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道夫沉默了片刻，看样子是认同了法拉米尔的断言又暂时想不出安慰的话。
奥斯卡决定由自己来打破这种尴尬，开口问道：“甘道夫，你认为德内索尔能安排我去做什么？”
“我想这件事德内索尔根本不会用心对待。”甘道夫一副神叨叨的模样道，“德内索尔不了解你，只把你当一般的莽夫看待，你呆在哪儿对他来说确实不重要。”
“所以？”
“所以你可以直接放弃向德内索尔讨要职位的打算，就由我来安排你的位置，如果你真想为守卫刚铎尽一份力的话，这样更加简单粗暴。”
甘道夫的建议本身也是简单粗暴，奥斯卡耸耸肩说：“我倒是无所谓，如果你认为这样更合适那就这么办吧。”
甘道夫意味深长地看了奥斯卡一眼，笑容似乎有些复杂，不知是不是奥斯卡想多了。
“法拉米尔，”甘道夫转头对垂头走路的法拉米尔劝道，“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而且事情已经发生，那见了你父亲也不要表现出任何动摇，无论他是何种态度，你只需要将自己的理由如实陈述就够了。这是我能够给你的所有建议。”
法拉米尔看向甘道夫，神色的确坚定了不少，点点头表示了解。
不知不觉间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来到了白城最上层，奥斯卡是第二次来到这里，只不过这回身边多了三个人。
奥斯卡思考了片刻自己有没有必要再进殿里去，一想自己要留下来作战的事让此地的统治者知晓知晓也是有必要，于是还是跟在甘道夫身后进了大殿。
这次德内索尔接见他们并不是在大厅里，而是在内室，也许是因为接见的主要是亲儿子的缘故。多少学了些规矩的皮平提议让奥斯卡跟他先进去拜见宰相，一来他得例行向德内索尔叙职，二来也是提一提奥斯卡的事儿，多少让德内索尔过个耳。奥斯卡对此没有意见，于是法拉米尔和甘道夫先去找个地方吃饱喝足，皮平与奥斯卡通报了后就进了室内。
德内索尔面前的书桌上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几乎快要烧完的蜡烛，皮平上前去叫醒了他他才醒来。
“哦，佩里格林·图克，你来述职？”在想捏着鼻梁试图清醒，眼光一瞟看到了奥斯卡，“奥斯卡，你怎么也来了？”
“我听说这里很需要人手，”奥斯卡耸耸肩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想留下来帮忙，所以来请示宰相大人。”
“哦，那这是好事啊。”德内索尔总算恢复了清明，用力眨了眨眼说，“我以为你早就拿着我给你办的通关文书去往南方海港了呢。”
“事实上有必要前往安法拉斯的只有拉莱丝小姐和她的仆从。”奥斯卡解释道，“她们已经去了，那文书也该由他们使用。”
“这样，”德内索尔挑挑眉道，“那么你也加入都城卫队吧，具体职务……我知道你武艺不俗，只让你做一般卫兵也是委屈你的本事，你去向一队的队长报道吧，我得想办法通知他……该死，事情怎么这么多！！”
他突然发火猛拍桌面把皮平吓了一跳，德内索尔又对战战兢兢的皮平说：“你也不用叙什么职了，反正你的职责我倒背如流，你整天里瞎晃还能干什么，走吧走吧！”
皮平连忙点头拽着奥斯卡就往外去，奥斯卡倒是全无所谓，德内索尔喜怒无常的暴脾气完全吓不到他，结果他们刚出门又听到德内索尔在屋里吼：“把法拉米尔给我叫来！！”
皮平高声了句知道了就往另一个偏厅里去，奥斯卡甩开他的手说：“看来城主大人是没那个闲工夫给我做安排了，我先回贝瑞刚德宅里一趟，看看他家里那些留下的仆役什么情况，有什么消息就麻烦你转述了。”
说完奥斯卡就扭头往门口去，却突然被靠在门上抽烟袋的甘道夫叫住了。
“你既然闲来无事，不如陪我走走？”甘道夫笑得很无辜，“我也正闲着。”
也是，法拉米尔需要吃点好的压压惊，甘道夫又不用，于是他回头朝皮平颔了颔首，就跟着甘道夫一道朝外走去。
“德内索尔跟你和皮平都说了什么？”甘道夫的第一个问题在奥斯卡的预料之内，奥斯卡讪笑道：“没谈什么，皮平连述职也没能述成，城主大人暴躁的很，看起来是没睡好，我也就不打算继续叨扰。”
甘道夫笑了起来：“他能睡好才怪，可怜的皮平，侍奉这么个主君可不是易事，不过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考验，还是说说你吧，职位有着落了吗？”
“没有，德内索尔让我去找什么一队队长，但是他急着先见法拉米尔，没有再做安排。”
