。
教室另一边，太阳照着林楚江的半边桌子，他头靠在窗户上。
李彧看入了神，小说里的高岭之花想必就是如此吧。
她犹豫着走过去，鼓足了勇气打招呼：“你好呀，新同学，不去吃饭吗？”
林楚江看着身边的李彧，觉得有点眼熟，应该是见过，但实在想不起来。
她继续说：“我以前也是新城中学的，我叫李彧，彧是荀彧的彧，或字多两撇。”
以新城中学为切入点是个不错的选择，让自己的目的看起来么不那么露骨。
最重要的是，让对面有了和自己聊下去的话题，不至于太过冷漠。
林楚江听到新城中学这几个字，愣怔了一下，李彧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说：“我是六班的，如果高中去县一中的话，按中考成绩排，我应该是分在二班，我听说二班有很多当初六班的同学。”
两人离的太近了，林楚江这双浅棕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睫毛薄而细长，李彧竟忘了呼吸是怎样一个生命活动，怎么感觉有点上不来气儿呢。
眸子的主人眨眨眼，表情淡淡的，声音也淡淡的：“我高一就在二班，初中八班。”
林楚江突然记起来，面前这位颇有熟悉感的女生是谁了，他初中班上有几个关系好的男生成天在自己面前念叨，说六班有个顶好看的妹子，当时他们不知道这女生的名字，只是偶尔能碰上这个扎着马尾辫，留着齐刘海，苹果脸上嵌着小梨涡，眼尾有两颗痣的女生。
有时在走廊碰见，那几个男生走成一排，故意拦住李彧，偏要女生说出“让一下”，才会起着哄让开一人宽的小缝让她过去。
他们问林楚江：“怎么样，是不是不错。”
“还行。”
“她笑起来是不是很好看？”
“一般。”
对于林楚江来说，真的只是一般，还行。女生的模样看起来太乖了，乖到无趣，他不喜欢。
因为不喜欢，所以只是短短一年半，再一次见到她时便认不出了。
更何况如今的她还没了刘海。
李彧见林楚江开了口，紧张终于淡了一分。
“我知道你在八班。”一放松嘴就比脑子快，李彧连忙解释：“整个六班都知道，我们班主任经常夸你，她恨不得你转来我们班才好。”
男生眼角弯了弯，声音还是平淡如水：“看来我美名远扬咯，夸我什么了？”
她坐在林楚江前一个同学的座位上：“夸你成绩好，我们六班就没有考进年级前十的。”
“可我后来成绩下降了。”
“......下降前夸的。”
......
李彧以为说到了他不开心的事儿，赶紧安慰道：“后来也夸了，夸你竞赛拿奖，我们六班几个竞赛苗子全军覆没，班主任那几天就没笑过。”
林楚江配合地笑了笑，又扭头看向窗外。
其实李彧有一点犹豫，她感觉自己有点上赶子，但有些事不主动一点永远没个头，她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小心翼翼问道：“挺晚了，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林楚江抬抬下巴轻轻点了下自己视线的方向：“我在等那儿排队的人变少。”
李彧顺着视线看了好久，才发现他指的是充值校园卡的地方。
“卡里没钱吗？”
“嗯。”
“用我的吧。”
林楚江连连摆手，笑说：“不用，不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要的就是麻烦。
这次请他吃饭，下次他再请回来，自己顺道多点个鸡腿，下下次又请他吃个鸡腿把人情又还回去。
李彧硬着头皮直接把校园卡一把拍在他桌上：“没事，帮助新同学嘛。”
“真不用，我喜欢等食堂人少一点的时候再去。”他用了肯定的语气，“卡你拿回去吧，放这儿我也不会用。”
“哦......那行。”李彧收回校园卡揣兜里，她一时撇过头看看墙上的时钟，一时盯着自己的手出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林楚江看到面前侧对着自己坐着的女生，从耳根开始泛红，他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他还准备说点什么，李彧已经离开了他面前的座位。
走之前她用小猫似的声音轻轻说了句：“那我去食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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