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守林人小屋出来的奥斯卡,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满天星辰陷入迷茫。
他嘴上是那么对船员们说,实际上他并没这么打算。
他突然感到很累,后退也不是,前进也不是,没有任何干劲做任何事,只想找个地方躺平。
哪里有可以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僻静地儿呢?奥斯卡边行走在乡间小路上边放眼望去,平野上月光静谧,鸟雀无声,奥斯卡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回响。
如果这条路长点儿也行,反正不死人也不会累。
产生这种想法后奥斯卡反而有种路变短的错觉,进镇比他以为的要快,当然一到晚上镇子里鸦雀无声。已经被海盗劫掠过的女人们现在肯定是风声鹤唳的心态,一入夜家家户户门户紧闭也属正常。
于是奥斯卡独自穿过寂静的街道,沉重的脚步声回响在街头巷尾,一路走来他确实一个活人也没撞见,只有院子里的狗冲他吠叫。
穿过镇子来到渡口后,奥斯卡也想不出自己还能去哪里,反正这种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在外面乱晃,他不用担心自己享受寂静的时刻被人打扰。
于是他就蹲在码头上粗壮的木桩上望着波涛起伏的河面发呆。这佩拉基尔位置正在西瑞安河与凯洛斯河两河交汇后与安度因河干流交汇处,时至雨季,加上本身河水也充沛这河面摇晃起来还真神似夜色中的海面。奥斯卡看着黑峻峻的水面思绪不知不觉中飞远,回到了那个仿佛已然是上个世纪旧事的初始火炉之中。
那个以身化为柴薪的不死人,如今也还守在篝火旁等待挑战者吧。其实,在奥斯卡再次造访初始火炉之前,不知有没有比他更加强大的不死人挑战前一任初始之火的继承者。若是将其击败,拥有了继承初火的资格,那人还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吗?如果拥有了资格却不愿承担这种几乎永无止尽的焚身地狱,那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初火会就此熄灭,再不燃起吗?
不知道啊,也无法想象。追寻那一束黑暗中遥不可及的火光走到如今,依然有浓密疑云笼罩心头,依然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
但至少路怎么走,他已了然于胸。
果然,身为不死人,最合适的归宿还是火焰。
他实在想不到更理想的去处了,虽然代价他也一清二楚。
投身火焰固然要经历漫长的痛苦,在那之前还得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怎么想都是费尽全力啃个连肉沫都没有的老骨头,之后还得崩掉牙的破事。
是啊,是对自己来说毫无利处可言的未来,不仅没有利处,甚至之只有痛苦。
当了这么久的不死人,经历了两个世界的沧桑世事,他的心态早已和普通人大不相同了。
寻常又平淡的日常于他而言已然遥不可及,直至化为齑粉也不可能得到。
思来想去,他发现除了这条过硬的不死之命,还真是没有什么算得上超越正常人人生的优越之处。虽然他是对别人说过只要能不断挥剑战斗他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但如果只是如此又跟重复某个机械动作不停歇有什么差别呢。
毕竟他现在的确是暂时找不到敌手了。
既然是缺少合格的对手,那么上一个击败他的强敌不就很合适吗?
不需要太复杂的理由,或者想的多长远,他只是想征服下一个强敌。
至少再次前往初始火炉的理由有了。
那这火,到底传是不传?
不传,那么不仅是他本人将作为不死人永远流浪下去,正在诡异融合的初火消逝的世界和阿尔达将会互相侵蚀,后者更可能被同化,也就是说中土所在的宇宙迟早也会变得如同曾经奥斯卡熟悉的故乡一样,沉沦在初火的力量之下。也许维林诺诸神会出手解决这个问题,但就奥斯卡在史书中看到的来看,但凡需要创世神直接干涉的局面,总会出现山河崩毁大地裂变的恐怖巨变,更何况这还涉及到了世界的本源问题。
奥斯卡想起了汤姆·庞巴蒂尔那张总是保持微笑的脸,想起了他们有过的几次长谈。
一边出现了混沌的乱流,一边离奇敞开了缺口,两个本来毫不相干的世界就这么交汇了。缺口的事儿他管不了,但现在确实有个机会让他终结——或者说暂时终结混乱。
他本人无尽的痛苦和孤寂,可以换来两个世界的稳定持续。
如果拒绝那个机会,将来他或者两个世界的居民面对的混乱,可能是任何人无法想象的。
传火吗?这个问题他早该仔细思考了,却拖到了现在。
突然察觉到某人的视线奥斯卡转过头去,这才发现有个衣着艳丽的女子已经站在他身旁不知多久了,正用玩味的视线打量着他。奥斯卡见她着装大胆挤出两个饱满的胸脯,还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提起裙摆晃着,露出下边白生生的大腿,心下已经了然。
“为什么大半夜一个人在这吹冷风呢?”女人用甜甜的嗓音发问,“你也可以选择跟我去进屋暖和暖和。”
“你不也是吗,”奥斯卡偏着头回,“大半夜的终于逮着个男人了再害怕也得出来做生意。”
女人嘴角抽了抽,垮下脸说:“这儿只有我和另一个老太婆能满足你,其他女人只会放狗咬你,十五一晚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之前不是来过两拨人吗?赚得不够?”