“这老头儿也是焦头烂额了，”甘道夫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说，“他本来把希望都放在援军身上，结果等到最后也不足三千人，五千对两万，哦，纠正一下，五千不到对两万，他已经在崩溃边缘了。更何况他之前不自量力与魔头通过意念对峙良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坚持忍受折磨直至现在，居然还是这种结果，德内索尔内心一定在怀疑全世界，怀疑自己的能力，人一旦走到这种地步也就离疯癫不远了。哦，我说得太多了，总之我一定把你安排妥当，放心好了。”
“这我倒是无所谓。”奥斯卡的表态一如既往，“要不是贝瑞刚德拜托，我可能会想办法出城去找我负责保护的那个孩子。”
“唉，我倒一时不知该不该怀疑你对任务的忠诚度了，别误会，我知道你一定会认真对待他人交予你的任务，否则也不会对保护那个女孩这样执着，我也相信赋予你都城守卫的职责后你能够尽忠职守，我只是好奇，你们不死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这个问题倒是出乎奥斯卡的意料，他愣了愣答道：“我想大部分不死人是这样。毕竟我们除了这副身躯之外再无其他牵挂，想结束生命都不成，以这种不死不活的方式存在于世上，要是连可以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都没有，只有变成活尸一条路可走，虽然已经成了人见人嫌的不死怪物，那也比沦为没有神智的活尸强。”
“你真的是为了避免成为活尸……才这样忠实地完成别人交予你的任务吗？”甘道夫两手叉腰停下脚步问道，表情看起来十分认真，并不是随口一问。
奥斯卡思考片刻，还是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就当我好奇好了，这也没什么奇怪吧，我也算与你有些交往，但是对你仍然一知半解，现在这座城池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我就算是我，都无法保证自己一定平安无事，你就当是遂了老头子一桩心愿，多少说几句。”
这种时候来扮演孱弱老头了是吧，奥斯卡瞥了眼甘道夫心想，脸皮真厚啊。
“好吧，我其实已经不再担心变成活尸了。”奥斯卡抱着胳膊坦白，“我只是很早以前就发现，即便是没有变成活尸的风险，我依然需要一个前进的理由，否则，即便是神智尚在似乎也与活尸无异。”
“哦？这说法我倒是头回听说。”甘道夫两眼笑成两条缝说道，“我自认为对人类已经有相当了解，各种各样的年轻人也都见识过，说你上进吧，但你似乎对能做成什么事并不是很在意，也不刻意追求功成名就，名垂青史。说你颓废吧，你又对自己的任务尽心竭力，务求完成。奥斯卡，你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不会只是——没完没了的替人跑腿吧？”
奥斯卡弯了弯嘴角忍住笑，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若有所思：“那当然不是，我也曾经是你提过的那种人，想要功成名就，想光宗耀祖，想让所有人都高看我一眼，拥有众多拥趸和崇拜者，后来发现这些对我来说都是虚妄，我就不是干这事儿的料。”
甘道夫跟上他笑问：“那你现在确定自己是哪块料了吗？”
“没有。”嘴上虽然这么说，奥斯卡的口气依然很坚定，“我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事实上，这也是我自己的问题。”
“哦？”甘道夫眼睛一亮瞪大了。
“不过我想该换个说法，”奥斯卡皱起眉表情严肃起来，“更确切的说法是——我想确认人生的极限在哪。不管是剑术也好还是完成任务也罢，我都想尽全力实现，不为了让谁崇拜也不为了让谁景仰，只是为了自己。”
“自己？”
“是啊，也许你会认为我的说法狂妄自大，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奥斯卡转身面对甘道夫面带微笑，“我从来就不该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唯一需要的，只有自己的认可。我只需要向自己证明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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