女人冷笑声说:“第一波是强盗劫匪,能给钱?第二波说是军令严明,还有些不人不鬼的死东西,怪瘆人的,你说我能赚着什么?”
这么说来这女人确实已经很久没赚着钱了,甚至很大可能被海盗们“白嫖”过,奥斯卡回头往身后望去,突然发现屋舍拐角阴影里有个矮小的身影一闪而过,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
“那没什么,”女人立刻挡到他视野前方陪着笑说,“那是我女儿多萝西娅,我一眼就能认出她,她太粘人了不肯呆在家里,放心,我不会让她妨碍我们的。”
奥斯卡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几个钱币交给女人,女人一看喜出望外道:“哎呀这太多了,不用这么些,还是说你想要些额外服务?”
“我想要你清早替我挨家挨户去问,谁有兴趣随我出海。”奥斯卡换了个放下坐着说,“虽然留下的都是妇孺,但这么个港口城镇总该有懂行的吧?”
“啊?”女人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要我……干什么?”
于是奥斯卡又重复了一边,女人挠了挠下巴,再次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就这?”
奥斯卡平静回应:“就这。”
女人又翻了翻她手里的钱币,咬着嘴唇说:“那也还是太……太多了点……”
“行了别废话了,我最不缺的就是钱,赶快去睡觉吧,你还得早起呢。”
女人仍旧咬着嘴唇笨拙地鞠着躬道谢:“谢谢老爷,如果老爷您需要休息的地方可以来我家,就在刚刚多萝西娅出现的地方,当然不是说一定要干那事儿,只是……”
“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我会给您留盏灯的。”
“快走吧!”
女人这才边把钱币兜进裙袋边往回跑,奥斯卡低头片刻又抬头望去,女人招呼她的女儿拽着一道跑回家,片刻后她们家中的灯火就亮起了橙红光芒。
唉,奥斯卡忧愁心想,不是他不肯赏光,现在多温暖的灯火他都感觉那与自己非常遥远,没有太多意义。
黑夜和寒冷就挺适合我,奥斯卡心想,但我仍然没能下定决心,是否要牺牲自己去传承那唯一能使不死人温暖的火焰。
他就这么在码头上坐了一夜,思来想去,想来思去,有时候只是长久地走神,脑袋放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就让他有种错觉——自己仿佛正在从世界中淡化出去,越来越远,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带来破晓照在他身上,他才感到清明了一些。
很快就有个身材粗壮的妇人探头探脑来到他身边问:“我听说这儿有个白城来的老爷在招船员?是你吗?真的男女不限?”
奥斯卡一听差点笑出声,他就是想招男的也没得招啊。
“对是我,你们是被那个……呃……那个,”奥斯卡指着那个妓女家所在的方向问,“是她叫你们来的吗?”
“那个妓女艾希莉娅?对啊就是她。”妇人说着也转身看向镇子方向说,“我听到她的声音还开门给了她一盆水,没想到她是来给咱们介绍活计的,害,回头得跟她道个歉才行。”
“你觉得会有多少人来?”
“可能不多,很多人身心俱疲,也伤痕累累,放不下自己的家和孩子,但如果没什么牵挂肯定会来,毕竟谁不需要钱呢?”
就在这时奥斯卡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原来是哈瑞丝带着她的船员们大步流星走来了,奥斯卡乍一看似乎少了几个面孔,不过这本也是他的提议,并不奇怪。
“哈瑞丝,看看你的新船员!”奥斯卡跳下地大喊道,“该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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